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冯淑妃也太目中无人了,公然将众人不放在眼里!
这时,坐在冯瑾瑜对面的梁寄秋却幽幽开口道:“这内外命妇的等级,当日选秀时储秀宫的教导嬷嬷可是盯着让大家背了多遍的,淑妃姐姐记不清楚倒也不奇怪。”
她这句话一说完,冯瑾瑜唇边骄傲的笑容一下子就敛了起来,直直的看向梁寄秋。
现在宫里乾封帝入了玉蝶的妻妾一共是有三十二人,除了董美人和方美人是太后早年赐给皇帝的教导宫女出身外,就只有冯淑妃和江充媛不是秀女出身,连王皇后、梁昭容、章婕妤三个都是先帝殿选时亲自指给还是皇子的顾钧的。
而江充媛现在还在为期半个月的禁足中,梁寄秋此时故意在这立政殿内说这些妃嫔等级的常识都是选秀时嬷嬷教过的,不就是指她冯瑾瑜没经过层层选秀而是仗着是太后的侄女、皇帝名义上的表妹才上封为正一品淑妃的吗?
冯瑾瑜柳眉一皱,刚想说话,就听皇后的声音传来。
“梁昭仪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淑妃她自小跟在太后身边,接触这宫里的事情可比这一屋子的人都要早。再说前一阵子淑妃一直在太后伺候着,也是累着了,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也是正常。你就不要同她深究了。”
“是,嫔妾知道了。”王皇后虽是这样说,但语气平缓毫不严厉,梁寄秋就知道王皇后也是这般想的。借自己的口说出来,反而更和她的心意。
王皇后用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小案,道:“这日头也起来了,大家都散了吧!”
王皇后的话音刚落,所有妃嫔就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端正行礼,齐声应道:“是。”
苏盼琴跟着众人又一起退出立政殿,远远看着严寒波同胡悦容说了两句就看向自己,那神色中的意思似是在招呼自己过去,刚想带着青柳向前,就看见已经走出一段路的梁寄秋又倒了回来,站在自己面前。
“皇后娘娘这儿离我那长乐殿很近,盼琴妹妹要不要随我过去坐坐。”
苏盼琴看了看周围注视着她俩的其他妃嫔,微笑答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梁姐姐。”
这长乐殿是去年才刚刚重新修葺的宫殿,处于后宫的中心地带,离帝后的寝宫都很近。朱檐飞壁,廊间垂以金银花镊,窗上镶嵌着蓝田美玉,很是富丽堂皇。
苏盼琴稍稍落后梁寄秋半步慢慢走着,虽没四处张望,但目之所及皆是清贵奢华。
梁寄秋一进殿,就向身边的大宫女吩咐道:“朱蕤,快些把本宫前些日子刚得雨前龙井给苏才人沏上。”
“梁姐姐不用这么麻烦,我坐一会儿便走。”
“你来我这里还客气什么,怎么能就坐一会儿呢!你就把我这儿当成常宁殿,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其实,苏盼琴这次真不是和梁寄秋客气。昨夜刚刚承宠的身子还十分酸软无力,今儿又起的这么早,还在皇后那儿唇枪舌剑的耗了许久,真的是没有力气了。
朱蕤很快沏好茶端了上来,托盘上还放着一小盘的茶点。
梁寄秋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手从青瓷盘中捻起一块糕点递给苏盼琴,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家姐给我送来的水晶枇杷膏,与这雨前龙井搭配起来,最是美味不过了,你快尝尝看。”
水晶枇杷膏!
梁昭容给梁寄秋的水晶枇杷膏!
第22章 疑问
梁昭容给梁寄秋的水晶枇杷膏!
在听到水晶琵琶膏这五个字的时候,苏盼琴心中只有一句话——终于,来了!
在这本书中,她唯一能记得的场景就只有在一开始刚入宫的苏盼琴被封为御女,不小心替女主梁寄秋吃掉了她庶姐梁昭容给的水晶枇杷膏,起了一脸的红疹子,然后久治不愈消失在后宫斗争的浪潮中,再也没有人提及。
苏盼琴盯着那千峰翠色、如冰似玉的青瓷盘上十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色枇杷膏,心里想着从苏家到程府,从华州府到长安城,从含芳宫到常宁殿,从选秀到侍寝,等了这久,这曾经斩断苏盼琴后宫路夺走她年轻生命的一盘小小糕点终于还是不可逆转的出现了!
掌心中红艳艳的枇杷膏将苏盼琴纤细的手衬的有些苍白。
梁寄秋看她拿在手中没有动,接着便问道:“怎么了,盼琴妹妹可是不爱吃这个?”
