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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非10)



金二小姐盗用?!

盗用之人难道不是她冯霁雯吗?

“和太太这分明是在贼喊捉贼呀!”金溶月旁边的那位公子哥儿站了起来,皱眉看向冯霁雯道:“金二小姐乃京城第一才女,才情之高乃是有目共睹的!岂会去盗用他人之作!”

“就是,这话谁信呐……”

“可不要信口开河才好!”

“眼下瞧这情形,泼脏水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冯霁雯这一句话引出了无数反对抨击之言,小茶见这些个平日里便极招人厌的公子哥们恨不得要将唾沫星子喷到自家太太脸上来的恶心嘴脸,忍到如今没开口的她,不禁叉腰怒道:“我家太太说自己的话,又没妨碍到你们,你们一个个儿的怎么活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似得!”

又满面鄙夷道:“这么爱管闲事,下辈子干脆托生个婆娘算了!”

“……”

毫无防备之下,经她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四下有着短暂的静谧。

直到那些子弟们回过神来,个个脸色红白交加,恼怒不已。

“一个贱婢也敢当众口吐狂言,当真是随了主子的性子!”

“……”

余下诸人还欲出声,却被站起身来的袁枚抬手制止了。

“香山枫会历来以文会友,还望诸位公子注意言辞,以免失了家中父母颜面。”

几个方才叫得最欢的公子闻言脸色更是涨红。

袁枚未再去看金溶月,而是径直望向了冯霁雯,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冯丫头你既有话,只管说开了便是,是非对错,我与在座诸位文客自会明辨,亦不会冤枉任何人。”

“多谢先生。”

冯霁雯微微垂首,随后也站起了身来。

“个中真假,自非我一人说了算,但还请诸位耐心听罢,再做定论不迟。”她面向众人,从仪态至神态皆透着一股难言的端庄之感,非但没有半点扭捏矫作之感,反而令人望之便不觉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暂时压下了到嘴边的话,下意识地将目光聚集在了冯霁雯身上。

一旁的那彦成神情则有几分痴茫之感。

他几次欲出言替冯霁雯说话,皆被她制止了。

而她如此这般模样,更是他从未见过的。

从前的她,遇到了麻烦,不管对也好,错也罢,皆会想到让他出面帮忙解决——

可如今的她处处透着冷静、理智,甚至是做到了临危不乱,并足以将场面控制得极好。

就如同是……已经再也不需要他了。

那彦成说不上此时由心底而起的空落之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他未能定下心神去留意冯霁雯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而是陡然想到了他前些时日陪着半夏与和琳出城,假装一同前往云南,后在驿站中追上了和珅一行人时所见。

那时他见到和珅,他一身钦差官服,腰间却也没忘佩戴着冯霁雯自幼带着的那枚玉佩,见着和琳等人之时,第一句话更是“可是你嫂子有话?”——

得了和琳否定,所问却仍皆是有关冯霁雯在京城的情况。

那种入骨的关切,从语气到眼中,一概是隐藏不住的。

那时他忽然很荒唐地想,倘若自己是月牙儿,如何会对这样一位貌如清风朗月,才能兼备,且待自己又如此用心的男子不抱以倾心?

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同月牙儿才是一路人。

可如今才发现,真正的同路之人,哪怕出身大相径庭,哪怕脾性犹天壤之别,可一旦走到了一起之后,从神态到做派,竟都会变得如此相似起来。

仿佛是白云与晚霞于天边相遇,缓缓彼此相融于一色。

那彦成越发失神。

冯霁雯已开了口。

“我方才之所以对此诗有此解读,却非是因为我熟读诗作,见多识广——而正是因为这首‘因袭改造’而来的《绮怀》,是我与靳先生数日之前,一时兴起偶然所作。”

她拿玩笑般随意的语气说道:“说到底只是图一个新鲜有趣,起初便存了昭然借鉴之意,今日偶然写起,更未曾想过能‘瞒得过’诸位法眼,本只为图一乐而已。却不曾想,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竟是成了金二小姐口中的‘盗用’。”

金溶月因意外而一阵难安。

她微微咬紧了下唇,眸中神色也翻涌的越发明显。

“靳先生……”

