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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非10)



不光是她,就连冯舒志等人也皆被完美地避过了。

再这么等下去,只有改变计划了。

冯霁雯正权衡间,又听自家老爷子朗声念了二字签文。

“锦书——”

“这锦书签在金二小姐手中——”不知是哪家的闺秀笑着出言说道。

一听着金二小姐,四下立即有着短暂的沸腾。

不管这段时日以来金溶月有过几番不知真假的传言,但其远播的才名,却是不曾动摇过的。

十二岁那年便被袁枚先生收入门下,近年来更是不乏好作品问世,出自其手的许多诗词皆是在座之人耳熟能详的。

尤其是去年传出的那首《一字诗》,可谓令其再度名声大噪。

只是令众人意外的是,今日金溶月并未做其擅长的诗词,而是作了一幅画——

一盏热茶氤氲的长几前,一身淡绿衣裙的美人垂首作画,凝神而投入,眉眼半垂,皓腕纤细,落在众人眼中,本已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而其笔下画的究竟是什么,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当金溶月收笔,侍童将画作取过经各桌观摩之时,理所当然便收获了一片赞誉。

“笔法精妙,意境传神,实为佳作。”

“金二小姐作的画,自然是佳作!”有公子哥儿讨好地道。

旁边有人笑道:“你懂画儿吗?”

“甭管懂是不懂,画是给人看的,瞧着好看自然就是佳作!”

此言一说,惹出一片哄笑来。

刘鐶之也微微笑了笑,目光却未在这幅画作之上停留太久。

金溶月作的是一幅月下孤人独立的水墨画。

画中女子背影消瘦,望月而立,身侧石桌上放着一把酒壶,一只长萧,画境趋向于悲凉冷清。

可明显不足的是笔力不足。

而若从细节与神韵处入手的话,最多也只能称得上中游而已,与‘佳作’二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刘鐶之只是如此想着,并未多言。

在他眼中,金溶月固有些才气,但更多却是被人给‘神化’了。

然在世人眼中,虚虚实实,向来如此。

冯霁雯看罢倒有几分意外。

改套路了?

没去作诗,反而作起画来了。

可这幅画,却也实打实的暗藏玄机。

这陷阱设的这样好,她若不跳,反倒可惜了——

好在东风虽晚,却也到了。

“净月。”

冯英廉笑着念道。

被冯霁雯搁放在茶盏旁的竹签,签头之上朱砂描着的正是“净月”二字。

“在和太太这儿。”早跟冯霁雯交换看过了签文的那彦成笑着出声说道。

众人一听着这个名讳,皆是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和太太……

夫君官升一品,迟迟不急着请封诰命的太太也实在是少见的。

又因冯霁雯之前“名声特殊”,有好亦有坏,故而各人眼中便有着不同的意味在。

但同去年不一样的是,再无人敢堂而皇之地出言不敬了。

一则必然是如今因着她有了和珅这尊大神撑腰,二则冯英廉今日也在此坐镇,三来……去年的一首《相鼠》,至今还让不少人‘心有余悸’,如此之下,自然是没人蠢到会去自找没趣。

再者,除了那些个陈年旧事之外,她自嫁人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黑点。

但尴尬的是,大家对她接下来的“才艺表演”似乎也没有任何兴趣可言。

她不比金溶月,无才名在外,在一干文人雅士眼中不过只是个普通女子,自是没人好意思贸然奉承的。

而至于那群贵胄子弟,没有出言挖苦她只怕已是好费了一番力气克制了。

于是原本热闹的四下一时之间竟有些短暂的安静。

这种安静令人感到一丝窒息的尴尬。

好在有袁枚先生出言解围:“梦堂公竟是抽到冯丫头这儿了——好一支净月签,冯丫头与这‘月’字倒也有缘,就是不知今日是有备而来,还是要即兴赋作?”

