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想看看林染到底是怎么治好他母亲的，如果要是突然间出了什么事，他就在这里也好帮忙什么的。
再说，林染的医术这么高明，肯定是不为了让人偷偷学去，所以才不让人在这里面听的。
于是，萧天垣就默默地摆了一个姿态，打算在这里听个地老天荒了。
病床上的西宁王妃并没有打算和林染说起病情的事情，而是拉着她就开始了闲聊。
两人说了很多，从林染的家事说到了前阵子冷国人差点造反的事情，又说到了当今皇上的丰功伟绩以及如今的模样……
萧天垣细细地听着，奇怪，母亲是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别说什么冷国人了，就算是他在她的面前稍微提起一下当今时政，都能把她气的满脸不高兴。
所以说，他后来再也没有说过京城的事情，没想到林染在这里，母亲居然能问这么多，说这么多。
“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大概了解一点了，这些年和他在一起的事情，总是历历在目，或许是人在行将就木之前，都能够想起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吧。”这话有点伤感，但是西宁王妃却是笑着说的。
林染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宽慰地笑了笑，“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是死了，小王爷不得伤心死啊！所以为了他，为了小王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这话倒是听的萧天垣糊糊涂涂的，林染和母亲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西宁王妃却是一笑，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沉浸在往事中，“没想到他那人倒是挺重情重义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更没想到，他还把事情告诉了你。”
林染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应该说，纠结地想了想，最后还是低低地说出了口，“其实……皇上这些年纳的妃子，长的都跟你很像……我也是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才发现的。”
空气中顿时安静下来，西宁王妃的手抖了抖，眼眶一阵湿润，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般心事重重，一会哭，一会笑的。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种事，大约会觉得自己的魅力很大，还被前任给爱着，以至于影响了他之后的审美观。
但是很明显，西宁王妃不是这么想的，她的表情看上去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总觉得有点不能自持的感觉。
林染看她这样子，连忙岔开了话题，端起了旁边的药碗，“来，药凉了，先喝药吧。”
西宁王妃用手挡了挡，用手帕遮住了眼睛，叹了口气，“他这又是何必呢？当初我出嫁之前，就已经跟他说明白了，这辈子就当做我死了，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西宁王妃，互不相干——他，他他……”
说着，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林染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半晌之后，她才好多了，原本憋的红红的脸这个时候也恢复了苍白，只是眼眶依旧是湿润的。
林染看了她一会儿，有点好奇地问道：“当年的事情，皇上和我说了一半，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你能再告诉我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承诺兑现
既然心里那一块血淋淋的，见不得人的秘密已经被扒开一半了，西宁王妃也不想再藏着掖着，更何况林染又是明昭帝信任的人。
多年来积郁在心里的、不为人知的痛苦发泄出来的话，也许会更加轻松。
于是西宁王妃苍白的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着语言，良久之后，她苍白空洞的声音才慢慢地响起。
“我是武状元的女儿，你一定想不到我从一生下来开始，就对武功有着天生的领悟，从六岁开始，我爹就让我学习武功，我娘说女儿家学什么武功，于是又逼着我读四书五经，学琴棋书画，十六岁那年，我就在一次皇家围猎上，遇到了琰烨。”
墨琰烨，就是当今皇上明昭帝的名字。
当今天下，也不过只有这么一个女人，敢冒着大不讳直呼他的名字，这并不是不敬，而是对深爱之人才会有的昵称。
“当时他遭人暗算，被刺客追赶的奄奄一息，是我救了他，又为他处理伤口，走的时候他交给了我一个玉佩，说来日必定娶我已报今日之恩。他走之后，琰勋就追了上来询问他的动向，于是在这一天之后，我们三个人的命运就被牢牢绑在一起了。”
林染心口有点堵，不合时宜地开口，“后来，皇上没有娶你，还把你推给了西宁王是吗？”
“不，他没有，是我自愿的。”西宁王妃摇了摇头。
自愿的？
林染有点不知所云，明明那时她喜欢的人是皇上，为什么又会自愿嫁给西宁王？
