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颦一笑,尽显绝代风华。
宫女来报:“娘娘,宁王殿下来了。”
皇贵妃抿唇一笑,梨涡若隐若现。
慢慢起身,轻移莲步,款款而行,腰肢柔软而纤细。
如此风姿和宁王站在一起,若说他们是姐弟,丝毫没有违和感。
宁王惬意的倚在豪华的紫檀木椅子上,看着如同双十年华的皇贵妃,慵懒笑道:“母妃可是思念儿臣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来这昭华宫了,大概是两年,也许是三年。
皇贵妃的笑容一僵,坐到首位的椅子上,说道:“本宫有了一个多月身孕了。”
“哦?那恭喜母妃了!”宁王脸上的笑容和皇贵妃有七、八分的相似,都是风华绝代,人神共愤。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笑容背后的内容。
皇贵妃面容一僵,“这个孩子是为你铺路的,母妃希望你放手一搏。”
宁王邪邪一笑,“母妃一直恨儿臣入骨,怎么想起撺掇儿臣抢那个位置了?儿臣可不想死那么快,现在自由自在的日子很好!”
皇贵妃神色微冷,问道:“你不想要那个位置?”
宁王笑容扩大了些,貌似开心的说道:“儿臣现在自在惬意,为何要坐在那冷冰冰的椅子上为一堆折子琐事劳心劳力?”
皇贵妃冷下脸,冷冷道:“作为皇子,不争就是死!”
宁王勾唇邪魅一笑,“母妃不必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不过是因为云沐风回来了,北月国的余孽长公主都留给了他,我们任何一个登基都能圆你的复国梦。”
他眼中泛起嘲讽,“儿臣猜想母妃一定找他谈过了,他无意那个位置,您才屈尊降贵来游说儿臣的吧?”
皇贵妃又愧又恨,玉手紧紧握着衣袖,娇美的脸有些扭曲,红着眼眶狠狠的说道:“你怎么把我北月国的忠臣称为余孽?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一半北月皇族的血!”
“忠臣?哈哈哈,”宁王仰脸大笑,“那是乱臣贼子!身为南月的皇贵妃,母妃还想着复国,就不怕父皇知道了失宠么?”
皇贵妃眼中的锋芒渐渐黯淡下去,有些颓然的弯了脊背。
“没有了北月国你依然风光无限,没有了父皇的宠爱,母妃怕是活不下去吧?”宁王的笑的肆无忌弹,语气里充满嘲讽和不屑。
皇贵妃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尽量表现的慈爱而温和,轻声道:“咱们母子许久没这样见面,应该好好说说话。”
有宫女端着一碗奶羹放到宁王手边的小桌上。
皇贵妃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复杂,随即笑道:“你好些日子没来昭华宫了,母妃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奶羹,尝尝母妃的手艺退步了没?”
宁王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奶羹,笑的寒凉,“母妃,如今儿臣已经长大了,不再吃这些小孩子的食物。”说完起身,“母妃如果没事,儿臣告辞了!”
说完不等皇贵妃回话,转身朝殿外大踏步走去。
皇贵妃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笑容渐渐的敛下去,脸上神情千变万化,有悔、有恨、有痛、有惧……
“哗啦”一声,皇贵妃把那碗奶羹扫到地上,喃喃说道:“他果然知道了。”
两滴清泪从美目中滑落,她曾经是北月国最美丽的小公主,被父皇如珠如宝的疼着……
仿佛又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南月的皇上玄德帝御驾亲征攻入北月国皇宫,烧杀抢掠,血流成河。
护卫拼死抵抗,她的父皇想带着十五岁的她和只有十岁的太子逃出皇宫,可是还没冲出大殿,就对上持剑而来的玄德帝。
他丰神俊朗、长身如玉,身穿黄金甲,手持滴血宝剑,带着凛然杀气,如同杀神一样步步逼近。
父皇把她和太子护在身后,三人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一步一步的后退,周围的厮杀声不绝于耳,被刺中的惨叫声宣示着这里已经是人间地狱。
眼看着父皇和太子弟弟被玄德帝一剑穿胸,像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她面前,她被吓呆了,惊惧让她瘫软在地,闭上眼睛等着那带着父亲和弟弟鲜血的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但没有等来那穿心的冰凉,下巴却被一只大手抬起。
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放大的容貌俊美的脸。
玄德帝看着面前这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勾唇一笑。
下一刻把她打横抱起,跨过她最爱的父皇和弟弟的尸体,踩着她北月国兵士的鲜血走出了皇宫。
身后是冲天的火焰,北月国皇宫淹没在火海里,三天三夜后变成一片废墟,从此北月国破,她的家亡。
她被囚禁在南月的皇宫里,夜夜承欢。
她恨身上的男人,多次刺杀,都被他轻而易举的破解。
可是他却没有惩罚她,反而更加怜惜宠爱。
除了没有自由她什么都有。
直到有一天玄德帝新鲜劲儿过了,不是天天过来,偶尔去别的宫妃处,她的伤心和期盼让她发觉爱上了那个让她国破家亡的男人。
她放弃了报仇,选择了自杀,三尺白绫搭上了房梁。
苏醒的时候,不但没死成,却被告知有了身孕。
从此被封为皇贵妃,极尽尊荣,却被更加严密的看管起来,玄德帝对她更加温柔宠爱。
她沉醉其中,在爱和恨之间不断徘徊,最后把所有的恨和怨发泄在她和玄德帝的儿子云承离身上。
如果不是他,她就死了,死了就不用受这样的煎熬。如果不是他,她就可以狠下心杀了玄德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孙慧遇山贼
皇贵妃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弱小而无辜的宁王身上。
因为他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是她灭国仇人的儿子,所以她要折磨他。
总有一天她要对玄德帝说:看吧,你杀了我的父皇和兄弟,灭了我北月国,我要你的儿子生不如死!
