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别扭一日,便坦然接受。
只是,没想到姜钰对沈静印象如此之好,倒出乎他意料。
“我白兰国中女子,可出入将相,可科举入仕,可经商贩卖,诸多自由,也无许多桎梏。如若沈小姐生在白兰,说不定肯嫁给她的男子要排到大街上去。”姜钰心情甚好,多说了两句。
司马棣哼了一声,“在大雍,她只能嫁给我!”
姜钰抿唇轻笑,“王爷真豪气!”
司马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甩了一下鞭子,指着前头道:“陛下快看,黑森林到了。”
因绝少有人贸然进入黑森林,乍眼一看,连个入口都找不到。
幸好司马棣不是第一次来,他带了向导、猎狗和卫兵,做足了保障。
有人在前头拿着砍刀开路,后面的人自然走得轻松了些。
姜钰等人骑马穿越黑魆魆的森林,时而高时而低,时而暗时而明,因山势低缓,走起来倒也不难。
大王自出生,第一次进山,自然高兴异常,在林子里窜来窜去,别看它现在小小个头,却神气十足,把一众猎狗吓得不敢吭声。
姜钰好笑地看着它欢腾,回头跟崔良玉道:“崔相,你看大王多高兴。”
崔良玉心头一暖。女王陛下有了高兴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与他分享啊。
“回陛下,大王是山之兽,自然与山亲近。”
司马棣接话道:“陛下您这位小神兽可了不得。第一晚便把雍城闹得个厉害。程慧还受什么不祥之兆,给父皇递了折子。父皇哪里会信,狠狠责骂了他一顿。”
姜钰含笑,“待来日朝觐之时,孤定跪谢大雍皇帝。”
“好说,好说!”司马棣笑道。
正说着话,大王竟狂叫起来。
姜钰定神一看,不远处有一轻灵身影跳跃而过。
原来是一头鹿,跌入众人视线。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司马棣竟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射出的那只箭直刷刷冲向那头鹿。
鹿觉察出危机,连连在树木见跳跃,箭跌失了准头,落入地。
司马棣懊恼,策马往前追赶。大王比他还快,一个跃步跑到了前头。
那头鹿头也不回地直冲向前,引着众人往森林深处跑去。
不一会,穿过森林,再入眼的竟是一片低矮草甸,望过去一眼看不到头。
那头鹿似乎跑累了,停在不远处大口喘气。
司马棣举起弓,拉满弦,准备再次发功。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马群迎着众人袭奔过来。
司马棣大惊,“怎会有马群?快!往后撤!”
虎尉和崔良玉赶紧护着姜钰后退,以免被狂奔的马群伤害。
白凤也护着司马棣往后退。
这时,听到一阵哨声响起,紧接着有人骑马过来,一脸着急哇啦哇啦地不知说些什么。
也真神奇,这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这群毫无章法的马群竟乖乖停下来,低着头吃起草来。
司马棣气结,好好的一场打猎给毁了。
方才那头又大又漂亮的鹿早不见了踪影。
他令人把那赶马人捆了带过来。
赶马人惊恐无比,嘴巴一张一合,就是说不出半个字。
白凤道:“此人乃哑巴!”
司马棣皱着眉头,瞧着不远处这群健硕庞大的马群,心有疑惑。
到底是何人在黑森林这种无人敢来的地方养马?
而且这群马可不是一般用于驮运的马,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样的马是上战场的。
怪就怪在,大雍的军马有专门的机构专职饲养,叫做太御。
普通人哪里敢私自养军马?
这分明是僭越之行,会被杀头的。
“去四处看看,看还有旁人吗?”司马棣心思转了又转,吩咐道。
转身却跟姜钰笑道:“惊扰陛下了!”
姜钰摇摇头,“孤还好。只是,何人在此牧马?”
司马棣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笑道:“小王也正纳闷,派人查问去了。陛下,前面不远处小王曾猎到黑熊,不如移步过去,碰碰运气?”
姜钰笑了下道:“王爷安排便好。”
结果此次狩猎除了打了两只山鸡外,竟无任何收获。
司马棣又气又恼,指天发誓说上次他来这里的确捕获了一只大黑熊。
那熊掌啊又肥又厚,鲜美极了。
姜钰安抚了几句,又道自己在雍城还要停留数日,有空可再陪司马棣去试一试。
司马棣这才作罢。
临夜姜钰等人才回到客馆。
第62章 062
姜钰屏退其他人,独留了崔良玉。
“崔相,今日在黑森林所见,你有什么看法?”
