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听他闷哼出声,忙道:“你怎么了……”
“师妹。”
无为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他瞧见两人暧昧姿势,阴下面色,沉沉道:“来和师兄说说,这孩子怎么一夜不见,就变了样子呢?”
桑梓脸上发白,却仍强撑道:“师兄,你听我解释,昨日是有一高阶妖物作乱……”
“昨夜既明被人碎喉而死。”无为冷冷打断她,目光阴森,“你再给我说说,为何这竹屋有这么强的鬼气?”
桑梓闻言僵在了原地,几番动唇也没能说出话来。
既明,会是云旗杀的么……
她仰头看向云旗,却见他面色阴狠,突然道:“无为真人如此理直气壮,倒当真忘了自己身上背了多少鬼魂?”
“什么?”桑梓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无为脸上难看,提起剑直直逼近两人。
云旗知道他只想杀自己,于是立马将桑梓推开,闪向右侧躲开了剑气。
“明面把控青云观说要救济世人,实则偷养带煞的器灵去屠杀百姓。”云旗接下他几招,讽刺道:“怎么,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
“师兄,”桑梓靠着桌案稳住身形,有些颤声道:“云旗说的……是什么意思?”
无为装道士装了这么些年,早不耐平日里那些故作的温柔和煦,闻言愈发烦躁,直接祭出身上煞气深重的器灵,呼喝一声朝云旗袭去。
云旗被人强行破阵后本就根基受损,此时被这高阶的器灵几番纠缠,当下已经力有不支,掂量着步伐渐渐后退。
无为趁势而上,割破手指给那器灵喂血,只见那妖物霎时被鬼气缠绕,化为一道红光直直击在云旗胸膛。
“噗。”云旗猛然呕出一大口鲜血,狼狈地摔倒在地。
“云旗!”桑梓面色苍白,忙拦在两人之间,对无为高声道:“师兄何时做事如此草率?若单凭他身上有鬼气便认定是他杀人,那我的身上也有,你不如把我也抓走好了!”
她此时已然确定云旗所言不虚,无为是有问题,可两人身处劣势,还是不能与他硬碰硬的来。
无为见她长发微散,衣裳褶皱,心里猜出这两人做了什么,愈发不悦道:“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不知廉耻,为了一个男人来指责我的?!”
桑梓咬了咬唇,“……就事论事罢了。”
“真是白养你一场,”无为突然发难,上前重重捏住了桑梓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他面露狰狞,“本想养大了留给我来享用,却被个鬼东西捷足先登了,嗯?”
“放开她!”云旗阴狠地喝了一声,抹去唇边的鲜血就要起身,却被器灵的煞气死死困住,拼尽全力也无法破出。
桑梓屈辱地闭了闭眼,想要打下无为的手,却被他轻易抓住手腕,重重扔在了榻上。
“啊……”
无为随之释放出鬼气,念了个法咒将她四肢定住,再无法动弹。
“哼,”他冷笑一声,扼上云旗的脖颈,得意道:“师妹乖,师兄回玄清殿解决了这个鬼东西,一会就来寻你。”
“你放了他……”桑梓被鬼气中伤,无力挣扎,却仍喃喃道:“求你了,师兄,放了他。”
“你急什么,有你求我的时候。”无为邪肆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冷哼一声,擒住云旗,化为一道暗光,顷刻没了踪影。
桑梓闭了闭眼,回想方才在角落,云旗朝自己比了个口型。
他在说,等我。
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37章 37.南镇杂谈(十一)
玄清殿下埋着一个阴暗潮湿的牢房。
四周粉白的墙壁上悬着数以百计的上古兵器,整齐地被人排在一起,每一柄都散发出浓重的鬼魂气息,不知吞噬过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
云旗就被吊在牢房中央的铁架上,生锈的长链从他颈边穿过,将人死死钉在前方,令他无法挣扎。
牢底是千年寒玉铺就的地砖,阴寒的气息从脚底蜿蜒着往上,把云旗的生魂冻结包裹,让他禁不住浑身发颤。
数不清的残魂在牢房上空飘荡,偶尔从兵器中穿过,被带煞器灵捕捉,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无为早已卸下那温柔和煦的假模样,在这方为自己开辟的天地中深吸一口气,惬意地靠在楠木椅背上,欣赏着云旗痛苦忍耐的神色。
“百年的鬼魂与怨灵之体,应当很是滋补罢。”无为摸了摸下巴,吊着眼角道:“本想一把将你炼化,给你个痛快,可你竟狗胆包天动了我的人,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他引着器灵的刀锋架在云旗颈侧,森然道:“就将你吊在此处,每日来割下你一块骨头,割到你流血而死,如何?”