“不,不是,这个我之前没有吃过呢。”苏盼琴拿起轻轻咬了小小一口,“真的很甜呢。”
梁寄秋伸手又去盘中拿起一枚放入自己口中,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笑着说道:“这枇杷膏吃起来甜而不腻,我在家中就爱吃这个,没想到姐姐倒是想到拿着这方子进宫来了,要不然。”
朱蕤、紫茎两个站在梁寄秋身后给她轻轻打着扇,朱蕤笑道:“苏才人,您是不知道,这几日我家娘娘可是天天离不开这枇杷膏了呢,每天都一定要吃一盘不可。也亏了昭容娘娘每天天不亮就会使人送过来,要不奴婢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梁寄秋每天都要吃这梁昭容送来的枇杷膏,连续吃了好几天都没有问题?
苏盼琴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梁寄秋吃了这么多次都没有事情,而原来的苏盼琴仅仅吃了一次就出事了!
苏盼琴看梁寄秋又连续吃了好几枚,忍不住开口出言提醒道:“梁姐姐这枇杷膏还是太甜了些,还是少吃些吧!你要是把这一盘子都吃完了,这一会儿的午膳可还要不要上了?”
“这枇杷膏放久了味道可就不正了,若是搁到今儿下午非要坏了不可,那样岂不是浪费。”
虽然这样说着,梁寄秋也没有再吃了,拿起绣着洋紫色曼陀罗的绢帕轻轻擦了两下手,饮了口茶,就侧了侧身子一脸戏谑的看向了苏盼琴。
苏盼琴被她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无奈更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着脸问道:“梁姐姐这是看什么呢,可是我脸上要开出花来了?”
听她这样问,梁寄秋一双美目中闪着探究和八卦的光芒,似笑非笑地侧过头小声问道:“他对你可好?”
“谁?”
这话题跳转的太快,让苏盼琴有些猝不及防,把手半握起来轻轻在唇边“咳”了一声,“姐姐在说什么呢?”
“你明明就知道我在问什么,你要是不知道,你脸怎么红了?”
脸怎么红了?精神焕发!
苏盼琴的内心微微一窘,没有答话。
看苏盼琴这般,梁寄秋一下来了兴致,忍不住逗他:“我说的自然是表哥了,昨天他对你可好?你别看表哥平日沉默少言,若是对你好起来,最是温柔不过了。记得小的时候,姨母宫中养的一只白兔表哥很喜欢,但它有一日跌伤了腿,我亲眼看着表哥给它包扎,那温柔仔细的眼神和动作我至今都记得。”
顾钧的动作仔细温柔吗?
想到这里,苏盼琴忽然不好意思说了,这闺阁之事怎么好拿出来细细讲给别人听的。
“表哥细细看来是不还是那般英武俊秀?”
“陛下带我确实十分友善,英武非凡。”
看着梁寄秋的兴致愈来愈高,苏盼琴想岔开话题,就赶紧提问道:“但是之前我在舅父家中就听人说,陛下曾经一剑杀了侧妃赵氏,梁姐姐知道这事情这可是真的?可是之前那赵侧妃惹怒了陛下?我担心若是犯了陛下的忌讳,到时候……”
当时就是因为苏盼琴的舅母吴氏听说别人说,登基前的皇上亲自一剑砍了自己的一名侧妃,才吓得她不敢送自己的宝贝女儿给这么个传闻中嗜血帝王做妃子,万一不小心惹怒了皇上丢了命去可如何是好?要不是吴氏听说了这个程婉婉也绝对会来这宫里搏一搏的。
“对,这确实是真的。”梁寄秋开口替乾封帝承认,“我听说那赵侧妃其实不是我大兴的人,不知道怎样混进了之前秀女之中,又进了七皇子府,搞不好是哪国的探子或是刺客也说不定。”
只要皇帝不是一言不合就斩人就好。
苏盼琴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今日你同我提过后,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听我母亲说表哥不喜别人提起这件事情呢。”
“是,我知道了,谢谢梁姐姐了。”
……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苏盼琴以一会儿日头升起来太热了走回常宁殿不方便为由,出言婉拒了梁寄秋留下让她一起吃午膳的邀请。
回到常宁殿匆匆用过午膳,苏盼琴累的赶紧脱掉外衣、打散发髻就上床躺着。
白嫩的脸在妃色的绸缎枕上轻轻蹭了两下,不期然的就闻到了枕边和被褥上沾染到的淡淡的龙延香,脑中不由想起昨夜顾钧那他那浓黑的剑眉,专注的眼睛,还有那一室旖旎。
苏盼琴狠狠甩了两下头,拍了拍脸颊,才将自己的思绪拽了回来,细细分析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梁寄秋呢?
还是有人要害自己?
若是要害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妃嫔居然要牵扯到两位身居正二品的九嫔娘娘,这动作也太大了些吧!
若是真的是梁昭容要毒害自己的嫡妹,居然真的将这么明显的药下在自己宫中送来的吃食里,这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情,梁惜春打算豁出性命大干一场,打算与梁寄秋一起同归于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