若芳看着缺了一块的馋香丹,知道窦子鱼不会再吃,只好无奈地收起来。
看看时辰,快要用午膳了。现在天气冷了,若芳拿回饭菜后都会先在小灶上热一热,所以她每天都会提前一会儿去正殿那边。
书房里只剩了窦子鱼一个人。
丁卯昨天出宫,今天还没回来。
窦子鱼无心看书,目光又穿过房门落在外面,望着那几株腊梅。
去年的这个时候,窦子鱼在做什么呢?
去年冬天,欣怡翁主已经去世,霍小飞一个人守着一户,隔壁王叔一家经常叫她过去。
那时候的霍小飞,身强力壮,虽然看上去瘦瘦小小,却是一个好猎手。
在那一年入冬前,霍小飞和王叔家的两个小子掏了两窝兔子,收获非常丰厚。王叔把兔子肉做成腊肉,王婶用兔毛做了三件坎肩。
虽然没有现在身上穿的大氅豪华,窦子鱼却觉得那件坎肩似乎更暖和一些。
那个冬天没有燃烧的炭盆,但他们在山上捡了足够的柴火,几个人围坐在火炉旁,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王叔有时候会到镇上买一壶烧酒,王婶炖了兔子肉,再加一锅煮烂的白菜汤,大家一起吃地热热闹闹。
有时候,窦子鱼会跟两个小子一起偷喝王叔的酒,其实每次都被王叔发现了,但他从来不说。
去年的冬天...去年的冬天...原来这么幸福...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王叔一家没了,霍家庄也没了。
窦子鱼神情灰暗,眼神悲戚,心头一阵痛,伤痛之后是愤怒和憎恨,种种情绪翻滚却又因无力改变而消散。
“怎么了?”
人声响起,窦子鱼吓了一跳但没有害怕,因为听声音她就知道是丁卯回来了。
窦子鱼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丁卯:“想起了以前的事...霍家庄...因为我,大家都死了。”
丁卯摇了摇头走到炭盆旁,蹲下身看着窦子鱼:“不是你的错,不要把别人犯的罪记到自己头上,若真的忘不了,那就多想想该怎么报仇。”
窦子鱼擦了擦眼睛,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不能伤心,因为那会让我更软弱。”
丁卯瞧着窦子鱼的样子好了不少,转移话题道:“今天开始科举考试,明园那边可热闹了。”
明园原是前朝内阁首辅的园子,首辅全家都被伪帝宁冲杀了,他家的园子自然也荒废了,这几年也没人赶占据。
朝廷这次科举举办得匆忙,国子监还没翻修好,内阁就临时征用了明园,把里面改造了一下,让学子们在里面考试。
窦子鱼在梁都住过,自然之道明园是什么地方,只是她之前并不知道科举考试就在今天。
“明园?”窦子鱼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乌云罩顶北风来袭,感觉今晚可能会下雪,明园那边估计不太好过。”
丁卯道:“内阁早就考虑到这些了,听说园子里弄了天棚,前几天还往里面拉了几车木炭,这时候里面炭盆应该点起来了。”
窦子鱼道:“就算这样,待会下起雪来也是够他们受的。”
“有内阁在,他们自会处理。这是朝变以来第一次科举,也是晋人在梁国举办的第一件重大事情,他们不会让人出事的。”
“也是了,这第一批学子皆是出身不凡,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会暗地里活动。哎,我替他们操什么心呐,好像我真是梁王了似得...丁伯,你说晋人会让我登基吗?”
