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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 (素光同)


  “说出来才好,”赵云深竟然回答,“家里有困难,我最应该担责任。二十来岁的人,白吃了多少年的饭。”
  许星辰坐在他身边:“你不要这么讲自己啦。”
  赵云深漫不经心地摆一摆手。这半年错综复杂的经历交织在一起,使他无法像从前一样专注于学术工作,对自身的职业也产生了一丝不敢妄言的质疑。
  他心情不好,怫然而怒。愤怒埋藏在心底,仅仅针对他自己。
  他莫名其妙地说:“那什么,许星辰……”
  她转头望着他:“嗯?”
  赵云深别过脸去,错开她的目光:“对不起啊。”
  许星辰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道歉,只听他补充道:“我去年和你说,再奋斗三年,我们贷款买房。现在我的病还没查出来,我爸走了,家里条件比不上从前。做医生穷得没钱挣,这一行表面风光,其实吃得饱,饿不死,发不了财。”
  他并不是第一次规划未来的生活。许星辰经常听他描绘蓝图,他气血方刚,追求卓越,雄心壮志比天高,这些她都知道。
  于是,她第一次察觉,赵云深的怯弱、消极和沮丧。
  她能怎么办呢?她也没有钱。
  是的,初听赵云深的那番话,许星辰压根没觉得他不好。她只惆怅自己也是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缺乏大富大贵的机会。
  许星辰拉开背包:“我的卡里攒了七千三百块。我给你七千应急,不够你再说,我们公司能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啊,对了,春节后,我就能转正了,老板答应给我办正式员工的手续,等我毕业证下来,立刻和公司补合同。”
  赵云深推开她的背包:“我怎么能要女人的钱?”
  许星辰抓着他的手指:“什么你的我的,你跟我分那么清楚干嘛。”
  赵云深对这个问题很在意:“哪家有本事的男人要靠他老婆救济才能活下去?”
  他怒中带笑:“我就算没地方住,饿死街头,也不会拿你的钱,去还我的债。”
  许星辰也生气了:“呸呸呸,你说什么呢?马上就过年了。”
  赵云深不再和她争辩。
  天寒风大,赵云深扯着许星辰站起身,只想尽快送她回家。和往常一样,他看着她打开单元门,距离他越来越远。
  他忍不住开口,再次强调道:“你的那些想法都省省,我还有钱。你的钱留着给你自己买东西,买几件衣服,多吃点好吃的……不要饿瘦了。”
  “好的。”许星辰回应道。
  不知为何,转身时,她很想哭。
  *
  晚上十点多钟,赵云深回到家。他跟母亲摊牌,商量道:家中有事,不能把他当成外人。是的,他确实把学业放到了第一位,做梦都想成为主治医生,可是这不代表他一点也不重视家庭。
  母亲的第一反应是:“许星辰告诉你了?”
  赵云深为她掩护:“不是。我自己在书房翻抽屉翻见了。”
  母亲却说:“你别对亲妈撒谎。那个月饼盒子,被我拿到我房间的床头放着,可不在书房的抽屉里。”
  “在哪儿都无所谓,”赵云深绕回主题,“我想和你一起解决这个事。堂姐明年结婚,伯父的身体不算好。他昨天发短信问我,不能报销的乙类药品怎么买便宜货?”
  母亲颔首:“变着花样催债呢。”
  赵云深有时会觉得,父亲走后,也带走了母亲的希望和豁达。她阴晴不定,无法调整情绪,整宿整宿地失眠,每夜都回忆丈夫在世的日子,回忆他们的初恋、深爱、结婚、儿子降生……以及生离死别的结局。
  长此以往,正常人也会疯掉。
  赵云深想给她找一位心理医生。但他明白,靠谱的心理医生太少了,他们这座小城市,基本没有对症下药的专业人士。
  他尽量宽慰道:“伯父愿意借钱,这是有恩,我在医院见过太多借不到钱的老百姓。”
  说完,他掏出存折:“我每年都拿几项奖学金,还有医院的补助,我改天就把股票卖了,又是一笔钱。”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一阵沉默。
  赵云深敲了下桌子:“你们也是不相信我学医,把我当做没经验的学生,觉得我啥也不会。我爸生病,我连医院的处方药都没见过。”
  母亲碎碎念道:“你爸的毛病一复发,我们就找了给他做过手术的医生。我们还去了北京的三甲医院,大地方,建议保守治疗。你爸最后被转院回来,专家都没办法……人家五六十岁的北京专家只能摇头,你一个二十岁的学生能怎样?添乱。”
  赵云深开怀痛饮,喝下一碗凉茶。
  他的火气被浇灭。少顷,他说:“妈,我没别的想法,只盼着你能好好过。家里有什么麻烦,咱俩一起挨过去。”
  母亲神色松动。
  昏暗的灯光下,母亲还问他:“你都有什么打算啊?”
