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连刘婆子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郑婆婆,既是你家的东西,那你就拿去吧。”顾念说着,声音温温柔柔:“但是你们家欠了我们家那么多年的田地租子,也该还给我们了。”
“呸!”郑婆子一听到顾念又说起了田的事儿,一下子着急上火,蹦得老高:“地都还给你了还想要粮食,你怎么不去抢啊?”
“哟哟哟你也知道啥叫抢啊?”刘婆子在一旁不冷不热的说着,转身看着围观的大家伙儿:“哎,这郑婆子一家,抢了人家的地,不给人家租子,人家挖个野生野长的芋艿,她还跟人要钱。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哟,作孽啊!”
郑婆子这一家人是出了名的懒惰和碎嘴,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被他们家人嘴上占过便宜。而郑婆子那两个儿子更是不得了,老大二十了才娶上老婆,还是买的流民的姑娘。老二成天游手好闲,喜欢赌博进楼子,谁也不敢把自家姑娘许给这家人,自从郑婆子把女儿郑玉兰嫁到里长家以后,他们郑家在村子里也是越来越托大了。
现在好了,郑婆子竟然带着自己一家老小来欺负寡妇,再一看,顾念重伤初愈,婆婆还在病中,小叔才五岁,煞是可怜的模样顿时激起了群众对顾念一家人的同情心。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开始纷纷指责郑婆子一家臭不要脸,谁跟他们沾亲带故谁倒霉。
而刚刚赶到现场的宋里长听到这句话,心里忍不住酸了酸。他儿媳妇就是郑婆子的大女儿,自从郑预览进门之后,他那个儿子就越来越不听话了,还因为郑预览这层关系,里长一家还得时不时的帮衬一下郑家,可不是谁沾上谁倒霉吗。
“里长来了!里长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把正在同情自己的宋里长从自己的思绪里喊醒了。
顾念正酝酿情绪呢,没想到里长这么快就来了。也不管那么多,转头就喊:“里长伯伯,我不知道咱们村儿里有这个规矩,我是不是做错事儿了。”
看着顾念眼泛泪花的样子,大家对她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没这个规矩!”宋里长叹了口气,走到郑婆子面前:“郑婆子,咱们村儿里山上野着长的东西都是大家伙儿的,你要是觉得你们家山上野着长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就趁早收走。要是今天想让许家把那些野着长的芋艿拿出来,那你们家也得把欠他们家的那几年租子拿了,这才算是两清。”
“里长,你可不能偏帮这个小娼妇啊!她可是赚了钱的,买了不少东西!”郑婆子情绪激动,跳着脚指着顾念就骂了起来:“要是他们家没粮过冬,我们怎么也得把嘴里的粮食省下一口给他们送过来。可是这顾念她有钱,有钱还偷我家东西,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说着,郑婆子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哎哟,我命苦啊,我自个儿家山上的东西都让别人挖空了,里长还来欺负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啊……我不活了啊!我活不下去了……”
看着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郑婆子,大家面面相觑,包括郑婆子的两个儿子和大儿媳妇都愣住了。
“娘,地上凉,你起来说。”郑婆子的大儿子郑雄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你个杀千刀的!家里的东西都让人偷了你还偏帮外人!哎哟我真是命苦啊……我生了个什么儿啊……”
听着郑婆子越哭越离谱,里长的脸色也越来越黑,顾念站在一旁观察着里长的表情,又看了看抱着许宁一脸焦急的孙氏,眼眸沉了沉,计上心来。
正文 第30章祸水东引
“里长伯伯,”顾念猛然开口:“我倒不是不愿意把这芋艿交出来,只是现在田少,咱们村儿不少人没地,一年四季都是靠山吃饭。要是郑婆子非说我挖了山上野着长的芋艿是偷了他家的东西,那今后谁还敢上山打猎啊?”
顾念这话一说完,围观的猎户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继而,杨猎户就粗声粗气的骂了出来:“许家小媳妇说得对,这个腌臜的老太婆,老子山上打猎这么多年,平时也在山上采些野果充饥,大家伙儿都知道野着长的东西都是大家的,怎么到你这儿就野着长的都是你的了?那山上的老虎是不是也是你的?”