不怪窦子鱼怀疑,眼看着第一次科举都举行了,接下来就是选官,朝廷里忙地事情多了,而窦子鱼这边被册立太子后就没安排了。
似乎大家都把她给忘记了。
“没了我,日头还是东升西落,梁国也还是梁国。”
“没了你,梁国也许还是梁国,但晋人就没那么容易举办科举,还有很多事情他们都无法开展。”
“没了窦子鱼,还可以有窦子虾。”
窦子鱼笑了,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话可笑,而是忽然感觉很轻松,似乎想通了什么。
想要活下来有两条途径。
一条是让自己变得很重要,重要到对方不能杀你或者不舍得杀你。另一条则是让自己变得无足轻重,无关紧要到对方无所谓你的死活。就像路边的蚂蚁,路人懒得专门去踩。
窦子鱼实在想不出怎么才能让自己变得很重要,没了她在这里也会有别人,她不是无可替代的。
如此看来,似乎第二条路更适合窦子鱼。
“丁伯,我记得宅子里藏着几粒梁王室的秘药,里面有没有假死药之类的?”窦子鱼忽然问丁卯。
“假死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药物?”丁卯苦笑,“梁王室若是有这种药,当年你舅舅肯定自己用了。”
前梁王一生的愿望就是逃离王宫这个牢笼,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才会常常微服出宫。
君王的任性毁了这个国家,却也没能实现他的愿望。
☆、第51章 御弟驾临
不论是科举,还是接下来的选官,都与窦子鱼无关,即使她是名义上的太子。
御弟元吉到达梁都就跟窦子鱼有关了,即使晋人不想她和元吉见面。御弟元吉代表了元天子,按照规矩礼仪窦子鱼必须亲自相迎。
科举考试昨天结束,第二天御弟元吉就到达梁都,不得不让人感叹他露面的时机选的正合适。
按照预计,御弟元吉会在今天下午到达梁都。
窦子鱼站在城墙外道路的中央,她的身后是梁国朝廷的肱股之臣们,大家提前用了午膳就到这里来迎候御弟。
寒风萧瑟,窦子鱼手脚冻得冰凉,但她不能像在宫里那样四下走动活动身体,只能悄悄把身上的斗篷紧了再紧。
窦子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明明还是晌午,天空却黑得仿佛傍晚的样子。
原以为前天就会下雪,乌云一直在天上飘荡,天阴到了今日。
居住在梁都几年的经验,窦子鱼预估今天必会下雪,若是还不下就太不正常了。
果不其然,御弟元吉还没到,天上就开始飘起了雪花。
窦子鱼茫然地看着大道的远方,伸出手指接住飘落的雪花,心里念叨着御弟殿下快点来吧。
丁卯不是梁国朝廷编制,没有出席今天迎接御弟的仪式,他也没留在宫里,而是偷偷去了老宅子。
今天跟着窦子鱼出来的只有童玺。
见着天下起了雪,童玺从后面的车架上拿了华盖出来,抱在怀里为窦子鱼遮挡风雪。
风越来越大,雪越来越大。
窦子鱼已经开始怀疑这是御弟元吉给梁国人的下马威。
一个人影仿佛千呼万唤才出现,他急匆匆跑过来,来到距离内阁陈阁老三丈的地方半跪抱拳:“启禀大人,御弟殿下的车架已到一里处,要不了一刻钟就会到达这里。”
陈阁老挥了挥手,让报信的人下去。
窦子鱼吸了口凉气,望着大路远方,翘首以盼。
过了一会儿,远方终于出现了大队人马的踪影。元吉摆开了御弟仪仗,那是天子之下第一人的架势。
窦子鱼又吸了口凉气,喉咙痒痒地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起来就有点抑制不住,赶紧自己掏出馋香丹含在舌下。
是以,当元吉来到近前,搀扶起窦子鱼,跟她说了几句话后便闻到了从她口中传来的淡淡药味。
元吉声色不动,心中自有计较。
除了开始打了声招呼,迎接元吉的事情几乎就跟窦子鱼无关了。元吉的主要对手还是内阁的几位重臣。
窦子鱼站在一旁听着元吉和陈阁老的对话,目光落在元吉穿着的赤色斗篷上。
大元朝以赤色为至尊,赤色是天子之色。元吉身上的赤色斗篷是元天子钦赐,只要他穿着赤色,就表示他的一言一行代表了元天子。
就像窦子鱼身上的玄色,玄色代表了梁王室,而如今只有窦子鱼一个人能穿着玄色。
也许哪天她也可以尝试赏赐玄色给某个人,窦子鱼心里想着。
迎到了御弟元吉,大队人马打道回府。窦子鱼将要回梁宫,而陈阁老则会一路送元吉去安排好的驿馆。
元吉要住的驿馆也是临时征用的,原本是前梁王时代某侯府的宅子,也是如今荒芜了无人居住。
元吉早就打听清楚了关于窦子鱼的事情,就连霍家庄被灭一事也一清二楚,对窦子鱼似乎没什么兴趣。
窦子鱼上了自己的马车,带着一小队护卫回宫。她坐在车厢里,偷偷掀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正看到元吉与陈阁老相携进了另一辆马车。
雪越下越大,窦子鱼把坐在外面的童玺叫进了车厢里。
童玺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加不言语。
窦子鱼没管他,一边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边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童玺般说道:“听说内阁首辅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不过看样子应该就是陈阁老了罢?”
以为这次也会像以前一样得不到童玺的回应,窦子鱼耳边却响起了童玺的声音。
“晋人支持陈阁老,看样子御弟也支持他,他还真是左右逢源。”童玺的声音有些怪异,不是被阉割者那种尖锐的声音,而是太久不说话喉咙不太适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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