有人低呼出声。

京城里只有一位靳先生。

这位靳先生曾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太傅,不仅是已故前太子的老师,更是文人墨客们心中受人倚重的前辈人物。

就连袁枚,也曾是他的门生,如今不管是人前人后,都尚且要尊称一句‘老师’。

只是这位靳劳先生五年前告老还乡之后,便四处游历,过上了仙人一般的逍遥日子,至今已是数年未有回京了。

“不知和太太口中所称的靳先生是哪位靳先生?”有文客忍不住印证道。

“正是刚游历回京归来,指点舍弟课业的靳老先生。”

袁枚亦适时地出声道:“老师一月前回京,偶然得见英廉府上的小少爷,十分欣赏,如今便客居在英廉府中教授些学业。”

得了袁枚的话,众人自是再无了疑问。

可指点英廉府上小少爷课业?

不少人目露惊诧之色。

昔日的靳先生说是脾气怪异也不为过,虽是名满天下,欲拜师者众多,可其至今除了前太子之外,也只亲授过三位门生而已。

一位是这香山别苑的主人袁枚。

一位则是早年前被贬至新疆的纪昀。

另一位却是年纪最轻,至今几乎已无人提起的刘家小姐……刘亭之了。

而自此之后,再未授过任何人。

怎如今竟瞧上这之前听也未曾听说过的英廉府小公子了?

“老师今日恰也来了此地,眼下正在一知小筑中与旧友叙旧。”袁枚道:“既是如此,便请老师前来一证罢。”

“靳先生竟也来了……?”

“今日倒真是不虚此行啊……”

四下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金溶月收拢在袖中的手指越攥越紧。

一种无法言说却分外汹涌的恐惧感朝她袭|来。(未完待续。)

407 失态

不多时,清风廊的帘子再次被打起。

前面打帘的侍童侧身而立,躬身对来人恭敬地道:“靳先生请。”

此时便有一位着长衫的老者负手走了进来。

老者显已上了年纪,垂在脑后的发辫花白,精神却十分抖擞。入了冬的天气,只穿了一身驼色棉衫,却仍是红光满面,步伐稳健。

只是从面上来看,这并不是一位好相与的老人——

他颧骨高耸,皱纹横生,可苍老的眼窝里一双眼睛却仍是精亮的,微微下耷的唇角显得有几分冷硬之气,不苟言笑的眉眼间,自有一股严正的气派在。

此时冯英廉起了身作礼。

其余在座诸人也纷纷起身。

靳先生却看也未看左右施礼的等人,只一路负手来至袁枚所在的主座前。

直至此时方才面向众人道:“老夫已辞官数年,如今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诸位无需多礼,且请坐吧。”

其声亦是字正腔圆,浑厚中透着严厉。

令人闻之不觉就要生出敬畏之意来。

众人皆落座下来,一时之间四下安静莫名,就连那帮聒聒噪噪的子弟们一时也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之言。

“来时路上已将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靳霖不苟言笑地看向袁枚,径直入了正题问道:“听说和太太今日所书的《绮怀》一诗,被你那徒弟称之为‘盗用’,却不知有何凭据足以证明此诗乃是你那徒弟所作?”

未言其它,张口便询问重点。

这正是靳霖一贯从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

袁枚又向他施了一礼,复才道:“有诗册在此,还请老师过目。”

侍童便将金溶月带来的那本诗册呈到了靳霖面前。

靳霖接过,将其上写着的几首诗词一一看罢了,方才道:“单凭这谁人都能抄来的寥寥几行字,便足以证明此诗是其所作?”

靳霖冷笑了一声。

这位老先生如此直言不讳,令得众人面面相觑。

袁枚亦不语。

“这首诗乃是数日前和太太与我切磋书法之时,偶然谈及李商隐之风,即兴而作。若谈及底诗,英廉府上尚有几张草稿在。”靳霖看向远远立着的金溶月,问道:“想必这位便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金家二小姐吧?”

诸人闻言面色各异。

靳霖的话,几乎与方才冯霁雯所言没有任何出入。

如此说来,真正的盗用之人只怕确非和家太太……

可金二小姐如何会做出此等有失身份之事?

多数人一时觉得无法相信。

“……”而金溶月不知是因紧张还是靳霖一来便态度不够‘和善’的缘故,竟是未答靳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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