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兰缺粮,平日只能在两国边境市场交易,战乱时交易停止,百姓只能饿肚子。若袁大人肯私下卖粮给我白兰,孤便帮你。”
“此事容下官想想。”袁肃十分犹豫。
“孤自知此事艰难,粮价可比市场价格再多两成。”姜钰也表达了诚意。
金崇轻声道:“袁大人,若以官粮交易,账目上会留下痕迹。若私下买入再卖出,也算是条计策。”
姜钰顿时给了金崇一个大大的笑容。
袁肃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我袁家掌管天下漕运,征收调配各处粮食用至京师、兵营,或于灾年救济,责任重大,下官不敢有所懈怠。陛下此番提出这等条件,也是为百姓着想。两国交战,吃苦的还是他们。好!下官答应。只要白兰有所需,下官便送粮至益州。只是,此举必须秘密行事,万不可被旁人所知。不然……”
袁肃恍然苦笑,“袁家便会万劫不复!”
姜钰起身,走下来给袁肃拱手以示敬意,“孤替白兰百姓谢袁大人善举!”
袁肃赶紧跪下俯首,“下官不敢当!”
此事说定,姜钰心头一块大石放下,便问起三皇子司马枫一事。
袁肃道:“三皇子没了那年才十六岁,刚刚被皇上封了亲王,搬进亲王府。”
“十六岁?如今已过去六年。”姜钰道,“时间过去有些久了!”
袁肃又紧张起来。
姜钰笑道:“袁大人,稍安勿躁。若拿一些三皇子上前所用之物,更妥!”
“好好。我那妹妹全都留着。”
两人走后,姜钰忍不住苦笑起来。她哪里懂得什么巫术,上次在拉顶寺还是巫英提前教她几招,命好没露馅而已。
来了雍城之后,她发现自己快要变成神婆了!
第54章 054
长信宫。
巍峨宫殿坐落于汉白玉须弥座上,两列朝官渐次入内,按照官品等级,各立其位。
此时,大总管太监尤公公从内走出,尖着嗓子高喊:“恭请大雍皇帝陛下!跪拜!”
随即,乌泱泱地跪下一片,雅雀无声,屏息等着大雍朝最尊贵的人。
不一会,司马淳身着朝服缓缓而来,敛不住的君王气息摄人心魄。
“有本上奏,无本退朝!”尤公公喊道。
此时有人站出来,尤公公一瞧,是御史大夫金岚,且看他脸色阴沉,怕是今日的早朝不会轻松。
“启禀陛下,臣有本上奏。”
“准奏!”
“益州节度使郭昌逼民造反、霸占民产、侵占牧场良田。且郭昌仗着陛下宠信,在益州作威作福,政纪军纪荒驰无序,民愤尤胜,苦不堪言。”
果然金岚才说第一句便将所有人震得心肝疼。
太子舍人赵良志出列斥道:“金大人一派胡言。郭大人勤政爱民,在益州颇有威名。你可知你说出这种话来,有挑拨君臣关系之嫌?”
太子司马桢默默垂手,面上并未半点波澜。
自有他的人为郭昌申屈,不劳他出面。
金岚冷笑道:“你口中的郭大人看上灌县涂家屯的牧场,讨要不成,硬是逼涂家娶郭大人的傻女。傻女不知何故被人毒死,郭大人便赖在涂家人身上。并上报将涂家人说成匪徒,请来旨意派兵围攻民屯,清除匪患,杀涂家人百余口。此等颠倒黑白,匪夷所思之事难道是我臆想出来的不成?!”
在场朝官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
金岚口中的旨意是向谁请来的,任谁都晓得。
今日金岚参郭昌,东宫那位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
果然太子司马桢出列道:“父皇,儿臣遥领益州事务,金大人所言之事,儿臣并不知晓,还请容儿臣彻查,定给父皇一个交代!”
司马淳并未搭理,而是沉声问,“金爱卿可有证据?”
有经验的朝官似乎闻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有几人甚至私下偷偷交换了眼神。
金岚语调凌冽,“回陛下。若没有实锤证据,臣也不敢妄议朝臣大员。郭昌副将刘智参与绞杀涂家屯,他人已押在长信宫外。另外,臣手上还有一份涂家人的口供。诬杀百余人,此等恶行绝不容姑息,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
司马淳眯着眼睛冷冷瞧着跪在下头的司马桢,“太子,你的意思呢?”
司马桢一个哆嗦,“儿臣有失察之罪,还请父皇责罚!”
