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壶嘴,她慢慢啜着,眼前这一切已经无法用做梦来解释,不如出去看看?
赵珊锤着已经恢复知觉有了力气的腿,刚要起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嘶声,随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很快朝她靠近。
虚掩着的两扇门随即被人踢开。
不厚的门板撞在土墙上,发出闷响,整座房子都好像抖了两抖。
尘土飞扬中,两个古装打扮腰间配刀的人从门口闯进来,也不多说话,径直走过来擒住她的双手,将她的脸按在木桌上。
“啪”。
手中的水壶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还没喝完的水迅速在地上晕出一团水渍。
赵珊刚喊了个“你们”,一块蓝布塞进她嘴里,堵住所有的疑问。
她拼命挣扎起来,可制住她的两人胳膊像钢铁那么坚硬,将她死死按住,让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随后又有两人走进来,各自拿着两块木板,往她脖子手上一锁,用铁链将两块木板连在一起,架起她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
赵珊惊惶地摇着头,呜呜叫着,脖子被木板洞里的木刺擦伤,可她完全顾不上这些。
这些人是谁?要带她去哪儿?
☆、第 2 章
抓着她的两人不顾她拼死挣扎,合力将她连拖带架扛出门外,一人拉着辆平板马车过来,另一人挎着刀跟在他们身后。
四人分工有序,将她赶上板车后,也跟着坐了上来。
坐在前头那人执起缰绳,口中吁的一声催着马儿起步。
赵珊呜呜着,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周遭形势,试图找出机会逃脱。
她刚出来的地方是个破旧土屋,旁边是座青瓦小宅,用竹篱笆隔起来一块小院子,院子东北角种着一簇翠竹。
这块空地上就一破一好两座房子,再往外是大片田地和竹林,远远散落着一些平顶小房子,却没有青瓦小宅这般气派。
刚才那个美女小姐姐长身玉立在青瓦小宅院门口,脚下卧着条棕红色的大狗,面无表情地朝这边看来。
赵珊瞬间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跳下车往她那儿跑。
白光闪过,一把钢刀架在她脖子旁,刀刃上传过来的寒气,如同毒蛇吐信般萦绕在她脖颈上,向她昭示着危险。
赵珊终于明白眼下不是演戏,不是玩笑,而是明晃晃赤/裸裸的真实。她僵直着身子半跪在板车上,向美女小姐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美女小姐姐眼波无惊,面容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老实点儿!”厚重的刀背拍打在锁住脖子的木板上,传来一阵嗡响,赵珊垂下头。
马开始动了,板车跟着摇晃了几下,再次停下来。
“我跟她说句话。”
低沉的声音传过来,赵珊抬起头,满腹的委屈瞬间化作眼泪想要流出来,却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她执拗地瞪大眼睛看着天空,努力压制住眼泪。
“等我。”
简短的两个字后,板车再次摇晃起来。
棕红色的大狗摇着尾巴迎上去,围着美女小姐姐撒欢,赵珊看着她不曾回过头的背影,心里变得踏实。
不知为何,她说了她便真的相信。
马蹄笃笃,随着板车的起伏,美女小姐姐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赵珊安静地坐着。
黄沙滚滚,马车上了条宽阔大道,偶有行人出现,无一不是身着古装,见到他们便躲到路旁。
赵珊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马车终于驶到路尽头的城门。
那种只有在古装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石头砌成的高大巍峨古城墙,上面挂着牌匾,写着“净城”两个字。
两个士兵站在城门口,见到他们没有阻拦,直接让他们过去。
入了城门,路面变成青石板,马蹄落在上面,踢踢踏踏,板车也没那么晃悠。
周围来来去去依旧是身着古装的人,偶有目光投向她,与她视线相接后,又像受到惊吓般移开。
马车过后,有人指指点点,像是她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赵珊不由地有些心慌。
她努力回想了许多次,只能忆起自己前二十年的成长经历,眼下这具身体的过往,她一无所知。
马车终于停下来,两扇紧闭的黑色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板车上的人架着她跳下来,有人接过缰绳将马车拉走。
简短的几句问话过后,他们把她交接给新出来的两人。
这两人穿着跟方才四人有所不同,腰间没有佩刀,架着她就往宅子东边走去。
走到两扇门前,其中一人拍了拍门,门应声打开,一股难闻的酸臭夹杂着无法形容的气味迎面扑来。
赵珊差点没吐出来,可嘴里堵着布团,她扭动了一下身体,被人踢了一脚,“老实点儿,到这儿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赵珊不想多受罪,乖乖地随他们顺着长长的阶梯往下走,逼仄的巷道两边墙壁上点着幽暗的油灯,越往下走,寒气越重,赵珊的心越冷。
