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凰皱了下眉,最终还是没能挣脱她。
把冥凰拽到地面后,苏祈弯下腰,把她在赶来的路上治愈好的笙歌放到了地上。
小小一只的杂毛狐狸显然有些不舍,被放到地上后在原地懵了一会儿,然后才挪动四只小爪爪走远,去到一处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一甩三条毛茸茸的尾巴,坐下观战。
鹿皮和鹿肉就被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鹿皮上是食人花妖给的那卷药草。
“麒麟,我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苏祈问。
“是。”空中传来麒麟浑厚的嗓音。他的嘴自始至终没有动过,苏祈至今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来发声的。
“那就开始吧。”
麒麟闻言,立刻张开血盆大口朝冥凰扑去,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下。
冥凰闷哼一声,没有躲闪,视线却是怨恨地朝着苏祈,心中暗想——今天所受的屈辱,总有一天,他会全部讨回来!
麒麟咬得很重,苏祈能听到骨骼碎裂发出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可她面上还是一片冷静。
如果可以,麒麟是打算把冥凰的一整个肩膀咬下来吞吃入肚的,可苏祈说过不能吃他,麒麟只好在咬了他一口后,松口后退,变回人形。
他的铠甲随身体一起变化,变回人形后,一侧的肩膀上明显空缺了一块,露出的伤口已经止血,但尚未完全愈合,有金色的火星从他的伤口处冒出来,消散在空气里。
冥凰因为疼痛单膝跪到了地上,抬起一只手想要去触碰伤口,却又不敢碰。
他眼睁睁地看着苏祈走向麒麟,一只手覆上麒麟的肩。
麒麟不躲不闪,任她摆布,不多时,竟感到有股力量涌进了他的伤口,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已本能地翻出肩上的鳞片变作了铠甲。
他不敢置信,侧头看向自己的肩,收回鳞片,看清自己肩上已是一片光滑,没有半点伤痕时,欣喜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他这样,冥凰忍不住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不过是治愈外伤罢了,是个神都能做到。”
苏祈没有搭理他,用风把鹿皮上的药草卷到手里,用风搅碎,然后走向他,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揪起来:“刚才补充的,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别动。”
冥凰凶狠地瞪着她,却又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苏祈懒得与他多说,将搅碎的药草覆在他的伤口上。
“嘶——”冥凰的翅膀抽搐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苏祈抓得动弹不得。
看来,她完全没必要让他不动——只要她想,他便无法挣脱她的束缚。
到手的药草不能浪费,却也只能给冥凰用,所以苏祈全用在了冥凰身上。
给他敷好药后,为了防止他误会,一离开就将这些草末弄掉,她还是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治愈外伤的药草,对你的伤有好处。”顿了顿,没给冥凰反应过来的机会,她起身远离他,“行了,滚吧。”
冥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祈转过身去的背影,以为自己又中幻术了——让麒麟咬伤他后给他敷药?!这女人脑子没病吧?
该不会是骗他的,其实她给他敷的不是药草而是毒草?
