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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 完结+番外 (春梦关情)



手握一个襄元长公主府,绝对比手握武安伯府要有用得多。

卫箴呼吸一窒,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念头,是在他脑海中闪过的。

徐皇后如果做了这样的事,无非还是为了保她的后位不失罢了,而想劝她收手,就只能许诺她更有利的条件。

但是他知道的,母亲不愿意……

于是卫箴摇头:“我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分量,更知道母亲不愿。陛下若然要废后,母亲可以站出来为皇后说话,但陛下未曾动这个心思,母亲绝不会无故的站在皇后这一边。”

这是等同站在了皇帝陛下的对立面去,母亲和陛下的感情一向好,这天底下,只有嫡亲的兄弟,哪里有嫡亲的嫂子呢?

襄元却在他手上按了一把:“不是我不愿,而是皇后若真做了这样的事,她还哪里配做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呢?”

卫箴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那母亲眼下……”

“我会进宫一趟,把事情的始末缘由告诉太后,请太后想个法子,试探皇后的口风吧。”她见卫箴嘴角动了动,知道他有话想说,也知道他是觉得此举不妥,便打断他,“太后见惯了风浪,请她出面试探,再合适不过,你只管放宽了心吧。这天下,终归还是我朱氏的天下,江山,也到底是陛下的江山。有人想霍乱朝纲,太后又怎么会坐视不理,我这个长公主,又怎么可能视若不见呢。”

可是襄元的动作,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孙符弹劾郑扬的折子,是在第二天的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送给了皇帝陛下的。

他没再到武安伯府见徐天章,而是用了实际行动向徐天章证明,他到底还是选择了报恩二字。

皇帝接了折子仔细的看过,并没有孙符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只是面色阴沉,那份奏折,他捏在手上很久,似乎有动作想扔到殿中,又或是想砸在孙符身上,但终归没有那样做……

皇帝陛下抽身便走,把堂堂左佥都御史的弹劾置之不理,朝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唯有首辅王殿明与次辅刘伦对视一回,心下了然。

这件事,皇帝显然不想闹大,一边是皇后母家,一边又是贵妃心腹,在朝堂上,他不好偏颇太过,当殿斥责孙符,所以只能愤然离去,只字不提。

果然,怀章很快又从后面快步追上来,说是陛下传召,叫了王与刘二人,还有孙符与徐天章一同往养心殿去见驾。

刘伦有些沉不住气,上了手去拉孙符,张嘴好似就想问他。

那头王殿明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又扯下他那只手:“陛下在养心殿等着呢。”

刘伦皱了皱眉,瞥了孙符一眼,那一眼中,尽是不满与不屑。

孙符自然看在眼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道折子递上去,后果绝不是他能够预料和掌握的。

他又如何不知道,这或许本是他不该参与其中的事,极大的可能,会牵扯到中宫皇后。

但主意是徐天章定的,即便将来对皇后有任何不妥之处,要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

他四人随着怀章入养心殿时,皇帝还在仔细的翻阅那道奏折,他四个在殿中站立住,又跪拜见了礼,可皇帝一直没开口叫起。

直到啪的一声,皇帝陛下将奏折信手撂下的声音传到殿下来,紧跟着才听见了一声起身吧。

王殿明上了年纪,早得了皇帝的恩典,御前是可以坐着回话的,可他知道皇帝陛下心里有怒火,尽管怀章挪了张圆凳来,他也没往下坐,反倒抬头看上去:“陛下,您的脸色,不大好。”

“是啊,是不大好,也好不起来啊。”皇帝压着怒意,连声叹息,“老师,你说食君之禄,难道不该为君分忧吗?”

孙符感觉自己上下牙齿打着颤,就想往下跪,王殿明把他小动作尽收眼底,几不可见的皱眉,赶在他有所动作前接过皇帝的话:“为人臣,个个都会忧君所忧,不然便不配立于这朝堂之上。陛下是明君,任人唯贤与能,百官中,哪一个是不知为君分忧的,陛下说与臣,臣来替陛下处置吧。”

第十五章:逼迫

第15章逼迫

于是皇帝便笑了:“老师还是坐着说吧,上了年纪的人,就别受这份儿累了。”

王殿明摇头说不敢:“陛下气不顺,臣身为首辅,不能替陛下分忧,是臣之过,亦是臣之罪。”

皇帝哦了声,没再强求什么,转了话头去叫孙符。

孙符忙长揖拜下去,回了句臣在。

“你上折弹劾郑扬——”他眯缝着眼睛,话是冲着孙符问的,目光却落在了徐天章身上,“是谁给你的胆子呢?”