于是她给他下了最歹毒的蚀髓散。
后来不知何时,那个只有在她恨时才会想起的儿子不再和她亲近,出宫建府以后更是常年不踏入她的寝宫。
今天他的寒凉已经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的痛苦不是她希望的吗?可是为什么此刻的心如此痛!
宁王云承离一如往常,施施然出了皇宫,坐上马车。
车帘撂下的那一刻,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这不是早就料到的么?有什么可伤心的?
自记事起他就不曾记得母妃抱过他,平时养在偏殿,根本就见不到她。
只有偶尔她会亲手喂他吃奶羹,动作温柔、笑容甜蜜,但他小小的人儿看出她眼底的怨毒和憎恨。
即使如此他也表现出很爱吃的样子,因为他渴望那一点点母爱。
其实只有他知道他一点也不喜欢奶羹的味道,直到有一天发现了奶羹里的秘密更加憎恨那个味道。
那里面下了天下奇毒蚀髓散!
自小隔段时间就浑身疼痛难忍,骨头就像断了似的疼痛,太医和宫外的大夫都说是胎里带来的天生不足之症。
他的生身母亲下的奇毒,也算先天不足吧?
玄德帝知道皇贵妃对他的冷淡和不喜,他也自小身体孱弱。也许是出于怜悯,也许是出于那么一点点父爱,对他格外疼惜。
他自然抓住这一点父爱,从小就学会不着痕迹的哄父皇开心,怎样承欢膝下而不引起兄弟们的嫉恨。
在众多的皇子、公主中,慢慢的成了玄德帝最喜欢的孩子,到了启蒙的年纪就搬到皇子所。
当然皇贵妃以他身体弱、需要照顾为由极力反对他搬出昭华宫,但他坚持,玄德帝就答应了。
皇贵妃非但没生气反而自此时不时的在皇上面前为他求各种好处,成功的引起其他皇子的嫉妒,自此各种陷害暗杀不断。
但他还是活了下来了。
如果不是云沐风拜了智空大师为师,先为他控制住毒性,他早就成一副黑骨了。
经过多年智空大师才研究出解毒的方法,云沐风才为他解了毒,他才摆脱了那发作间隔原来越短的蚀心跗骨的疼痛。
如今她却想让他替她完成她骨子里的执念,真是做梦!
皇后失势和皇贵妃有孕在后宫、前朝都激起了不小的波澜,各方势力都很不安分,开始重新洗牌排队。
大长公主作为在皇室中颇有威严和势力的长辈,也受到各位皇子明里暗里的拉拢。
但大长公主都打太极般的推了出去,她老了,不想参与那些孙辈的纷争。
对于公孙慧去庵堂的事,她也毫不犹豫,她本就不喜欢这个傲慢浅薄的孙女,如今这个结果,算是好的了。
公孙慧几乎日日以泪洗面,早已说不清是为自己的命运哭泣,还是为了输了而不甘!
如此形同枯槁,不到几日,公孙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被哭的昏天黑地的定远侯夫人送上去城外庵堂的马车,终日躺在马车里,半点也不想动弹。
公孙家捐建的庵堂在城南七十里外的圣莲山,路上都是密林和山地,马车需要行走整整一天。
随着马车的摇晃,公孙慧靠在车厢里,半睡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