听袁先生语气亲近,显是对冯霁雯这个晚辈十分喜爱,众人免不得交头接耳亦或是互换眼神一番。

袁枚的脾性虽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温和儒雅,但绝非趋炎附势,借机奉承之人,反之,得他青眼者,非是品性极佳者便是才学不凡之人。

如此多数文生再看向冯霁雯的眼神里便多了一抹礼貌的探索。

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处的金溶月眼神微微又冷了几分。

她起初最厌恶冯霁雯的便是这一点。

明明是曾经跌到泥沼里的不堪之人,却总能阴差阳错地让所有人都对她改观,甚至是庇护她!

她简直是厌烦透了。

好在从今天开始,这一切都要被彻底结束了。

一旦背上弄虚作假的罪名,除了嘲笑失望鄙夷之外,冯霁雯就永远别再想有让他人对其刮目相看的机会!

她今日便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冯霁雯原本的小丑面目。

金溶月嘴角微动,眼中闪动着期待报复的快感。

那边侍童已为冯霁雯铺好了纸,笔墨也已奉上。

冯霁雯唯有多言,只将衣袖微微挽起,取了笔到手中。

她未急着去蘸墨,而是望着面前雪白的宣纸良久,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金溶月见状无声冷笑。

装模作样——

分明是早有准备,偏生还要做出一副即兴发挥的模样。

真是可笑。

“……”

冯霁雯回神过来,自顾自地有些郝然。

险些没将诗给记全。

本就背得不太确信是否完整,方才乍然默念起来,总觉得有些不顺口,直在心里捋了得有十来遍,方才给捋顺了。

她这才迟迟地蘸墨。

那边冯英廉也已坐了下来,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见他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态,袁枚笑了一声。

心里想,这老家伙八成是等着孙女儿给自己长脸呢——

那边冯霁雯提笔缓书,时而停顿,却未耽搁太久。

前后不过是写一幅字儿的功夫。

她将笔搁下,对着侍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举止间倒透着股不同于一般闺中女子的利落。

侍童将宣纸举起,例行到各桌面前供人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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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算做加更,手速慢又爱咬文嚼字,这会儿才传上来,都不知道十二点是什么时候过的TT但欣慰是的总算没有食言,这是迟来的二更,大家晚安。(未完待续。)

403 “盗用”

原本安静的廊中,随着侍童的走动,而逐渐起了波澜。

但凡是有几分才学之人,都难掩眼中的惊艳。

许多文生低声讨论起来。

亦有人将纸上内容缓缓念述出口——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真是好诗啊……”有人称赞道。

真正富有才学的几人,细看之下却隐约觉出了几分异样,相互交换了眼神之后,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质疑来。

但如此情形之下,无人贸然开口。

只是也免不得由衷赞上一句:“字是极好,能将徽宗的字写得这样传神的,尤其还是女子,在下还是头一回有此见识——”

“此言非虚啊……”

“之前倒未听闻过英廉大人府上的千金竟在书法之上有此造诣,当真令吾辈自愧不如。”

此前冯霁雯恶名缠身,纵然去年香山诗会之上曾也小露山水,却因诗为《相鼠》,意在嘲讽在座诸人,故而并未经大肆传扬出去。

又因不曾刻意在人前显露过,少了口口相传,除了相熟之人,外人对此自是难以知晓。

而今年因袁枚先生亲自主持诗会的缘故,在座多了许多真正有才识之人,乍见这一手罕见的好字,难免有‘惊为天人’之感。

福康安则一脸无感地坐在原处。

早在去年,他便知道冯霁雯字儿写得不错了。

但这诗好是不好,他却看不大懂。

只是一派平静的面孔之下,却不由地在内心道:有点儿能耐就四处显摆,这又是写字又是作诗的,是生怕以后逮不着机会好让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有几滴墨水么……

真是虚荣的肤浅之极啊。

金溶月冷眼听着耳边不绝的称赞之言。

不比于方才她作画之时得到的赞誉,眼下这些称赞冯霁雯的虽少有京中子弟,却多为在京城内外小有名气的有才之士。

他们的认可,无疑要比那些纨绔子弟们的奉承有价值太多。

可她并不妒忌。

因为很快,这些赞赏就会成为赤|裸|裸的笑话了。

她所坐的位置略微偏僻了些,侍童此时才将冯霁雯所作呈到她面前。

金溶月似用心看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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