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英也没想到宁王能这么果决,都是男人,连他这样被人传对已故妻子一往情深的,都有两个通房侍候,像宁王这样身份贵重的年轻人,他原本没指望让他不纳妾,只是想提醒一下庶长子的问题,这下反倒是哑口无言起来。
宁王这次来好像没什么目的,答了林文英的话之后,就规规矩矩地等着开宴,他本来就是从半朝文武大臣身上练出的嘴皮子,只是时不时开口说几句话,就能引得林文英谈兴上头,滔滔不绝,不是有林远从旁插话,林文英能说到背过气去。
下厨备好酒菜,像昨日家宴一样,仍旧是在院子里,这会儿阳光不烈,满园春色,丫鬟下人穿梭花间,倒是别有一番生趣,林文英谈兴不绝,入座后也没动筷,宁王静静地听着,只是目光偶尔扫过通向内院的青石路,林远打断了林文英的话,让丫鬟去叫妹妹过来。
姚夏没有特意上妆,梳头的小丫鬟几次想给她簪上从园子里摘来的新鲜花枝,也被她严肃地拒绝了,只是换了一身新制的苏绣襦裙,原身并不喜欢宁王这个冷淡的未婚夫,也没有要嫁给他的意思,她不能打扮得太过,显得隆重,给人以错觉。
林远派去的丫鬟过了一会儿才回来,说了句娘子来了,宁王手里的杯盏不动了,目光紧紧地盯着来路,果然过不多时,就见青石路后走出一行人,最前面的少女穿着一件月白绣碎粉色碎花的襦裙,梳着少女的发式,步子规矩地走来,他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在林家两父子看向他之前收回视线,一副冷淡的样子。
见他这模样,林文英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在他看来,自家女儿是无一处不好,和这个未来女婿相处过后,他已经很满意了,自然希望这个未来女婿也能像他一样,觉得自家女儿是最好的,但显然,王爷的眼界高着,压根没有看上他女儿。
姚夏走近,行了一礼,微微抬起头看了宁王一眼,下一刻,V666的警报声充斥了脑海:【就是这个人!经过全身数据比对,这个人的身体数据和面具采花贼完全一致!】
宁王礼貌性地对她颔首,冷淡道:“林姑娘。”
姚夏的眉眼里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低头一礼,道:“王爷。”
接下来的家宴几乎称得上诡异,最能带话题的宁王不言语,姚夏也不说话,文英为了不冷场,一直在努力地寻找话题,只是除了林远会搭理他几句之外,两个定亲的人一个低头用膳,一个冷淡以对,林文英最后也放弃了,送宁王出门的时候,本来已经好转的态度又变得和原来差不多了。
这么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婿,就算再优秀也不是女儿的良人,真成了婚,难道以后就这么相敬如宾地过着日子?
心不甘情不愿的宁王走出林府大门没过一会儿,就戴上面具换了夜行衣又折返了回去,照例遣走先前留在林府的暗卫,一个人进去准备窃玉偷香。
一套流程他走了差不多两年,二三百次都是说少了的,有林远这个林府大少爷给他做内应,他还没失过手,上回第一次在林家小娘子清醒的情况下见到人,这感觉就有些微妙了,只是昨天没见到人,今天就忍不住想要过来,哪怕找的借口连他自己都不信,宁王猜测,这大约就是一见钟情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姚夏没有遣走守在隔间的文墨,甚至还多加了个小丫鬟守着,然而到了点,石子仍旧飞进来,一边一个,点晕了两个丫鬟,一道黑影从门口掠进来,翩然落地。
“你昨天也是这么进来的?”姚夏从床上坐起身,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进门的黑影,她有些好奇,作为未婚夫,究竟有什么天天过来充采花贼的必要。
宁王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然败露在黑科技之下,怪笑了一声,说道:“只要我想,你就逃不过去的。”
姚夏心里点头,他说的确实是实话,面上配合地做出怒意隐忍的神色来,别过头怕自己笑出声,冷冷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不怕我找人来抓你?”
宁王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姚夏的脸颊,姚夏避开脸,他也不恼,轻声说道:“你要找谁来抓我?谁能抓得到我?”