崔良玉垂手道:“那群马应当是军马,不知是谁会选在黑森林这种地方,私养军马,这若是被朝廷知道,该当谋逆论处。”
“这司马棣莫非真乃天选之子,不过带着孤去游猎,便能碰上这样的巧事。”姜钰微微笑起来,黑森林私养军马一事,她在上一世也并未听闻,再活一世多出来的记忆也没有。
“臣还观察到,这群军马中有几十匹矮小丑陋,却敦实有劲,看起来与我白兰常用的军马差不多品相。应是用来山区作战,或是驼运物资所用。”
姜钰一愣,凝思起来,末了,她呵呵笑起来,“若真如此,一切便都串了起来。”
说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司马桢当真胆大妄为,赶着找死!”
“陛下的意思是?”崔良玉屏气恭听。
“孤一直在思考,为何郭昌不惜灭杀涂家屯的人,也要抢走涂家马场。他要养马自有益州军马场。现在看来,并非是他要用马,而是太子司马桢!”
崔良玉微微睁大眼睛,“陛下,司马桢贵为大雍太子,再差一步便可成为人上人,竟如此冒险。”
姜钰两世为人,自然了解司马桢。他敢弑父篡位,矫诏霸权,其心狠手辣,与司马淳相比只会多不会少。上一世,司马淳被自己踢一脚身体受损,便露了弱败之象。这落在司马桢眼里,即是最佳的上位机会。他虽贵为太子,却时时坠坠不安,这皇位早一日落入口袋便早一日,等也等不及。
姜钰沉吟了一会,道:“此乃上天所赐良机,且不用我白兰动手,便有一场好戏可看。”
崔良玉也轻松起来,“陛下所言极是。若从大雍皇子中选一位,自然五王爷最合适。他亲近白兰,对陛下也十分尊敬,若他有登基之象,那便是白兰之福。”
姜钰轻轻叹了口气,“若一直仰望别人怜悯,始终不是正途。”
“陛下请勿多虑,待度过当前大劫,臣等定会辅佐我王再振白兰!”崔良玉郑重跪拜,拳拳道。
姜钰顿了下,上前伸手扶着崔良玉的手臂,柔声道:“有崔相这句话,孤心甚慰!”
崔良玉鼻子徒酸,喉间哽了下,颤声道:“陛下……臣一心只为陛下,为白兰,从不敢懈怠分毫!”
姜钰用力扶起他,眸光直直落在他脸上,没有挪开丝毫,轻轻说了声:“好!”
天崇宫。
入了夜,宫中静谧一片,所有的太监宫女屏住呼吸,个个跟泥胎似的。
皇帝司马淳照旧在里看折子,尤夏侍奉在旁。
这时,有个身影从窗前闪过,尤夏瞥见不动声色悄然退出去。
一个小太监瞧见尤夏走出来,神色紧张,上前耳语了两句便闪身而去,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尤夏瞧着夜空冷笑一声,转身又悄悄入内。
见司马淳伸手去拿茶盏,尤夏赶紧上前递上去,“陛下,该传晚膳了!”
司马淳哦了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让德妃准备着,朕等会去陪她!”
尤夏陪着小心,“德妃娘娘今日小染风寒,怕是不能伺候陛下!”
司马淳抬起头来,想了下随即笑起来,“也好。让她好好歇着,明日朕再去陪她!”
尤夏道了声遵旨,又试探道:“陛下,德妃有福,得陛下宠爱,只是……”
司马淳皱起眉头,尤夏一看噗通一声跪下来,连忙磕头认罪。
“你是越来越会当差了。以后再说话吞吞吐吐,朕就把你的舌头给斩了,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尤夏吓得面色煞白,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因太子被责罚一事,茶饭不思,病卧床榻……”
“怎么?皇后让你来说情?”
尤夏赶紧摇头,“奴才哪有那脸面。只是奴才想着今日是十五,按惯例……”
剩下的尤夏没敢说出口。
任何人都不得指派大雍皇上,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若不是事急,他也不敢在老虎头上动土。
司马淳哼了一声,“皇后现在知道慌了。好好的太子让她宠得无法无天!”
尤夏见他脸色稍缓,赔笑道:“天底下哪位母亲不爱孩子!”
“你个没根的,懂什么!”司马淳一脸嫌弃。
尤夏哭丧着脸,不敢吭声。
“摆驾隆坤宫吧!”
尤夏一喜,赶紧道:“遵旨!”
坤隆宫。
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
馨月守在门口,警惕地瞧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