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可怕的地方在于,明明是男方家里嫌贫爱富攀高枝退了原身的婚,反而毁了名声的是原身。
自那之后原身就性情大变,她一心想攀高枝活的比那人更高,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嫁给了甄家村的泥腿子甄大山,当了一辈子农妇。
在这样的乡下农村,极少会有人将孩子送去读书,甄慕氏却不甘心,她将全部希望都投到长子身上,在甄博文极小的时候,就将他送去娘家,跟着慕秀才开蒙,尤其在甄博文展现出读书天赋后,更是一家人勒紧了裤腰带,供他一个。
为了供甄博文读书,甄慕氏拼命的压榨二子甄二郎,七岁开始就让他大冬天跟着甄大山出去当学徒,当小工,搬砖。
这年头的学徒日子极其不好过,师父会拼命压榨你的劳动力,还不一定真的教你真正的技术,也就是甄大山是他亲爹,教的尽心尽力,才没让甄二郎小小年纪就夭折。
北方人用火炕取暖,南方人用火炉取暖。
底层百姓用不起火炉,只能用灶灰取暖。
甄二郎并不是第一次听说火炕这玩意儿,他听游商说过,似乎在极冷的北方,冬季就是用火炕取暖,但火炕究竟该怎么做,他却不知道,听阿娘说要造火炕后,他十分为难:“阿、阿娘,儿不会制炕。”
阿娘这段时间刚对他好了些,没想到他就让阿娘失望,这让他十分愧疚。
“为娘少时曾在你外祖父书中见过制炕之法,昨天在县城为娘遇见几个游走商人,又听他们说起,才想起来,问了他们一些关于炕做法,大致知道一些,慢慢教你就是,即使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就一边做一遍试,现在十月份,还有时间,我去你大伯家问问大伯,看他有没有时间,一起来看看这个炕该怎么做。”
甄香草他们全都没有听过炕,也不敢反抗慕清的决定,知道阿娘要制炕,三郎四郎几个小的都十分好奇加激动。
制炕首先得有砖。
这里的砖不是指现代的红砖,也不是古代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青砖,而是指土砖。
是的,就是这么坑爹,慕清现在住的房子是土胚房,也是这个年代底层劳动人民普遍所住的房子,屋顶都是用泥土混一些草糊起来,上面盖一层毛糙。
土胚房都算好的了,还有住窝棚和石洞的。
白天甄二郎带着甄香草去山上砍柴和茅草,晚上慕清将小排给红烧了,还炖了一过菌菇猪骨汤,请甄大伯来吃饭,顺便说了想要制炕的事,愿意按照市面价格付给甄大伯工钱。
甄大伯是个厚道人,虽然他并不认为慕清能做出来什么炕,但甄家的屋顶确实要还了,还有这土胚墙也得修一修,“就别说工钱了,我先把你家这墙和屋顶修一修,再让二郎去我家帮忙就是。”
这三年甄二郎都跟着甄大伯后面当泥瓦匠,拿半份工钱,翻过年甄二郎就十六了,已经是大小伙子,再出去就顶一个壮劳力,拿整份的工钱了。
慕清见这样也行,和甄大伯说了制炕要的黄土砖。
接下来几日,甄家人包括甄大伯和甄大伯的四个儿子,加孙子小石头一起,都去山脚下挖黄土制土砖,土砖做好后,要挑下下山,经过晾晒,之后才能使用。
甄大伯看慕清说的头头是道,也有些好奇,反正他家儿子多,且都大多都已成年,最小的也就只比甄二郎小两岁,今年也已十三,干脆给自家也做了许多土砖。
村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慕清家要扩建房屋呢,毕竟甄博文和甄二郎都大了,马上就要娶亲,没想到不是扩建房屋,而是制什么炕,听说是从北方传来的,是个冬季取暖的玩意儿,都好奇的来看。
慕清虽不需要付工钱给甄大伯他们,但伙食上,慕清是半点不亏待,不仅晚饭丰盛,中午也有一顿,顿顿都是干的,还有菌菇骨头汤喝。
这让甄大伯家来帮忙的几个儿子心里都十分熨帖,回家纷纷和甄大伯娘说起来:“我听说县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有午饭的,想不到二婶居然还给我们准备了午饭和肉汤!”
“对,饭还是干的,实打实的白米饭!”