“郭昌有功,曾于战场上救过朕一命。只是,朕最恨的便是侍功傲物,仗着朕的信任,便胡作非为。”
司马桢汗流浃背,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父皇分明是信了金岚的话。这又臭又硬的家伙。
他屡次想拉拢,总被金岚推三阻四,不肯赏脸。
此等碍事的人早该拔掉。
可他心中最恨的不是金岚,而是立于旁边的司马棣。
此事就是他惹出来的,他府中的姬妾便是涂氏女。连刘智也是他抓走的。他这位弟弟看似纨绔,从不参政,每日里最喜好的只有走马赏美人。可今次一出手便一举掰断他的一只臂膀。
深想下去,老五此次去益州表面上说是迎接白兰国主,可去了之后却咬出郭昌,他不得不猜度其中是否有父皇的旨意在。
若真有父皇的旨意在……他不由地又打了一个冷颤。
“老五,你刚从益州回来,可听到些什么?”
司马棣出列,“回父皇。儿臣在益州三日,有两日都在天香楼。”
他倒是说得坦然,可朝官中已有人面露鄙色。
哪有皇子将此等风流之事如此坦然地说出口。当真荒唐。
司马棣生怕旁人不晓得天香楼乃何处,还解释道:“天香楼就是……那种男人喜欢的地方。”
司马淳有些头疼,斥道:“老五,想好了再说。”
司马棣吐了吐舌头,“父皇,儿臣在天香楼倒是遇到过郭大人的侄子。他竟不知儿臣乃何人,与儿臣抢女人。”
顿时朝野惊呼一声一片。
“老五!你给朕跪下!”
司马棣噗通一声跪下,看似害怕,嘴里却不依不饶地说:“父皇,郭大人的侄子跟儿臣说,他叔叔在益州就是天皇老子,谁敢得罪?儿臣一听,气坏了。便让人好好揍了他一顿。郭大人定把儿臣记恨上了。以后他要是说儿臣的任何不是,父皇可要为儿臣做主。”
一直默不作声的詹秋德瞥了一眼司马棣。
他缓缓出列,“启禀陛下。郭昌乃我大雍重臣,掌管一方,仅凭金大人几句话便将他定罪,恐怕朝臣们心寒。”
司马桢暗暗松了一口气,有舅舅出言相助,此事便还有余地。
“詹相,下官凭借的可不是几句话,而是人证。”金岚挺直脊梁,毫不退缩。
詹秋德懒得理他,拱手道:“陛下,可否把刘智带上来,由老臣亲自审问一番。”
司马淳摆摆手,准了。
即刻有侍卫把刘智带了上来。
刘智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怎么都抬不起来。
詹秋德缓步走到刘智面前,冷道:“刘智,郭昌乃你上峰,你胆敢编纂谎言诬陷于他?”
“詹相……”金岚急声喊道。
詹秋德一脸威严,“金大人,你急什么?老臣的话还没说完。”
“说!你是怎么被人掳金大人掳走?又是如何被他言行逼供,不得已才诬陷你的上峰!”
司马棣心里冷哼一声,詹秋德可真了不起,几句话便颠倒了是非。
刘智使劲眨了眨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抬起头来!”詹秋德吼了一声。
刘智恍恍惚惚抬起头,这辈子几乎无可能面见的一等詹相正厉色盯着他看。
“你不要怕。有皇上给你撑腰,任何人都不敢逼迫你!”
刘智的脑子总算转过来。詹相是在给他指明路。
“是是是。卑职被人趁黑掳走,二话不说被暴打一顿。当时,当时五王爷也在,是他,是他教卑职诬陷郭大人!”
司马棣倒吸一口气,冷笑起来,“刘智,你莫要胡乱咬人。本王可从未教你诬陷谁!”
金岚见事态失控,赶紧从怀中掏出证词,“陛下,这是刘智亲自画押的证词,请陛下御览。”
尤公公走下来接过,双手递给司马淳。
刘智急道:“当时卑职若不画押,便被打死。”
“老五,可是你掳走的刘智?”
司马棣顿首,“回禀父皇。儿臣从天香楼得了一个美姬,瞧见她后背肩骨处有一深深烙印,上面烙了一个涂字。儿臣便问了她两句。谁知她竟告诉儿臣郭大人残害涂家一事。儿臣深感震惊,涂氏指天发誓所言非虚。还说刘智当时也参与其中。儿臣不忍涂氏哭哭啼啼,便让人去把刘智请来。儿臣的确用了些手段,刘智便将当年郭昌如何残害涂家一事交代的清清楚楚。这便是证词的由来。”
“哦,对了。此事白兰国主当时也在场,可为儿臣作证!”
司马淳听到姜钰名号,唇角勾起,“是吗?”
司马棣一脸坦然,“儿臣在府中宴请白兰国主,也是为了两国友好邦交。”
太子司马桢冷笑一声,“莫不是你贪恋白兰国主美色,才刻意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