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站着看不到周长诵的脸,她干脆在地上蹲下来,仰着头拉了拉他的衣袖。
指尖捏着的袖子被抽走,坐在书案边的少年,一点点低下头,用手掌盖住了眼睛。
冉乔鸢猜不透,她很努力想要靠过去,两只手撑着少年的腿,姿势从蹲到跪,头钻进了他的怀里。
“喂……”
她傻了。
周长诵在哭。
“谁哭了!”
少年嫌弃地看下来,手掌心挪开露出一只眼睛。
冉乔鸢趴在他腿上鼓腮帮子:“我看错了还不行吗……”
对啊,周长诵怎么可能会哭呢?他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杀人就杀人的未来暴君啊!
她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却被人托起了下巴。
“小芙蓉。”
“……什么?”冉乔鸢应的不太情愿。
少年垂首敛目,看着趴在自己大腿上的女人,神情是未曾展现过的认真,说出来的话当然也让冉乔鸢心惊肉跳。
“我真的很没用吗?”
完了。
冉乔鸢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面前抬起她下巴的少年。
所以现在是,小暴君人设开始正式上线了吗?系统你好歹也死出来一次让我知道一下是不是到危险区啊!
冉乔鸢十分拼命才没有立刻就从周长诵身上跳开,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没有这样高速运转过。
当然不能说没用,不然导致提前黑化怎么办?
但是事实是现在的周长诵确实是没有用。宋阶就是那道巨沟,或许对以后的周长诵来说不算什么,可是现在的周长诵,是真的没有办法跨过去。宋阶的影响太大了,所以到最后哪怕他死了,周长诵都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胡思乱想一边又开始绝望,为什么系统要选她这种没有攻略智商的渣渣,冉乔鸢又急又乱,手上不由自主用力,简直快要哭出来。
被她视为最高行为指示的周长诵,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他看着女人慢慢红起来的眼睛,结果自己先笑了出来。
芙蓉鸟会知道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别人看不见她,她只能完全依赖自己来证明她的存在,他根本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让她在身边留这么久。
所以,一直都不被人看到就好了,只有我可以看到就好了。
“松开。”
伸出手去拨开女人搁在自己腿上的手,周长诵表情轻松,已经恢复成往常一样,“都被你掐红了。”
“对、对不起!”冉乔鸢连忙松手,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果然没有地图提示就好可怕!
“不是的,你不是没有用……”想努力弥补一下,结果越说越哭的止不住,冉乔鸢真的是泪流满面。
“我才是没有用!”
“学习也不行,打游戏也不行。母胎单身狗,也没有好朋友。每天都在浪费时间又不愿意改正,刷手机到半夜通宵,命都不要了——”
“被莫名其妙的系统抓到这里来,完全没有任何提示,我一定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女人一边掉眼泪一边打哭嗝,好好一张脸很快就被她弄的乱七八糟。
周长诵听不懂她的话,但是也知道应该是在安慰自己。
冉乔鸢讲完最后一句话就全盘崩溃,抱着他的腿开始嚎啕大哭。
“别哭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本来就丑……”
“才没有!”
几乎是立刻就跪直了身体,睁着眼睛瞪他。
反驳的倒快。
周长诵刚要笑她,就看见女人一下子变了神色,整张脸都皱起,松开抱住他大腿的手,慢慢滑了下去。
“……冉乔鸢?”
第11章 白玉耳环
浴池里水气腾腾,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层白雾。宫女们鱼贯而入,脚步安静,手上端的托盘,层层叠叠都是周长诵的衣服。
屏风后面,周长诵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微微分开,捏着一只茶杯,看着又一个宫女送进来的衣服,然后摇头。
宫女战战兢兢放下衣服,弯腰又出去了。
等到一边的卧榻上全是衣服,小屏风上也搭满了雪白的寝衣中裤,周长诵才放下杯子慢慢站起来,顺便让候着的人都出去。
在热腾腾的浴池边待的久了,他的脸有一点红,眼睛也有一点。
等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周长诵转过头,看着一个方向开口。
“别哭了,快出来。”
但往常都乖乖听话的芙蓉鸟,这一次他怎么叫都不答应了。
窗前摆的高几,上面是装饰的花瓶,冉乔鸢就蹲在正下方,抱着膝盖不肯露面。
等到面前带起一阵风,她才不情不愿抬头,果然看见周长诵的衣摆飘在她眼前。
周长诵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垂着眼皮看蹲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女人,也不能伸手去拉她,只好让她自己去沐浴。
“洗完就好了。”
美人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松开抱着膝盖的手,从高几底下钻出去,因为一直蹲着,站起来的时候还晕了一下,周长诵当然伸手扶住她。
但是比起一时的头晕眼花,冉乔鸢觉得突然而至的一股热流才真的让人崩溃。
她拽着周长诵的手臂,脸又皱了起来。
“很疼么?”