他们这里是以种水稻为主,米饭是主食,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吃得起白米饭,多是在米中添加各种野菜、秋葵(大白菜)等物一起煮成稀饭来吃。
甄二郎这几个堂兄弟都吃的分外满足。
可惜他们人多,火炕一天就做好了。
慕清试了试,发现火炕根本烧不热,或者说只有局部热,且十分废柴火。
没办法,只好又拆了重试。
第二次拆开的时候,慕清忽然想到,北方有种炕叫吊炕,就是在炕床的下面支撑几根柱子,炕床是镂空的,就像南方的木床一样,真正炕洞的部分,反而只有一尺来高。
加上热气是往上走的,慕清看着与灶台持平的火炕,心想是不是这炕洞太深了,要将炕洞填些起来。
说干就干。
慕清立即指挥甄二郎去挖黄土,挑回来填炕,将下面都抹平了,重新盖上炕,继续试。
她虽不是理科生,但基本的一些物理知识是知道,炕面一定要平,不平的话烟气接触炕面底面流动时的阻力就大,影响分烟和排烟速度。
结果还是不行,炕热的慢,热散的快。
慕清东看看西看看,又指挥甄二郎:“你给我把这烟筒口堵小一点看看。”
烟筒口堵上之后,继续烧,如此反复试了有七/八次,才终于制成了她想要的炕。
她房间的炕制好之后,又去给甄二郎甄三郎甄四郎的房间和甄香草的房间砌了炕,甄二郎和甄香草房间的炕是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烧一个炕,两边都会热,考虑到甄香草和甄香是女孩子,更加受不得冻,慕清将灶口放在甄香草那边。
虽有了第一次经验,但这个炕是两个合一个,比前一个更难些,又试了许久,才将这两个火炕砌好,之后又赶着将甄博文的炕床盘了出来。
慕清在现代是睡惯了一米八的大床,考虑到原身的大女儿甄香君过年回娘家可能要一起住,就给自己制了的炕是一米五的,甄二郎他们是三个人睡一个房间,加上甄三郎翻过年就十一了,也慢慢大了,慕清干脆将甄三郎房间的炕制成两米的,甄香草房间的炕是一米八的。
又把屋顶的茅草给换成了今年的新茅草。
四条炕,总共花了慕清一贯钱,大多数都是用来给家里改善伙食用的。
盘炕的同时,灶台也改造了一番,在县城打了两口铁罐镶嵌在灶台两锅中间的两头,用以储存热水,灶台墙壁上留了两个脚洞,可以在阴雨天,将浸湿的布鞋放进去烤干。
在烧饭或烧菜的过程中,将两个铁罐里灌满水,饭烧好后,水也热了,正好用来洗脸泡脚。
这年头铁是违禁品,两个铁罐就花了她三百文钱,贵到飞起。
说到热水,慕清储存空间里倒是有两个保温杯,一个席瑞安的,一个她自己的,还有个焖烧杯,都是为了出门旅游时候置备的。
还有雨胶鞋,可惜都不能拿出来。
随着天气转冷,她不可能总能在山上‘找’到猎物,更多的是去买猪肉回来炖。
这时候的猪肉因为没有阉割,肉骚味极其中,慕清吃了一口就再也受不了,买回来都是给家里几个孩子吃,倒是他们吃的津津有味。
如此一来,她原本身上的四两银子,只剩下了三两,就连那散碎的一贯钱也花了精光。
在慕家制炕成功后,甄大伯家也砌了几个火炕,他家壮劳力多,又本身是泥瓦匠,速度比慕清家还要快一些。
这时都已经到了农历十一月中,整个冬季已经来临。
第63章
家里做炕,甄三郎也没闲着。慕清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剪羊毛。
他每天出去放羊,都要剪下一筐羊毛下来,这些羊从生下来就没剪过毛,一只羊身上十几斤毛。
不过剪羊毛也是有技巧的,会剪的人连着羊绒一起剪,不会剪的人就会只剪前面的毛。
剪完羊毛还要洗晒,这些都交给了甄香草在做。
甄香草拿了靠在门口的木头澡盆子,往里面倒了水,又从厨房端了草木灰出来倒在盆里,将羊毛放进澡盆里仔细清洗。
慕清看到奇怪地问:“香草,怎么用草木灰在洗?皂角呢?”
草木灰里面含有碳酸钾,可以去污,这点慕清是知道的,但草木灰去污能力有限,她平日里洗头洗澡用的都是淘米水和皂角,她还以为古代人洗衣洗头都用皂豆皂角呢。
这段时间甄香草被慕清养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敢说话了,嗫喏道:“阿娘,草木灰也可以洗,皂角……皂角快下市了。”
慕清恍然。
皂角因为产量小,在古代居然属于富贵人家的奢侈品,甄家之所以有,是因为皂角果期为五到十二月,此时已经十月下旬,正是皂角快下市了,树头上的皂角都被采光卖给富贵人家,甄家只留有少量,还是特意给慕清留的。
在甄家,也就身体原主,甄博文,和幺子甄四郎可以这么奢侈的用皂角洗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