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他是个孩子,所以还能囫囵个儿在这儿。胡小满闭闭眼,觉得在与父亲相处下去也只是彼此难堪罢了,她没说什么,起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阳光充足的后院内。
二宝捧着一卷书,静静的听他们说话、
“我听你老叔说,你跟李显那小子拜堂成亲了?”
小满盯着胡老爹的脸看,还在丧期一切嫁娶仪式都应该放在以后,她生怕被爷爷责怪自己自作主张,而那张苍老的脸上只有宽容。
她心下一松,不自觉的撒娇道:“说来话长,不过我确实跟他拜堂成亲了,爷爷您怪我吧。”
胡老爹粗粝的手指在她挺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他失笑道:“怪你干嘛?能嫁出去,我跟你奶奶高兴还来不及呢。”
胡小满朝后躲,噘着嘴巴说讨厌。
“他不乐意跟你回来吧?唉——”说这话胡老爹长长叹气,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不舍,“你这也算是嫁了人了,以后那些臭脾气得改改,多让着李显,委屈他了。”
胡小满不乐意了,摇着爷爷的胳膊道:“您老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呢,他根本就不用我让好吧。”
“他没去京城,具体去哪儿了我先不跟您说”
她对爷爷说了很多,也隐瞒了很多,看着爷爷老怀欣慰的面容,她止不住的心酸。
要是奶奶这会儿也还在,该有多好。
祖孙俩正说着话呢,远远的看到刘猎户匆忙的走进来。
“一准是找你有事儿,甭陪着我这个老东西了,快去吧,”胡老爹挥挥手,打发她走。
“我跟姐姐一起,”二宝整整衣裳迎上去。
胡小满笑笑,把盖在爷爷身上的毯子往上拉:“您老在这晒一会就进屋去吧,等晚上我亲自下厨,给您老做一桌外地的名吃。”
“去吧,去吧。”
当着老头的面儿,几个人打了招呼没有说别的。
走在路上,边走刘猎户边压低了声音道:“巡抚郑放来了,不让声张。”
‘嗯’了声,胡小满勾起朱唇道:“他来的倒是快。”
飞快的眯了下眼睛的二宝,接话道:“他不止一次的询问过你了,等会儿见面第一句话肯定就是让姐姐忍气吞声。”
“打个赌?”胡小满来了兴致,挑眉看向沉静了很多的弟弟。
二宝看她这模样,抿着唇角笑。
他用大拇哥搔搔额头看向刘猎户:“一起?我赌半两银子,郑放此时来的目的是想让姐姐息事宁人。”
“我跟宝禄的想法一样。”刘猎户撇撇嘴认同的说道。
胡小满摇头,笑得神神秘秘:“我赌郑放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她笑意不达眼底,不紧不慢的带着他们去了办工作用的场所。
待客室内。
“参加大人。”
三人齐齐抱着拳头躬身拜礼。
大马金刀坐着的郑放沉着脸,目光盯着站在中间靠前的胡小满。
他不冷不淡的来了一句:“胡姑娘真是让本官好找。”
“多谢大人挂心,”胡小满假装自己听不懂,直起身来闲闲的坐在一边。
郑放自动忽略她的不恭敬,对另外两人的道:“你二人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你们家姑娘说。”
二宝与刘猎户对视一眼,知道打赌的事儿是没戏了,再次躬身后就退出去守在门外。
图娅这个秘书上了两杯香茶,也跟着退出去,三人在外面翘首以待。
“胡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没有其他人在,郑放这个巡抚大人脸上露出烦闷的情绪。他也无需在胡小满面前伪装什么,巴不得她能看在自己还是不小的官员的份儿上,少做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儿。
就在新年之初,她去衙门里送拜礼的时候,请郑放把田家上上下下查个底儿掉。
那是府城氏族,郑放哪儿乐意插手这些事情?不过倒是被胡小满一翻吓唬的话给吓到罢了。前些日子知道果酒作坊被人烧了,他才真真品出味儿来,合着她当初查田家是早有防范。
郑放能安安稳稳的在这个巡抚的位置上再待三年,全靠这酒作坊带动了一方经济,作坊出了事他哪能不紧张?还正赶上钦差巡查之际。真真是急死他了,那田家可不是好惹的,前些日子更是警告他不能插手其中。
然而,胡小满想做什么呢?
