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想让卫鸢杀了岳昭。
妲斐觉得不太行。
卫鸢太爱岳昭了,岳昭又有命运之子的光环,就算卫鸢再恨岳昭,也不会杀了岳昭,当然,也杀不了岳昭。
命运之子嘛。
注定要走上人生巅峰的,谁能杀得了他啊?你要能杀了他还是命运之子吗?不行不行。
岳昭是命运之子,但她不是命运之女,她死就应该啦。
明明魏岚瞧着也不蠢,怎么会下了一步这么糟糕的棋子。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觉得她要死了,就把魏岚眼睛遮了。
死了也好,死了以后,岳昭就应了誓言。
听不到她,见不到她,找不到她。
命运之子的fg和他的运气同样出色。
妲斐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来到这个世界多少年了呢?
在念安城等岳昭来,等了五年,在念安城等岳昭回,等了十年。
十五年啊。
忽然要离开,还有些舍不得呢,她也曾对岳昭动过真心的啊,对那个桃花树下,挂着花灯,为她作画的小书生动过心。
他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
羞涩起来的模样也好看。
错愕起来的模样也好看。
脸红的模样更是好看。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能与小书生在念安城老死,或许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反正她也不是特别在乎积分,在乎那些她压根就没正视过的任务。
可是最后。
还是什么都没有。
“人啊……真的是不能考验的物种。”她低低笑着,“结果总是失望的。”
就当是做了一场无望的美梦。
一场……太长的……无望的梦。
现在梦该醒了。
——
——
“任务世界完成!”
“角色扮演程度,五星。”
“角色推动程度,四星。”
“计算积分中……叮!共三万积分!”
“岳昭结局录入中……”
“逃脱卫鸢刺杀……一月后自请外放为官……二十年后回京……”
“三年后尚书令。”
“五年后拜相,魏岚辞官归隐。”
“七十九岁,冬日,亡。”
“滋滋……”
系统闪了几下,冰冷的机械音褪去,他开心道:“宿主!三万积分啊!您想要做什么呢?”
妲斐趴在沙发上,狠狠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泪花在眼角晕开,她捧着下巴,“我要买口红我要买裙子我要买乳液我要买面膜我要买高跟鞋我要买假发我要买……”
系统:“????”
我可去你他么的吧!闭嘴行吗!本系不问了!!
知道系统满心的怨气,妲斐放下手,在沙发上蹭了蹭,“我好累啊,想睡觉。”
“等我睡醒了再去下个世界吧!”
“在我睡的时候你可以帮我看看去什么世界。”
“一不要修仙界。”
“二不要给我丑女人设。”
“三拒绝青楼花魁。”
“四远离穷酸书生。”
“五我要高科技时代。”
“六任务对象要很有钱。”
“七……”
系统:“三秒钟,滚去睡。”
“三,二……”
妲斐:“哦,好吧,垃圾系统,吃枣药丸。”
系统:“呵呵。”
放心,你完了本系统也不会完。
第32章 书生篇【番外一】
岳昭死的时候七十九岁。
他死的时候,正是初冬,京都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他靠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冬意太冷,冷到骨子仿佛成了冰柱一样。
岳昭知道他快要死了,外面跪着的他的门生们也知道他快要死了,他们求着想要见他最后一面,新帝站在那些门生的面前,一句不发静静的看着他紧闭的屋门。
岳昭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了床对面的镜子。
他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只看到镜子里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但是他知道里面倒映的他是什么样子。
满头白发,眼睛混浊沧桑,衰老的面容像是树干的枯皮,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的俊美模样。
岳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下,随即重重的咳了下,身体往前倾,血喷在素白的被子上。
外面的门生听到声音,惊声道:“老师!”