姚夏咬住下唇,真的很怕自己笑出来,隐忍的笑意逼得眼眶发红,她颤着声音说道:“我未婚夫是朝廷的王爷,你再敢无礼,我就……”
话音未落,宁王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语气放肆中带着愉悦的笑意,道:“那你怎么不叫人?你们府里的家丁护院不少吧,把他们叫进来,等明天街头巷尾传遍了我跟你的事,再看看你那王爷还要不要你。”
姚夏似乎被他所描述的画面吓到了,眼里浮现出了一层水光,惹人心怜的同时,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欺负她一些,宁王喉头动了动,低声说道:“你乖乖的,我就不让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V666:我从没见过自己给自己带绿帽的人……
顾寒:我要是说这篇除了我之外的男主全是采花贼,你们信我吗?
第26章 大宋夜话
姚夏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地偏过了头,那副柔弱中带着顺从的模样让人越发心热, 宁王从不知自己的未婚妻在清醒的情况下居然是这样灵动生气的,不由得越发想要逗弄她。
见姚夏仿佛认命的样子, 他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一只手撩拨起她的头发,就在这时,姚夏猛然伸出手, 就要揭开他的面具, 宁王是习武之人,反应灵敏,迅速地后退开去, 只是面具仍旧被带得一歪, 他手忙脚乱地按住脸上的面具, 惊道:“你做什么!”
姚夏却是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惊慌神色,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你是我认识的人?”
宁王立刻心虚, 语气却变得阴恻恻的, 没有半丝破绽,“你认识会这样对你的人?”
姚夏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宁王却似有了借口,底气也足了起来,立在床前负着一只手, 说道:“其实我也并非是你所想的那种人,只是两年前偶然经过林府,发现你天生阴脉,不尽早治疗,活不过十六,所以每隔几天就会过来一次,以内力替你疏导经脉。”
“如果我是采花贼,早就不知道得手多少次了,还会站在这里好好地跟你说话?”宁王义正辞严地说着,差点连自己都要认为自己就是这么光风霁月的江湖大侠了。
姚夏却没忘记两次醒来时这人亲热狎昵的举动,眼神越发地不信起来,宁王也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事,轻咳一声,“这个,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姚夏平静地说道:“家中为我请过无数的大夫,即便是宫里的太医,也从未说过什么阴脉的事,所谓内力更是无从所考,我又凭什么信你一个登徒浪子?”
说到这里,宁王却不那么心虚了,他伸出一只手来,掌心在上,运足内力,过不多时,他的掌心上竟然冒出了一层白雾,离得近了,似乎还能感受到空气的扭曲,就像在手掌心升了一把看不见的火焰。
他解释道:“天生阴脉是江湖人的说法,男子天生阴脉,只是要比常人畏寒一些,不能习武,女子本质为阴,再生阴脉,大多数都活不过十岁,所以经籍里没什么记载,林大人疼爱你,用的药请的大夫都是最好的,才让你活到十二岁,至于这两年,全都是我的功劳。”
似乎有些相信了,姚夏却有些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既然不认识我,又何必这么好心,费事替我医治?”
这是未婚夫的义务,换到一个素未谋面的江湖人身上,看着就有些违和了,宁王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硬着头皮编道:“我和你兄长是好友,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姚夏不说话了,宁王顿时松了一口气,琢磨了一下,得寸进尺道:“你既然相信我了,我以后是不是能继续替你医治了?”
姚夏抿嘴,宁王半带恐吓地说道:“你这样的天生阴脉,除非每隔一段时间用内力疏导,否则就会慢慢全身经脉堵塞而死,我这两年几乎都没离开过汴京,最迟不超过半个月来一趟,才换你一条命在,以你的脉象,如果不让我医治,一个月的时间,你就会死。”
V666呆住了:【这就是林嫣的死法啊……】林嫣之死只是原著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情节,那时重要的剧情转折点是岳家父子双双死在前线,岳庭芳提剑奔赴战场,这一节过后,剧情则开始慢慢过渡到了宁王谋反的前奏。
姚夏看原著比V666要更细一点,从时间线来看,林嫣之死前后,宁王被天子派去江南审查一桩贪墨案,顾寒作为六扇门陪同人员护卫在侧,案情扑朔迷离,但宁王到江南之后,第二天就粗暴地抓了几个官员,想要草草结案归京。
六扇门是天子直辖,以公正为己任,不仅没有顺了宁王的意思,反倒坚持一路查了下去,虽然后面证明宁王抓的人基本是对的,但在原著剧情看来,也只是为宁王的深不可测多了一道令人玩味的地方,而这些坚持查案的六扇门官员们,都在归京之后一个个惨死家中,顾寒的官职也被撤。
想到这里,姚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宁王却误会了,以为她是在担心以后的事情,不由得放软了语气,说道:“等你出嫁,我就不会再来了,阴脉可以通过……罢了,你只要知道,等你嫁给宁王,身体会变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