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了拉三堂姐袖子,将她带到旁边:“看来今日不巧,我们还是去前面正殿求平安符吧。”
林沁却是有些不甘心,看看前头的耸动的人影,“怎么我们一来就有贵客来访?好歹先让我摸上签才是啊!”前面的人差不多都入了后殿,刚刚殿外还沸反盈天,这一下就成了门可罗雀。
阿沅一边安抚她情绪,一边分神看向刚刚谈论过魏如铃的那几个姑娘,她们在原地商量了下,也决定先去正殿求符。
眼见着那几个人即将要走,阿沅心念急转间,话已说了出口:“几位姑娘冒昧打扰一下,我刚刚听闻你们说起如铃,是光禄卿魏大人家的大姑娘么?”
几位姑娘面面相觑,领头一个绿裙姑娘迟疑着点了点头:“姑娘可是有事?”
不顾三堂姐诧异的眼神,阿沅走过去道:“我与魏姐姐也算相识,却是不知她病了,所以想问问清楚,改日好登门探访。”
绿裙姑娘神色仍有犹疑,只是简略答道:“我也不太清楚,许是感染了风寒不好见人,你若有心便上门瞧瞧吧。”
阿沅微笑着道了谢,等那几位姑娘走远之后,面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挂不住了。魏如铃这病的日期巧得让她不能不多想,不管是因为铃铛,还是因为亲事,反正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林沁瞅了瞅她脸色,拍了拍她肩安慰道:“风寒而已,很快便会好的,你也别太担心。”
阿沅以手掩面,小声哀嚎,就怕是心病啊!
“女施主久别无恙?”
她讶异地放下手,一年不见,静心大师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些,但神态却愈发慈和。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手里转着一串佛珠。
“静心大师?”她赶忙回了个合十礼,回道,“多谢大师关心。”
林沁在一旁只能下意识跟着她的动作而行礼,脑子里早已转不过弯来,她堂妹居然认识静心大师?
“女施主请随贫僧入内,抽一签如何?”
阿沅愣住,之前那僧人说的贵客该不会就是指她吧?但这般想又觉得她自己有些脸大,为了不造成误会,她问道:“大师今日不是有贵客来访么?”
静心大师微颔首,指向殿外的菩提树道:“今日晨间有鸟雀在此预告贫僧有贵客来访,如今女施主您不就来了吗?”
虽说和静心大师有过两面之缘,但阿沅觉得自己绝算不上是他的贵客。呆怔间,三堂姐已经推着她背往前走了。
跪在殿内蒲团上,她懵懵地摇了摇签筒,随着她的动作,一支签慢慢从签筒里掉出来,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大殿内空旷又安静,使得这声音像是砸在人心上。
阿沅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小心地放下签筒,从地上拾起那支签。定睛一看却是惊诧不已,为何是一支空白签?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她确定这支签上并没有签文。
“阿沅,怎么了?”林沁在她旁边也摇了支签出来,看看上面的签文,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就见堂妹一脸惊愕,她顿时心中一跳,莫不是抽到了下下签?
静心大师就站在一旁,将两人的动作都收于眼底,他在心底微微叹息。空白,预示着未知。这个小姑娘的未来或许是鲜花着锦,也可能是荆棘遍地,权看她如何抉择。
阿沅前两次进寺院都只是求了平安符而已,不曾解过签,对自己抽到的这支空白签一无所知,也不知这种情况常不常见。
听到三堂姐的问话,她牵起嘴角笑笑:“没事,三姐你先请大师解签吧。”
静心大师看了她一眼,转头向林沁示意,接过签之后看了看,点点头道:“大吉,女施主姻缘美满,惠及子孙。”
一听这话,林沁对他的崇拜顿时又多了些,只看签文就知晓她要问的是何事,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她想了想,今日她算是蹭了阿沅的面子才能得他解签,自己怎么说也得表示表示。看看殿内威严庄重的佛像,她灵机一动,不如给这佛像塑个金身吧?
她心满意足地道了谢,回头看阿沅还跪坐在蒲团上,升腾的喜悦立马被浇灭了一半。阿沅真抽到了下下签?她皱了皱眉,跪坐回她身边,有些担心。
阿沅抬起头来,视线对上静心大师时,那一瞬间她觉得静心大师似乎已经知晓了一切,知晓了她的……空白人生。
静心大师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这签,可谓万里挑一。佛曰:四大皆空。这签文却是早在施主心中,吉凶也在施主心中。”
从南华寺回去路上,林沁琢磨了许久仍不明白,索性问道:“静心大师是什么意思?”