“呸!”云旗侧脸吐出一口血沫,毫不示弱地怒目而视,“黑心的狗贼,我楚氏何辜,清水村百姓何辜,要被你用刀剑生生屠尽满门?!”
无为看他一眼,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咱们可怜的楚少爷啊。怎么,那个被我派去清水村的废物把一切都给你交待了?”
“没想到啊……”云旗冷冷一笑,“何必呢?想做鬼修就去做啊,掌管着这天下纯阳之气最足的青云观,每日看见那些光风霁月的年轻弟子,自己就像个肮脏卑贱的蝼蚁,不难受么。”
“呵,”无为不屑地看他,“你懂什么?若没有青云观做幌子,我又如何能这般便宜行事,只怕操纵器灵屠村的第一日,便被那些正道之士牢牢盯住了。苦苦修道几千年我也没能飞升,还不如吸食万民生魂助我长生不死。”
“况且,”他故意顿了顿,又咧嘴继续道:“当青云观的掌门无甚不好,至少还能养出我师妹那样冰肌玉骨,令人销魂的纯净玉人儿。”
云旗死盯住他那淫邪的面目,恨得差点咬碎一口牙齿,“狗东西,不准你提她!”
“我提她怎么了?一会解决了你,我还要回去同她夜夜笙歌呢!”
无为张狂地大笑起来,五官狰狞无比,像只脸面憎恶、满眼贪欲的野兽。
一直压在颈侧的器灵开始嗡嗡作响,随着无为的手势腾空而起,化出了一个血气满溢的夺舍阵法,对准云旗的心口便直直插去!
“今日就从剔你的心骨开始罢……”
无为黏腻阴冷的嗓音响起,回应他的是一道兵器重重钉在铁架上的刺啦声。
原本势如破竹的器灵深深插进了铁架,而云旗被穿透的身子就像没有实体一般,半虚的吊在那,毫发无损。
无为眯起了眼睛,有些警惕地盯住他,“你这鬼玩意在耍什么花招?”
云旗冷冷一笑,忽然一改方才的痛苦神态,极轻松地将颈边的长链扯了下来,又在无为惊慌的目光中随意将那器灵拔出,鄙夷地放在手里颠了颠。
“你,你……”无为终于感到不对,惶然向后退了两步,指着他难以置信道:“你没事?!”
云旗动了动筋骨,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缓步向无为逼近,“原先一直想着何时才能弄死你又不让夫人伤心,没想到啊,你这蠢货竟自己送上门了。”
“竹屋外的破绽是你故意布置的?就是为了引我进来?!”
无为越想越心惊,再摆不出先前那副样子,面白如纸道:“装作被我所伤博取师妹的怜悯,借机抖出我吸食鬼魂之事让她相信,你……好深的心计!”
云旗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全认了下来,见他仓皇地左顾右盼似要逃离,便一把将器灵扔出,
极快极狠地钉在了无为肩头。
“啊……啊啊!”无为被气劲掀翻在地,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痛叫不止。
云旗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他,语气危险道:“无为真人啊,当初操纵器灵屠我满门之时,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日罢,嗯?”
“腌臜不堪的狗东西,还敢几次三番对我的夫人出言侮辱?”
修长白净的手指捏住器灵剑柄,猛然向外一拔,任由那鲜血喷涌而出,刀锋随之一转,接着大力捅进了无为嘴里。
云旗掀开眼帘,看着他鲜血横流的嘴巴无动于衷,狠狠道:“她是你能肖想的么?!”
“啊啊……”
器灵被云旗再次拔出,无为慌乱地捂住嘴巴,在地上发疯一般痛得打滚尖叫。
“人啊,要学的聪明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真人活了三千岁还不明白?”云旗随意甩了甩剑上的鲜血,瞧着地上那滩越来越大的血泊,懒懒开口,“况且啊,这上古的夺舍阵法,也不止你一人会用。”
锋利的剑尖终于插进了无为的心口,看着人慢慢没气后,云旗拔出器灵,扔下一个法诀,连带着将他的生魂一并打碎。
夺舍阵法的血光大盛,云旗施起功法将无为的身体抬起,化作一团红光打进他体内。
“无为”慢慢睁开眼,原本柔和的五官染上几分凌厉,“有这狗东西的身体在,毁了青云观……也不过囊肿取物的功夫。”
***
桑梓调动全身鬼气,不停冲撞着自己身上的禁制。
只是道根被毁不久,鬼气的使用亦不娴熟,一时半会根本对它毫无办法。
鬼气在经脉间回荡波动,桑梓脱力地软了下来,疲惫地偏头靠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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