  “我在医院努力工作,接着写论文,多拿几个奖金,”赵云深随口道,“明年……”
  明年规划的大事是什么?
  他声调渐低:“我想和许星辰领结婚证。”
  母亲目光疲倦地望着他。
  而他自嘲般扯动了唇角:“说真的,我能给她的很少。”
  他虽然宣告了许星辰的重要性。母亲对待许星辰的态度仍然与从前一样,似乎只是把她看做一位客人。而且,由于许星辰违背约定,向赵云深泄密,她在赵母那里越来越讨不到好。
  赵母从未和她发生任何正面冲突,吵架都吵不起来。赵母仅仅是爱答不理。
  于是,许星辰上网搜索相关热帖,想看别人都是如何处理婆媳关系的。她发现,天涯上吐槽婆媳关系的姑娘,何止成千上万,几乎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有人说:沟通是一种艺术。女孩子要善于沟通,主动和婆婆聊天,找到问题,解决问题,维持和睦的家庭。
  许星辰信以为真。
  某天傍晚,赵云深和许星辰从驾校回来,吃过晚饭,赵云深就下楼散步去了。
  许星辰按照网上所教的方法,找到了赵云深的母亲,紧张又局促地说:“阿姨,我们聊天吧。”
  赵母恍若未闻。
  许星辰道:“我、我……”
  她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赵母忽然抬头:“前天我拖地呢,赵云深在他的卧室里打电话,我听他和人说,他元宵节回学校,每周都能兼职,可以做家教、发传单……你满意了?”
  许星辰起初没听懂,后来才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
  许星辰很少和人争论。有些谈话技巧,需要在实践中巩固,而许星辰显然不会。她只能一个劲地解释:“他没告诉我兼职的事。他还在上学……没事的,再过四年,他博士毕业。我有工作,我会帮他的。”
  “他要脸,”赵母淡淡地说,“不像你,和你妈一样。”
  许星辰的脑袋里仿佛爬满了最聒噪的蝉。混乱的响声越演越烈,她难过到耳鸣头晕,大声反问两句:“你为什么总是骂我妈妈?骂人不骂父母,你知不知道?”
  赵母没做声。她垂下头,闭着眼睛,神色无望而压抑。
  许星辰退让道:“我明白赵云深他爸爸去世后家里的状况和以前不一样了,您要是心里憋着难受劲,多出门和朋友见面会好一些,节哀顺变。”
  她这句话一出,非但没有抚慰到赵母,还令她绷紧一张脸,长久地盯着许星辰。
  许星辰被她凝视得头皮发麻,语无伦次地道歉。
  场面一度非常严肃。
  许星辰暗恨自己见识少,没吃过亏,并不擅长和长辈说话。
  这时,赵母开口:“你走,离开我家,这几天我不能看到你。”
  许星辰没料到赵母会有这种反应。她问:“我做错事了吗?”
  “没有没有,”赵母说,“我做错了事。”
  赵母说着,表情无一丝变化,眼泪不止,如江河奔流般涌下。但她的精神处于割裂状态,就好像悲伤又痛哭的人并不是她。她只是一位坐在床边的旁观者,丧失一切喜怒哀乐。
  显然,她崩溃了。
  许星辰仓皇失措地逃出卧室。她给赵云深打电话,让他快点回家。
  赵云深一支烟刚抽到一半,立刻把烟头熄灭,风尘仆仆地跑回家。刚进家门,只听母亲在说:“许星辰,今年元宵节前,你都别来了,我不能见到你……”
  赵云深推开父母卧室的房门,母亲满脸泪痕的样子映入他的视野,他问许星辰:“你也哭了?”
  许星辰挠了下头发:“我……我不知道。”
  赵云深揽住她的肩膀:“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他身上又有一股烟味。他平常抽完烟,其实要在楼下静坐一会儿,等到烟草遗留的气息消失干净。不过今天他太匆忙,来不及销毁证据,许星辰就说:“你又抽烟了。”
  赵母在后面笑道:“他还出去兼职呢,给人做工发传单。”
  “八字没一撇,”赵云深温声作答,“再说了,我二十来岁才出去打工,凭本事挣钱,又不丢人,怎么了?”
  赵母伏在被褥中哭泣:“你们就气死我吧。她还讲你爸死了,你家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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