她这是进了牢狱。
走道两旁是木栅栏隔成的房子。
她们在尽头停下,一个狱卒哗啦一声打开门上的锁,两个人利落地把她身上的枷锁一取,嘴里的布一扯,顺手把她往里面一推,随即将木门重新锁起来。
赵珊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见狱卒要走,急忙扑到木栅栏上,小声问道:“这是牢房吗?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其中一个狱卒踢了木门一脚,厉声喝道:“噤声,有什么冤屈明日去公堂说。”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珊趴在木栅栏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这才顺着木栅栏坐下去。
她这身体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隔壁稻草堆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赵珊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瘦弱男子头顶着几根稻草,爬到和她共用的那面木栅栏旁,问她道:“小哥,你犯了什么罪?”
见有人搭话,赵珊如获至宝地扑过去,她有一肚子疑问想要找人解答,“这是哪儿?”
“净城大牢。”那人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回答了她,继续执着道:“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净城?”赵珊没空理会他,喃喃重复了一道,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急急道:“刚才你叫我什么?”
“小哥。”那人以为自己遇到疯子,顿时失了跟她攀谈的兴致,缩回稻草堆里。
“小哥?”
赵珊一愣,垂头看着自己胸前有些不敢相信,平归平……
她谨慎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注意她,快速挪到靠墙那面,背对着其他牢房,盘腿坐着。快速地用地上的稻草将下半身埋起来,不经意地摸了一把,这才缓过气来。
还好还好,性别没换,还是个女儿身。
她现在已经明白自己穿到某个古人身上,这人不知为何要女扮男装,而且扮得很成功,要不然她也不会被投到关押男犯人的牢狱。
这人怕是犯了罪,但具体犯了什么罪,眼下她脑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头绪。
她很想再跟旁边那人聊聊天,套套话,可无论她怎么叫,那人都不愿再理她。
赵珊叹了口气,蜷缩在稻草堆里,明天上公堂再说吧。
牢房很暗,她一直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这一连串折腾下来,后脑勺倒是不痛了,就是眼皮黏得很不想睁开。
睡到中途,她被人叫醒,塞了个窝窝头,窝窝头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吞下去时有些拉嗓子。
吃过饭后,牢房里很快就有人打起鼾来,赵珊枕着鼾声,渐渐也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木珊栏上的铁链哗哗响。她揉揉眼睛,还没醒过神来,两个狱卒猫着腰进来把她两胳膊一架就往外走。
这次幸得宽慰没上枷锁,赵珊按耐住性子跟着他们往外走。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一堵石墙前,绕过去开阔处是四面白墙围起来的大厅,墙两边摆着一些木架,上面摆着一些她认不出来做什么用途的木制品。
大厅大门处放着一道木栅栏,后面已经围上许多人。
进入大厅的一刹那,赵珊就看到美女小姐姐穿着一身暗青色的长袍,站在大厅中央,侧身朝她看来。
今天的美女小姐姐没有披散头发,而是将万千青丝挽着用一根白玉簪束起,更显托出她眉间的飒爽英气。
看到她的一霎,赵珊像迷途的孩童找到家一般雀跃,正要开口跟她说话,就被人一头按到地上,清醒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方才还闹腾腾的大厅瞬时变得安静。
赵珊跪在地上,看向声音来源。
当头挂着一张牌匾,上面写着“正大光明”四个大字,下面摆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头戴乌纱帽,穿着黑色官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和赵珊目光相接后,男人用右手慢条斯理地捋了把胡子,方才开口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问她。
赵珊有些踌躇,到底是报自己的真实姓名,还是报……这个身体原本的名字。
可她也不知道这身体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