还没来得及问，西宁王妃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皇权之争越来越明显，我的父亲选择站在了琰勋这边，局势渐渐明朗，我要是和琰烨在一起，谁都不会有好结果。在那段时间里，我亲自去找琰勋，只要他放弃争夺皇位，我就嫁给他，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听到这里，林染心底的疑惑一扫而光，已经渐渐明朗起来了。
也许，西宁王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假借争夺皇位这件事情，来逼迫西宁王妃嫁给他。
只可惜那个时候明昭帝不明白，还亲自去找了西宁王，为了皇位亲自把自己深爱的女人推给了别人。
意识到这一点，林染却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她很有良知地不去增加受害者的痛苦，更害怕会刺激到西宁王妃，于是默默地把真相给咽了下去。
“后来，我就嫁给了琰勋，可是却在出嫁当天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自然是琰烨的，我当时就觉得不能对不起琰勋，也不能背叛琰烨，打算在马车里自杀……只是，最终还是下不了手，这毕竟是我和琰烨的孩子啊！于是，我就带着这个孩子嫁给了琰勋，打算瞒天过海一辈子，谁知道纸包不住火，还是被发现了。”
吐出这一切，西宁王妃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畅快了。
原本以为自己会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可她突然又觉得不舍得了。
这是她一生中做过最荒唐的事情，却也是最痛快的事情，她遵从了本心，反抗了命运，虽然自私，但是她却不后悔，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西宁王了。
西宁王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释怀的、凄冷的笑容，一半高兴，一半哀伤。
“小王爷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这件事，他自己知道吗？”林染想到了萧天垣，不由得问道。
“我没告诉他，那个孩子心眼实，知道了反而要出事，琰勋觉得丢脸，害怕被众人耻笑，所以也不说，瞒来瞒去，最后苦的还是孩子……”西宁王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来，萧天垣在西宁王府里一直不受待见——林染一进门，就已经感觉出来了。
就在这时，“砰”一声，一件瓷器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打破了房间原本的宁静，惊得人心头一跳。
林染和西宁王妃同时回头，就看到了房间的书架后面突然间闪过一个黑影，朝着门口的方向跑了出去，跌跌撞撞，歪歪扭扭，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身影是——萧天垣！
原来，萧天垣刚才一直躲在这里，那刚才的话不是都被他听见了？
平静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在这一天被打破，知道了亲生父亲的他大概难以接受，这样突然间跑出去，肯定会出事的。
林染安抚地拍了拍西宁王妃的手，“我让人出去追，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你暂且放宽心，身体要紧。”
等林染跑出去，已经是半个人影都不见了，只留下雪地中正在被风雪慢慢掩埋的脚印。
糟了——
林染立即召集了府中的人，又找到了西宁王，向他说明了真相之后，不顾他震惊地跟屎一样难看的脸色，让他带人出去找人。
只是，这件事情像是触碰到了西宁王的禁忌一样，他死活就是不肯派人出去。
“那小兔崽子是生是死都不关本王的事，死了更好！”西宁王冷笑一声，以事不关己的态度高高挂起。
“染染，别急，我已经派了人出去找，我的人不会比西宁王府的人差，就算他们不去找，我的人也照样可以找回来。”墨千寒安慰了林染一声，又提醒道，“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让西宁王妃服药了？”
林染差点被这件事情给冲昏了头，差一点就忘记把彼岸之星给西宁王妃服用了。
她递给了墨千寒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再次回到了里间，把怀里的彼岸之星给拿了出来，将里面的白花捣碎了，做成药，再让西宁王妃服下。
“这是什么？”西宁王妃看着这一味药，真是好看，像是天上的白云一样，还一闪一闪的。
“彼岸之星，吃了它，你的病就会好了，等到小王爷找回来，你们母子二人就可以团聚了。”林染说着，一口一口地喂给了西宁王妃。
果然，神药就是神药，不管什么病都能治，而且效果显而易见，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后，西宁王妃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原先脸上的苍白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因为病重而深陷下去的脸颊，此刻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总之，西宁王妃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和病重的她，相差甚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