天界伪善的神多了去了,他曾经就被那些神骗过,为了收他做神侍不择手段,险些害死他。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样想着,在起身的那一刻,冥凰毫不犹豫地抬手抹去了肩上的草末,冷冷开口:“谁知道你是想救我还是害我。放心,这点程度,我死不了。”说完,他展开身后漆黑的羽翼,用力一扇腾飞而起,头也不回地朝远处飞去。
苏祈看着他的背影眯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在他离开后不久,笙歌变回人形,一脸不满:“这人是傻的么?主人若想害他,还不是一个指头的事。”
旁边的麒麟连连点头。
闻言,苏祈转身看向两人,觉得好笑:“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难得见这两个人站得那么近呢。
听到苏祈的话,两人如梦方醒,默契地侧头对视。
然后麒麟吞了口唾沫。
笙歌:“……”
啧,果然还是跟这只天敌处不来。
他立刻一个闪身绕到苏祈身后,小心揪住她的衣摆。刚想对麒麟进行控诉,没想到才张了口,未及出声,便被苏祈打断。
“我想回一次天界。”
“天界?”笙歌一阵恍惚,又想起了食人花妖对苏祈的称呼。
他称呼她为“妖神大人”……
“天界,是神界么?主人去那儿做何?”笙歌努力掩饰语气里的失落。
苏祈回应:“我在人界飘荡太久了,想回去看一眼。”
这话,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笙歌低下头,任由刘海遮住他黯下的双眸。
和他的失落形成鲜明对比,麒麟上前一步,眼中一片明亮——他身为神兽,还没去过神界呢,想去很久了。
然而,苏祈的下一句话:“麒麟,小杂毛去不了神界,你留下保护他,不得让他有半点损伤。我去一下便回,不会离开多久的。”顿了顿,“对了,鹿皮记得铺床上,鹿肉你用神火烤了给小杂毛当晚餐——我离开的这几日,他的一日三餐全靠你了。”
麒麟点头,眼中的亮光消失,变回面瘫。
笙歌咬了下唇,决定再挣扎一下:“万一冥凰回来怎么办?我和麒麟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会的。”苏祈回答得斩钉截铁,然后牵唇一笑,笑得有些诡异,“他么,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魔尊身边,可没她身边这么好待呢。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他会自己回来的。
第19章
“主人,您现在就要走?”
苏祈点了下头。
“天色已暗,不如休息一晚再走?”
听到这个问题,苏祈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应——就是因为到了晚上会很无聊,才决定晚上走的啊。
神无需睡眠,世间几乎没有能困扰到神的存在。
除了无聊。
凡人闲暇之时,总爱把“无聊死了”挂在嘴边,却不知,对神而言,无聊真的足以致命。
苏祈在塑造这个世界里“神”的形象时想象过,神应当是无忧无虑的,应当是闲懒散漫的。
正因为有着凡人所无法企及的力量,所以神的欲求很少。
其实人也一样。当一件东西太容易到手之时,便不会执着于它。
而执着的事少了,便觉得无聊了。
白天还有人陪着,可到了晚上……
苏祈叹了口气,本想实话实说,可不知为何,与笙歌那双有些忧郁的眸子对视,她一时心软,便抬手摸上了他的脸。
他几乎是本能地闭上双眼,极力迎合她的抚摸:“主人……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是真的么?”
“真的。”苏祈觉得他弄得她掌心很痒,忍不住轻笑出声,“但我去的不是天上,而是天界。天界不在天上,之所以用了‘天’这个字,不过是因为,神界之于人界,是更高位面的存在,可严格意义上说,它们都是平行的界层,并无高低之分。”
“……笙歌不懂。”
“嗯,毕竟你是妖呢。”苏祈毫不留情地挖苦,然后揉乱了笙歌一头灰白交杂的长发,“你若真对我那么不舍,那我便留到你睡着再走吧。”
笙歌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为,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
“又来了,你总爱妄自菲薄。”苏祈打断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因为她理解他。
她不仅理解他,她理解这个世界。
毕竟这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构建出来的。
——她是妖神,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
所以,她知道所有界层的运行规则,知道笙歌的内心有多敏感脆弱。
他现在之所以不安,是因为……自卑么?
苏祈无奈地看着笙歌,一只手插入他发间,轻轻向后捋去:“你确实不强,可你要知道,任何力量在我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强一点弱一点,我根本感觉不出来。何况,力量是可以提升的。”
笙歌眨了下眼睛,不是很懂。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苏祈笑了,笑得有些坏:“而你的美貌,独一无二。”
笙歌:0.0
——真不愧是我笔下最漂亮的男人。
苏祈兀自暗爽着,用手梳理完笙歌的长发,捏起他的下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那一刻,笙歌的瞳孔蓦地放大,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脸微微地红了。
苏祈的吻就像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笙歌的额头却是一阵发烫,经久不散。
“主,主人。”他仓惶后退一步,窘迫地看着苏祈,视线不停躲闪,不知该看哪里才好,舌头也像打结了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主人,您,您不能……我说过,我……”
“只跟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我记得。”苏祈听不下去了,爽快地替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然后无赖地补充道,“可我今天又救了你一次,你总该有点表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