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煊:“……”他要是露个脸,怕不是要被打断腿。
菜刀门的帮主亮出家伙,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有的朝他握了握拳头,有的朝他拍了拍胸肌。
“我确实没什么能耐,也报不出什么出身。”江煊清咳一声,试图讲道理以德服人,他不想被霸凌,“可是我姐夫是长安谢槐玉,你们有能耐的,动一动我试试。”
“你姐夫是谢相?那我还能是谢相亲弟弟呢。”
“就是,哪来的愣头青,跑来撒野!”
“先教训他一顿再说!”
江煊站在擂台边缘,静静沉思……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趴在了地上,不忘抱住头。
江窈觉得他参加选夫大赛屈才了,他应该去参加比惨大赛。
连枝担忧道:“太子平日里最怕疼了,上次不小心被蛐蛐啄了一口,都没出血,他都叫唤了半天。要不您派人接他回来吧,他要是出事了,陛下再怪罪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皇弟终于活出个男人样了。
“他又不是一次两次被欺负了,不用担心,你要相信他的抗压能力。”
见连枝不停的张望,江窈故意逗她,“我派人去接他?不如你亲自去和他说,看看他肯不肯听。他又不是像以前那样,为了找乐子才上去的,你别和我说你不清楚。”
连枝:“……”
江窈看得津津有味:“昨儿不是新炒了松子么?快拿上来。”
比试接近尾声,是人是鬼都能和江煊过上两招,而且江煊接不过三招。
江窈想过他会落入下风,但没想过他会惨到这种地步。
其实他想要赢得这场胜利很简单,他亮出自己的身份,个个还不是上赶着巴结着他,可是同时也意味着他将会失去资格。
大概是没有人把江煊放在眼里,凭借着小强般赖以生存的精神,他留到了最后。
江窈还是没有亏待自己这个弟弟,眼看擂台上只剩下菜刀门帮主,贺将军的表亲,以及江煊时,她及时叫了停。
连枝急得直擦汗,江窈估计她也忍不了多少时候,要不是自己拦着,怕是都要去太医院请院正过来了,“你挑咯,又不是给我挑驸马,自然是钟意哪个就挑哪个。”
“奴婢……”连枝提笔一勾,“奴婢挑好了。”
长安关云长,勉强算得上过五关斩六将,做了一回她心里的盖世英雄。
江窈笑而不语,倒是候在一边的宫人犯了难,“这……怎么呈给陛下?直接报是东宫太子么?”公主这不是瞎胡闹么?
“他不是给自己取了新名,要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了么?”江窈不以为然道,“就报长安关云长。”
凤仪宫的正殿内。
摘下面具的江煊,鼻青脸肿都快认不出本来面目,正在和连枝面对面说话。
江窈贴在门缝边,刚想努力去听就被逮出来了,她的亲弟第一次站在她的地盘,给她下了逐客令。
“……我来拿松子的。”江窈挑眉道,帕子一兜,很快又灰溜溜的走了。
而光熙帝知道此事后,先是大怒,从不孝子到荒唐骂了个遍。
大太监手疾眼快,接住光熙帝朝地上扔的花瓶,光熙帝忽然命他拿了一碟核桃上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给朕听。”
这事儿他之前应了江窈,为了办这个所谓的选夫会,他还拟了道圣旨,圣旨上虽然没有命令紧止什么人不允许参加,可是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没想到还是给这浑小子钻了空子。
现在若是反悔,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作为一个轻车熟路的皇弟,在他看来,娶一个同样轻车熟路的女子,比如说小寡妇,并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事情。而且……知子莫若父,直觉告诉他,江煊和连枝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光熙帝想了想,何况东宫到现在都没有人侍奉太子,想当年,他在江煊这个年纪……
然后他大致和许皇后提了一遍,近来他每天都会过来用晚膳,许皇后听完后脸色不善,光熙帝道:“东宫总要有人服侍太子的,”
许皇后搁下筷子,“你自己荒唐,带着嫡亲的儿子都要一起荒唐么?”
“当年你爹爹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朕还不照样明媒正娶,抬你进东宫当了太子妃,也没见母后说什么。”光熙帝道,“现在只是想给他纳个妾室而已。”
许皇后道:“正是因为臣妾有自知之明,才不会让太子再像陛下当年一样糊涂。”
光熙帝冷哼一声,“朕看你才是糊涂。”
许皇后面上却再也没有表露什么,说出来的话依旧老生常谈。
光熙帝听得耳根快起茧,以前没见她这么古板,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干脆打断道,“朕以为,连枝本性纯良,做个太子妃也不是未尝不可。”
“陛下做事全凭自己一时喜恶,一昧的随心所欲,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难不成陛下要做昏君么?”
