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女子轻笑一声：“为何这样说？仅凭几句对话，您可窥探不了真实的我。”
“或许是这样，但是……”苏祈微微一笑，“你掌控着这么多神兽，却从未借契约之力伤害他们，足见你是个好人。”
女子愣了一下，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惆怅：“我也是神。”
是了，她也是神。苏祈却夸她是好“人”，这对她而言，算是侮辱了吧。
苏祈暗暗叹息，不打算道歉，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便道：“走了。”
她说着便要转身离开云池，却被女子出声唤住：
“神女，我知您心善。您把妖狐从拍卖会上救下，解开了他的封印；您护着麒麟，让他得以报仇雪恨，并给了他容身之处；您解开火凤的封印，试图引他走上正道；如今，您又让飞天从这个排斥他的地方得以解脱。您这样的人，生于这样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
苏祈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原本，我不该说这话的，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但为了神女，我不得不说句违心的话——想以一人之力改变这个被黑暗侵染的世界，根本不可能。”
苏祈大概明白女子想说什么。
是“灭世”吧。
原书里的妖神打算毁灭世界，让整个世界为黑暗陪葬，从而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像《圣经》里的诺亚方舟。
如今的苏祈，也生了毁灭神界的念头。
苏祈不知女子是如何察觉的，但她从来都不是个会把别人的提醒放在心上的人。
她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多了吧？我救小杂毛，是想收他当宠物。麒麟是我的坐骑，冥凰么，长得挺帅的。飞天是半堕体质，听着就好玩。嗯，仅此而已。”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说服自己的。没有任何毛病。
“唉。”女子叹了口气，大概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苏祈，便不再提，“神女慢走。”
于是，苏祈不再搭理她，朝飞天伸出了一只手：“走吧，飞天。”
飞天看着她那只手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将自己的手顺从地放进了她的掌心，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明明面无表情，声音却是异常柔和。
苏祈笑了一下，拉着他穿过了光门。
离开云池后，只需召唤出界层之门，再次穿门而过，便能回到来时的地方了。
没在门外瞧见那个自称“小神”的少年，苏祈着实松了口气。
刚打算把界层之门召唤出来，身边的飞天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方才说的那些，哪句真，哪句假？”
不是错觉，他的声音真的很柔和，很好听。
苏祈下意识地侧头与他对视，原先只觉得他那双眼睛很好看，如今细看，竟觉得他的脸也长得不错。
她挑眉回应：“我说真，便是真的了么？”
飞天眨了下眼睛，没有说话，但苏祈看到了他眼中的恍然。
是了，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任何答案，都只有自己亲身感受之后得出的，才最真实。
苏祈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穿越过来前是这样，穿越过来后亦是如此。
她给这个反派安上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真名，还有她性格的缩影。
所以，其实她和妖神苏祈，从来都是一个人。
唯一的不同——她笔下的妖神，比她更坚强，更耐得住寂寞。她是孤傲的。
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说了，你便信了么？
从来都是要靠身边的人自己去感受的。
“我还有个问题。”
看得出来，飞天是个善于提问的好孩纸：“你是妖神的话，你和妖一样，都有原形吧？你的原形是什么？”
苏祈微微一愣，回想起自己笔下的设定，突然有点理解笙歌在被她看光原形时的感受了。
蜜汁羞耻……
她轻咳了一声：“大胆！主人的原形岂是你可以问的？”
飞天又眨了下眼睛，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
一个无声的、异常温柔的笑：“我可以不叫你主人么？”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苏祈嘴上这么说，却对飞天温柔的嗓音毫无抵抗力。
她能感觉到，飞天正在慢慢卸下冰冷的伪装，对她敞开心扉，露出那个真实的他。
于是，似真似假地嗔怪了一句后，她还是轻声满足了他的要求：“叫我苏祈吧。”
说完，没给飞天回应的机会，她召唤出了界层之门。
一只脚踏进门里的瞬间，不知为何，她的心悸动了一下。
一想到马上能见到笙歌那张艳倾天下的脸，她居然有种莫名的兴奋。
然而，真正穿过界层之门后，她的兴奋感陡然消失，皱了下眉。