“臣身在都察院,有监察百官之责。郑扬当街打断徐二公子一条腿,这是蔑视皇权皇威,更何况……”

他话没说完,皇帝便打断了他:“更何况,你不信这世间有如此巧合之事。郑扬刚回京,武安伯府两位公子就相继出事,既然徐广明的腿断在了郑扬手上,那世子,便也该是伤在他手上才对,是吗?”

孙符盗出一头的冷汗来。

他手上没有真凭实据,陛下显然是偏袒郑扬的,或者说,他是偏袒徐贵妃的。

一旦下旨调查此事,真要是查出个什么来,郑扬的罪过就大了,王阁老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届时徐贵妃必断一条臂膀。

可是圣驾面前,他又能怎么回话?

说他的胆子,是徐天章借的吗?还是说,这一切本都是徐天章的无端猜疑,只不过是借他这个左佥都御史的手,告了郑扬一个恶状呢?

结党营私便也罢了,今次却妄图拉徐贵妃下水……陛下不会轻易饶恕的。

他犹犹豫豫不敢言声,实则也是不知该如何回这个话。

王殿明是躬身站着的,头也低垂着,往左后方向看,刘伦正好就站在那里,且能瞧见他的眼神示意。

刘伦会意,拱手站出来,叫了声陛下。

皇帝翻了眼皮看过去:“庆吉有话想说?是替孙符分辨呢,还是,另有其人呢?”

“臣是内阁次辅,只该为陛下一人而忧,陛下委臣以重任,无论到什么时候,臣都该以这江山社稷为重为先,又怎么会替任何人做无端的分辨呢?”他礼下去,说的义正词严,“陛下是知道臣的,远不如王阁老沉稳内敛,陛下面前,也一向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是了,你不如老师含蓄内敛啊,所以当年朕点你入阁时,与你说过,在老师手下多学上几年,将来老师衣锦还乡,内阁的担子,你就能替朕挑起来了。”皇帝撇撇嘴又咂舌,“目下是怎么说?这副担子还没挑起来,就有了别的念想了?”

皇帝的话算不上客气,实则方才是连王殿明都警告过的,叫他别操心,别没事找事。

只不过是他二人身在内阁,地位与孙符这干人又很不同,皇帝言辞之间,到底还算委婉。

刘伦便眯了眯眼。

看样子皇帝是铁了心不愿意查这件事,换句话说,他也在怕。

高高在上的帝王,怕此事当真与郑扬、与西厂,脱不了干系,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谁也保不住郑扬,徐贵妃没了郑扬,没了西厂,朝堂上的重臣之中,又无人心向她,她还拿什么与中宫分庭抗礼。

刘伦心下升起一阵不悦来。

皇帝有此举,只怕将来……

他未敢再往深处想,只是越发坚定了要把此事一查到底的信念:“孙符身为御史,上折弹劾郑扬,本就是他分内之事,原不用谁借他这个胆子,若一定要说是谁,那个人,也该是陛下。臣还记得,六年前,是陛下亲点了孙符入都察院,四年前他弹劾平乐伯圈地扰民有功,陛下赞他勇气可嘉,升他做了四品。既然是如此,今日他弹劾郑扬之事,于情于理,陛下都应该下旨详查才对。”

“庆吉认为,此事该当详查?”

“陛下难道认为不该吗?”刘伦抬起头,目光灼灼,毫不闪躲,“武安伯府是中宫母家,世子和二公子,都是中宫嫡亲的侄儿。陛下该知道,武安伯世袭的是军功,以军武而立府,世子的骑射,连陛下都曾赞扬过,如今说他坠马而重伤,臣,第一个不信!”

他越发咬重了话音,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二公子的腿,又是郑扬亲口认了,是他打断的,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按孙御史殿上所说,当日是二公子闯祸在先,可连卫箴都仅只是伤他左腿,未敢下这样的黑手,陛下,郑扬又是借了哪里的胆子,敢对武安伯府的公子,下毒手?”

他简直要把矛头直指徐贵妃,无外乎是要说,郑扬在徐贵妃手下,一向跋扈惯了,才敢这样不把武安伯府放在眼里。

卫箴那样出身的人,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对徐广明都留了三分余地,这是给徐天章的面子,更是给中宫的敬重。

可郑扬呢?

王殿明长叹了声:“本来也不算是大事,闹成这样,陛下,您为君,既已有御史弹劾,您若不许彻查郑扬之过,未免令朝臣寒心,将来都察院中,又有谁,敢直言上谏呢?臣曾教导过陛下,谏言需纳之,才有都察院立于朝,要是连谏言都不闻不问了,那,便是陛下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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