周长诵看她一脸难受,有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说完就立刻被女人用额头贴住了胸口。
明显而剧烈的抽气声,没有完全接触的身体,也能感受到从女人那里传来的颤抖。
他抬起手在女人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但拍到一半,女人又捂着肚子滑了下去。
屋子里点了安神香,面色微白的美人躺在床上,两只手搭在盖了被子的肚皮上,呼吸轻轻的。
总算睡着了。
一边坐着脸贴在床柱的少年,呼出一口气,脊背上全是汗。
他转身去一边的美人榻,才坐下腿就被硌了一下,拿起来是一颗珍珠。
环顾一圈,找到它的安身之处,周长诵掀开那团随便叠了一下的小被子,把它放了进去。
天黑之后也不见得温度会下来,睡梦中的冉乔鸢只觉得又热又黏,实在忍不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先看见的是床帏。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次睡的是周长诵的床。
一跃而起,下一秒就跪在了床上,冉乔鸢没时间再感受那股熟悉的涌动,低头掀开床上铺的东西,看最底下垫的原来的床褥。
还是干净如初,除了被她蹭来蹭去有点皱乱。
不过手上的东西就不怎么样了。
“醒了?”
冉乔鸢还没打算好怎么处理手上的东西,屏风外,周长诵已经转了进来。
他洗过澡,浑身清清爽爽,只有头发还带着湿气,没有梳起,全披下来。
冉乔鸢红着脸把手上的东西藏在了背后。
周长诵看一眼就知道她的心思,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站在打开的窗前吹风:“现在知道羞了?”
冉乔鸢嘀嘀咕咕,低着头模模糊糊不知道说了什么。
穿着雪白寝衣的少年转过身来,冉乔鸢正好抬头。
夜风吹起他的鬓发,灯光下少年整张脸轮廓柔和,侧身望着她。
冉乔鸢捂着眼睛往后倒,觉得心跳的又急又快。
窗子边的少年轻笑,伸手撩上窗扉,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之前睡觉的时候,冉乔鸢很怕会把红色沾到床上,所以在屁股底下垫了衣服。她知道对古人来说,这都是污秽的东西,已经做好了被周长诵厌弃的准备。
可是画风完全不一样。
周长诵知道她的情况之后,先是因为不懂,冉乔鸢吞吞吐吐解释之后,他明白了一点,还因为看她痛的厉害,提出帮她叫御医来开药。
当然不能叫。
制止了他的行为之后,冉乔鸢还是决定去洗个澡再说,中途因为太羞耻,结果缩在桌子下不肯出来。
她看到周长诵走过来,躲又不能躲,自暴自弃捂住脸,手上的东西掉了也管不上。
四周静悄悄的,连只会叫的小动物都没有。
冉乔鸢捂着脸不讲话,觉得现在的情况真是太妙了。然后就听到少年的声音。
“礼物。”
她张开手指,从缝隙露出一只眼睛。
周长诵已经坐在床边了,他平摊着左手,手心是一对流苏玉珠耳环。
“今天份的。”
用冉乔鸢的话说,被她熏陶了一个多月,周长诵已经能够自如地在现代用语和本土用语中来回切换。所以他现在的说话方式,冉乔鸢完全不奇怪。
“谢、谢谢。”她伸手去把耳环摸过来。
“以前可从来不说的。”
虽然语气嫌弃,但周长诵也没收手,看着一只白花花的爪子慢吞吞捞走了耳环。
“给你戴上。”
他兴致勃勃要实施下一步,但是听到话的冉乔鸢,手里拢着那对耳环,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周长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地伸手过去,把床上无辜跪坐着的美人的头发撩开。
露出来的红通通的整只耳朵,耳垂上光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