眼前是一片火海。
她建造的那个木屋就在火海中，只能隐隐看到一个燃烧的轮廓。
怎么会这样？！
她才走了一会儿，人界的天都还没亮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笙歌在哪儿？麒麟又在哪儿？他们不会有事吧？
一时间，愤怒涌上心头，苏祈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在不知不觉间变作了如血的红。
敢伤我的人？！怕是不想活了！
第23章
苏祈外放自己的神识，想要感知笙歌和麒麟的位置，可方圆数十里，生灵无数，就是没有那两团绿色和金色的光。
她一下子方了。
这还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慌。
好在她身边的飞天还算淡定：“先救火，找人问。”
异常温柔的嗓音，让苏祈瞬间冷静下来。她抬手指向空中，尽情释放自己的神力，刹那间，无数条水龙呼啸着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水球，陡然炸开。
一场骤雨落下，火海在雨中摇曳、挣扎，终于，渐渐熄灭，只留下缭绕的烟雾。
找人问？
迷踪森林发生的事，自然要问这片森林的“守护神”。
苏祈捕捉到那团属于食人花妖的妖气后，立刻朝他腾飞而去。
飞天迟疑了一下，展开雪白的双翼追上她。
此时此刻，那团原本强大到足以覆盖整片森林的妖气，变得十分虚弱，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别的气息。
苏祈飞近了才恍然——那包裹着众多生灵，已被烧成焦炭的，是食人花妖的花瓣么？
他竟用自己的身体抵御大火，保护了这么多生灵！
火已经灭了。或许是感受到了苏祈的气息，生灵们朝各个方向逃散，很快消失无踪，徒留中间一个赤身果体的男子。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空地上，身上多处烧伤，令人不忍直视。
苏祈飞落到这名男子身侧，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你不是说，你没有人形么？”
显然，男子就是这片森林的“守护神”，有着万年修为的食人花妖。
他有着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在苏祈落地的那一刻，他的手掌化作藤蔓，编织成一把扇子，遮住了自己下身的关键部位：“非礼……勿视。”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祈的视线本能地下移，看到了扇子周围，那些严重烧伤的皮肤。
“草木皆畏火，你还用身体去挡。”苏祈皱了下眉，俯身想为他治疗外伤，却见他的身子明显缩了一下。
“不要……”食人花妖的眼睛是魅惑的紫，此刻看向苏祈的视线里充满哀怨，仿佛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苏祈一头雾水：“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妖神大人身侧，美男如云，本公子……我这样的，还是不要……”
苏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白他的意思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你想得未免太多。”
她说罢，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地运起神力，治疗起了他身上的烧伤。
治疗到他的下身时，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冷冷开口：“挪开。”
说的是他遮挡关键部位的扇子。
食人花妖倔强地看着苏祈不说话。
苏祈“啧”了一声，只好强行去掰他的手，可他不仅顽强抵抗，还把手上的扇子扩大了一圈。
终于，一旁的飞天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苏祈微微一愣：“你会疗伤？”
飞天在食人花妖身侧蹲下，半垂着长长的睫毛，似乎叹息了一声：“你去神界，不就是为了寻治疗师么？若非听到你这样的要求，我也不敢现身。”
听到这段话，苏祈蓦地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瞪大双眼。
所以，他是故意的？
知道她要的是会治疗的神兽，便在她眼前晃了晃，好让她注意到他。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深究这件事的好时机。
见飞天将手伸入扇下，而食人花妖没有反抗，苏祈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有机会问她想问的事了：“你知道我家笙歌和麒麟去哪儿了么？”
此刻的食人花妖明显有些不自在，可踟蹰片刻，还是回应了她，吐出了三个字：“云裳山。”
听到这三个字，苏祈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
这场火灾，根本不存在于原书之中。食人花妖说这场火灾跟云裳山有关，那么，很可能是因为她踏平了云裳山，由此招致了云裳山的寻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