她笑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拜托您查的东西查了吗?”
郑放鼻孔里喘出粗气,斜睨这她,不说话,大有不回答他的问题,就一直沉默下去的架势。
“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懂,阻止得了。”胡小满看着他冷笑,“李家的事儿别人不知道,您应该清楚。”
郑放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八个度,第一反应就是:“你还要给他报仇不成?你要是真动了田家的人,那哪是给他报仇啊,那是结怨呢。”
对着一个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妖女,他作为一个外人,这也算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然而胡小满并不领情。
她唇边挂着一丝似无若有的冷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些事情不是我想息事宁人,就能摆平的事情。”她也不想,或许以前会徐徐图之,但奶奶的事情告诉她,不要给任何一个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机会。
如此固执,郑放觉得没有再劝的必要,板着脸道:“你一个小小农家,如何撼动得了田家大族?无疑是痴人说梦,只会招来祸端,或许他们就是在等着你出手。”深深的看着她,意有所指。
正文 675一根绳上的蚂蚱
“呵,”胡小满嗤笑:“这一点还请大人放心,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你别拉上我。我跟你可没啥关系。你若是把我拉下水了,死得只能更快,”郑放顿时后悔今天走着一趟。
有关于胡小满的传闻他听了很多,尤其是在李显杀害了亲舅舅一事上,更加坚定了这女子会蛊惑人心。
若不然好好的,李显为什么会做这种两败俱伤没有一点好处的愚蠢事情?还不是为了给胡家白氏报仇。
郑放是真怕自己被她蛊惑。
这急于撇清的姿态,胡小满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淡淡道:“自然不会连累你。东西带来了吗?”
郑放下意识摸摸藏在袖袋里的册子,细小的动作没能逃过胡小满的眼睛,她不急,端着茶水压下嗓子内的痒意。
“你要这个,究竟是要做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方正的脸上颇显威仪,深深的感觉到自己面前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被她拉进水了。
胡小满放下茶杯,恭敬有礼的看着他:“我一个农家女,大人觉得我能力有限,心有惶然,这都是人之常情。但我只能告诉大人,无论做什么,我胡小满不会连累您。更不会为了田家赔上性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既不听劝,又不把他放在眼里,郑放气恼,却无言以对。
人家都说不连累他了,还能说什么呢?
这都是屁话,多少人都知道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作坊里被烧死了多少人,是怎么处理的?”他忍着气,问道。
不提还罢,一提起来,胡小满的怒意足够把一间屋子烧成废墟。
她握紧了扶手,脸上腾起一层愤怒:“一共死了53人,作坊被烧了一大半。”
郑放坐不住了,急急呵斥道:“不是十几人吗?怎么变成53人?”
这事儿也是说来话长,负责管理作坊的负责人也被烧死了,新上手的不熟悉流程,只按照缺少的工人算,更怕担责任,虚报了死亡人数,而那些损命的工人违反规定带着家小在夜里加班加点,被白白烧死了许多人。家属报上来,在进行挖掘,才确定不是十几人而是五十多人。
这些事今日清晨,二宝顶着霉头跟她说的。
把情况一一讲明,郑放大骂‘造孽。’
“大人可能无法理解我为什么非要做那件事,”胡小满单手盖在眼睛上,自顾自的道,“那是50多条人命,他们后面有上百口的家人,壮劳力死了那些人怎么办?妻子没有丈夫,孩子没有父亲,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不该这样。
这次可以烧作坊,下次就可以放大火把村子烧了。我怎敢退步?只针对我一人,我不怕,可是还有那么多人信任我,我不敢,也不能辜负他们。郑大人,我倒了,下个就是你。”
毕竟所有的暴富方法都在她手里,而他们不知道、
她倒了,现在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令人眼红的功绩,一帆风顺的仕途,通通夭折。
不可避免的,郑放再次感受到了要挟,甚至内心深处有一丝悸动,这个小小的女子,能为旁人做到这个地步,怎能不让人动容?
那些人该是如何荣幸。
“我不方便露面,你自己保重吧。”郑放走了。那本被藏在袖袋中的册子却留了下来。
“喏,”胡小满把一块碎银子抛到二宝怀里,“打赌的事我输了,郑大人确实是来劝我息事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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