“放肆!”光熙帝拍案而起。
“陛下不是常常教诲臣妾,要做个贤后,却不见得陛下也做个贤君。”许皇后道,“不过都是臣妾自以为是罢了。”
“……太子将来的婚事,皇后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光熙帝说完这一句扬长而去。
所以现在都是她的不是么?许皇后气急,再也端不住派头,冲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你今儿走了,便不要再回来!”
……
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三日后,光熙帝亲自给江煊和连枝定了亲,虽然只是个侧妃,但光熙帝十分重视,内务府将会挑一个良辰吉日。
同时许皇后拿到一份证词,也没有再顾得上太子的婚事。
上面有霍统领画的押,条理清晰,清清楚楚交代了他和王淑妃的勾当,包括上次在御花园被撞破此事,走投无路给郑太后用了迷魂香。
由贺老夫人亲自进宫呈上来的,原来是贺将军昨夜在府上设宴,特地邀了霍统领前来,霍统领酒过三巡,做贼心虚,有些事压的太久,选择了酒后吐真言。
其实贺将军本来都打算私设公堂,严刑拷打十大酷刑都没用上,霍统领就全招了。
还不是谢相前几日找他商议此事,他差点以为谢相是为了重修河堤的事情要和自己商议,毕竟国库空虚,显然是一件棘手事,没想到跟宫里有关是没差,不过是为了建章公主,他当然知道建章公主前阵子刚搬回宫。
说到底美人膝,英雄冢,他也挺乐在其中,想不到谢相还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以前世人都说谢相一心只闻天下事,贺将军现如今只想呵呵一句,一心只闻小公主才是真的。
许皇后将王淑妃召来永和宫问话。
王淑妃趾高气昂的进殿,开口就是一句,“陛下昨儿又歇在本宫那儿了。”
许皇后神情复杂,堵了好几天的气一下子全消了,活该光熙帝斤斤计较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于是她豁达的说:“陛下歇在哪儿可不干本宫的事,本宫先时已经命人将罪证呈去了寿合宫。”
王淑妃拨弄着手上的丹寇,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皇后这话什么意思?”
“建章公主到。”殿外通传道。
她鬓边的流苏浮光跃金,呈千叶状聚在一块儿,像一支永不褪色的佛槿花。
“将人带上来。”江窈吩咐下去,被带上前的宫女脸颊上长着一对小酒窝,跪在许皇后面前,交代了个水落石出。
“是你!”王淑妃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这其中的缘由一想便知,“你出卖本宫?”
“罪妇王氏还不速速伏罪!”许皇后道。
良久,王淑妃讥讽的笑了笑,她没有再狡辩,不甘心道:“本宫就知道,谢相和你不清不楚的,一定是他从中作梗,一定是他……”
江窈道:“什么谢相?明明是贺将军行事一心为国,谈何私心?多亏有贺将军即时将证人拦在城郊,要不然你的罪行何时才能公之于众?”
“王氏!你死到临头,还想着信口雌黄,可见用心歹毒……”许皇后一声令下,直接命人将王淑妃拿下。
王淑妃被打入冷宫,小酒窝被贬为奴籍。
可惜再无对证,霍将军派去看管霍统领的人马一时疏忽,让霍统领跑路了,把守城门的侍卫更是不曾见过霍统领,长安城内也搜寻不到。
对于王淑妃究竟该如何处置,许皇后和光熙帝又再次产生分歧,光熙帝以为应该大事化小,秘而不谈,直接一道白绫就完事了,他也是要脸面的人。
而许皇后则认为他愧对太后的养育之恩,这事儿务必要公正处置,霍统领身为御林军之首,关乎到皇宫安危,最好交给刑部来查,以儆效尤。
帝后俩各执一词,不肯礼让。
江窈:“……”她当然是选择溜啦。
江窈回公主府这天,下了一夜淅淅沥沥的雨。
晨光升起,雨过初晴,护城河的水面泛过轻风。
直到连枝递给她一方小纸条,江窈摊开一看——
她提着裙裾,踩过鹅卵石的小道,抬眼看到不远处的身影,再熟悉不过。
她的心头好,她的意中人,也是她的谢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