旁边的奴才连忙扶着他,哭声哽咽。
岳昭仿若未闻,他吩咐扶着自己的奴才,“取纸笔来。”
对方抹掉眼泪去拿了过来。
岳昭擦干净嘴上的血迹,让奴才将纸笔放在桌上,淡淡道:“出去吧,不要让人进来。”
“大人……”
“出去。”
奴才出去了。
房间里真正的清净下来,门外的世界仿佛和他隔绝了一样,那些声音,全部传不进他的耳朵里。
岳昭掀开被子,起身。
他的身体从一年前开始便急剧败坏,太医说好好休息还能活几年,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
然后开始不断处理事务,协助新帝整肃朝臣,新帝屡屡让他休息,他却置若罔闻,只想着这样也好,这样……他就能去陪斐斐,去求她的原谅。
岳昭换了一套青衫,将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随即缓步走到书桌面前,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笔。
他一生给她画过太多的画,不计其数的,被他一封又一封藏了起来,藏到别人寻不到的地方,与尘土岁月腐烂。
他想他快要死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点尽头,他总得做点什么。
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他用另外一只手,扶住它,然后俯身,睁大了眼睛,这样才好看清自己写的是什么。
吾妻……斐斐……
歪歪扭扭的字落在纸上,岳昭还记得斐斐夸过他的字,说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妻。
吾与妻于念安楼见,惊为天人,别离后,辗转反侧,多次妄念。
得汝为妻实乃天幸,心悦而喜,誓之约永不背弃。
为名利所迷,终不得行诺。
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原谅吾,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誓言已违,今报应至,吾孤身一人,凄凄惨惨戚戚。
大限将至,常念往事,醒来空觉一人,入夜卧榻悱恻,不得入睡,吾妻,吾甚悔之。
闻人有来世,愿来世遇你,不背弃之。
一阵寒风吹开槅窗,他口中吐出血来,落在纸上,将那些字迹淹没,岳昭伸手想要去擦干净,却越擦越模糊。
“斐……斐。”
“斐斐……”
泪珠从混浊的眼中流了出来,他怔怔看着那污了的纸页,然后痴痴笑了起来。
原来,斐斐从未原谅过他,连这与妻书,都不愿给他留下。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顺风飘落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
风更盛,床幔随着寒风飞舞,点着的灯火被吹翻,落在了床幔上,很快燃了起来。
岳昭回头,恍惚中,那些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变成了高高伫立在护城河边的花楼。
罗红的灯笼高高悬挂,来往的女子头戴点了金的簪。抹了朱的唇,在夜色下悄然绽放出花一样的姿态。
行走间销魂蚀骨的香,随着清风明月消散在夜色之中。
美人芙蓉,娇声笑靥。
“小书生,来呀。”她们在叫他,朝她挥着手,“她在这里等着你呢!快来呀!”
岳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捂着唇笑着说,“她就在前面等你,快去吧!去了你就能见到她了。”
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眼神越来越明亮。
近了,近了……
他看见了。
那站在木梯尽头的人,手指搭在木栏上,眉梢眼角都是万般的风情。她在看他,朝他伸出了手。
岳昭露出喜极而泣的笑容来,他狼狈爬上木梯,正要和她相握。
轰——!
火焰映红了天边,横梁断裂。
“老师!”
“大人!”
……
新艾历六年。
坐丞相之位长达四十七年的岳相,辞世。
新帝大为悲恸,命人将之厚葬,并亲自题写碑文。
“岳相对卫鸢公主果然爱到了骨子里,卫鸢公主疯了想要杀他,刺杀不成自杀而死,他此后一直未曾娶妻续弦,连个小妾都没有,真是痴情之人!”
“可不是嘛!岳相一生,忠了卫鸢公主,忠了君,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有没有……”
忽然一声清脆的茶杯碎裂的声音,讨论的俩人侧头看去。
年迈的老人拾起茶杯碎片,朝他们温和的笑笑,随即赔了钱后,转身离开。
风有些大。
老人的手塞进袖子里,路过一株发了绿芽的柳树,他顿下足,抬头看去。
春天就快要来了。
他笑了笑。
可笑啊,连这唯一的深情,都是不被别人知道的一段故事。
埋藏在悠悠岁月里,成为无法见世的埃尘。
……
……
“长顷将军!春天快要来了啊!”
“此次讨伐蛮族,长顷将军可是立了大功,等到班师回朝,陛下定会重重嘉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