阿沅却是看开了,语气甚至有几分愉悦:“没甚意思,许是在夸我运气好。求签不过求个心安,三姐现在可心安了吧?”
林沁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敢情就是自己担心了一路?
“你啊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她戳戳阿沅的小脸,触感软乎乎的,又忍不住摸了一把,“我心一直都安着呢,穆修约我过两日去醉仙楼尝他家大厨新出的菜式,到时候给你带些回来哈。”
阿沅无言以对,这两人到底是未婚夫妻还是拼桌饭友啊?
不过听三堂姐说了这么多,她还真对盛郡王世子这个传说中的大胖子起了几分好奇心。到底生了多大的胃口才能长成口耳相传的“三百斤”那般胖?
想到这,她突然精神一凛,不行,三堂姐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
第70章
宫宴见水深,如铃病情疑。
今年陛下的万寿节比之往年显得格外的低调,宫宴草草进行到一半,陛下就身体抱恙宣告退席。剩下的皇室宗亲以及朝臣面面相觑,看看空置的御座,说话声音都低了下来。
盛郡王转头看自己儿子还在没心没肺地吃,恨铁不成钢在桌下踩了他一脚,以眼神示意,整天就知道吃!
盛郡王世子懵懵地停下筷子,看向自己父亲疑惑道:“父亲,您刚刚踩到我了。”
看着他那像月亮一样圆的大饼脸,单看还算明亮有神的眼睛都快被挤成一条缝儿了。盛郡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深呼吸几次,又狠狠踩下一脚:“你给我好好坐着!筷子放下,不许吃了!”他想想都觉不可思议,那个林家姑娘莫不是瞎了眼?
穆修委屈地放下筷子,美味在前而自己却不能动,委实煎熬。
“父亲……陛下又不在,我还没吃饱呢。”他试图争取一下自己的权益,腹中只有三分饱,待会散席后怕是走不到宫门。
盛郡王直接将他面前的碗筷拿到了自己桌上,叫宫女上了一盅浓茶摆他面前:“没吃饱就多喝点茶,将你腹中的猪油好好涮一涮。”
哪有人管自己儿子叫猪的!
这浓茶又苦又涩,穆修喝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了,奈何旁边父亲还虎视眈眈盯着,再加上腹中有些饥饿,他愣是喝了两大杯。干喝茶水太单调,他还嚼了几片茶叶,别说这茶叶却是比茶水好下咽些。
他嚼了几片之后觉得挺有嚼劲,正想再嚼两片试试口感,心中突觉不好,抬眼就看见自家父亲死死盯着他,双手握拳,看样子是要动手。
“父、父亲,您、您、您看!”他慌乱中左顾右盼,正巧看见江太尉向大皇子秦王敬酒,赶紧指给盛郡王看,“江太尉那厮……嘶——父亲,您拧我干嘛?”
盛郡王狠狠瞪他一眼,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小心对他耳语道:“你给我小心说话!吃你的菜去!”他哼了声,觉得还是用食物堵住自己儿子那张嘴比较妥当,又把碗筷还了回去。
江太尉那边正和秦王笑盈盈地喝着酒,看起来相谈甚欢。他看了两眼,转过了头,顺便在桌底又踩了自己儿子一脚。
穆修“嗷”了一声,幸而台上正表演歌舞,管弦之声压过了他的惨叫。
回府路上,盛郡王闭目沉思,如今朝政由江太尉把持,陛下又久不立储君,西北定阳王意图谋反,岭南姜国虎视眈眈。这个局面一弄不好就是天下大乱了啊!
他啧啧两声,颇有些坐立不安之状。旁边穆修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奈何身躯太过庞大,马车行驶中摇摇晃晃,一不小心就让他歪了歪身子,碰到盛郡王的肩膀。
盛郡王睁开眼,看看自己儿子畏缩的模样,又想伸脚踩时才发现马车内空间狭窄,他的腿被挤得几乎不能动。
“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竟还如此行状,真是丢为父的脸!”不能动脚,只能嘴上骂两句泄愤。
穆修早被他骂惯了,低头作忏悔状:“儿子知错了。”甭管什么错,反正锅都是他的。
“唉——”盛郡王长叹一声,因刚刚想的有些多,找不到人诉说,这会跟前只有这个儿子,忍不住道,“如今陛下的万寿节都如此低调,你娶亲时也不能张扬,回头你跟你媳妇好好说说,别让她以为是我们家怠慢了她。”
穆修扭捏道:“她还不是我媳妇呢。”
盛郡王又忍不住脚痒了。
阿沅跟着阿娘出宫门时,看见自家马车旁边停着的就是魏府马车,魏夫人正站一旁和几位夫人话别。她眉心一跳,看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