一听这话,郑婆子不哭了,瞪着眼睛看着杨猎户:“我山上打下来的东西都是我们家的!你要是在我们家山上打到了老虎!那也是我们家的!”
听了这话,大家看着郑婆子的眼神中都带上了鄙夷的神色。他们家那后山也就是一个土包,常年湿了吧唧的,别说野味了,蛇都不爱去。
郑雄媳妇钱氏虽然是流民的姑娘,但是到底年轻,脸皮薄,这会儿已经在疯狂的揪着郑雄要他回家了。一旁的郑伟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这会儿也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婆子,没有这个道理,你不能在这里撒泼!”宋里长瞟了一眼郑婆子,语气中的不满已经非常明显:“若是你执意要顾念把她挖的芋艿都给你,那你就是跟全村人都过不去了?你这是要断了猎户们的活路?”
宋里长也是实在厌烦郑婆子这三天两头的闹,所以这话说得很重。但是郑婆子那是谁啊,脸皮天下第一厚!
“里长,我们家眼看着都揭不开锅了,要不是我们快饿死了,我就是怎么没脸没皮也不敢跟顾念要这芋艿啊!”郑婆子说着,索性放开了哭:“我们家都要饿死了!跟她要回我们家山上挖的芋艿,里长还这么偏颇她!这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哎哟,别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郑婆子活着不就是为了从别人家抠抠搜搜的赖点儿东西吗?”刘婆子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谁不知道你们家老头子病的时候,你从你老头子的药钱里抠搜啊?谁不知道你们家大牛婚事耽搁了这么久也是你抠搜不给聘礼光想着彩礼啊?谁不知道你们家从许家抠搜了一块地种了那么多年连租子都不给啊?”
“别人活着都为了一张脸,你郑婆子活着是为了见天儿的丢你们老祖宗的脸呢吧?”
“也不知道你那被你抠搜了药钱最后死得凄惨的郑老头儿在地底下还愿不愿意认你这个老没羞的,你们老郑家祖祖辈辈的脸,可算是让你这不要脸的老娘给丢干净了!”说着,刘婆子举着自己嘬过的筷子,指着郑雄和郑伟,一脸的看不起。
周围人听了刘婆子这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骂词,只觉得心里倍儿过瘾。而郑婆子被骂得脸上无光,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妇也躲躲闪闪不想看她,气得两眼一翻,正要昏过去,却听到里长开口了。
“郑婆子,我看你们家粮食还挺多的,就不要跟顾念要这芋艿了,毕竟是他们家过冬的粮食,以后让顾念不要上你们家后山挖芋艿就是。”
听了这话,郑婆子正要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冷哼一声:“哼,那就听里长的,这些芋艿就当我们家赏你许家的,走!”说完,她趾高气昂的带着儿子儿媳妇走了。
而她走了之后,顾念叹了口气,谢过了里长,送走了各位乡亲之后,这才翻了个白眼:“娘,咱们家芋艿够多了,而且郑家后山水多,也就这几天挖芋艿合适,明儿下了雨,有他们哭的。”
听了这话,一直没说话的孙氏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阿念,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
“啊?”顾念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以前你跟你啸行哥一样,待人宽厚,知道吃亏是福。今天你却彻彻底底的得罪了郑婆子一家,寸步不让。阿念,你让我觉得我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你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孙氏只觉得自己特别敏感。看到儿媳妇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说着说着,竟然就哭了起来。
看着哭泣的孙氏,顾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娘,您想啊,郑婆子他们那家人借了我们家田那么多年都没给过租子,难道我今天把芋艿都还给他们,我真就能得到什么福了吗?”
“不可能的娘,郑婆子就是个白眼鬼,他们从我们家得到了一次好处就想得到第二次,我要是真吃了他们家送过来的亏,给我的不会是福,只会是下一次的得寸进尺。”
顾念知道孙氏生性善良,许父又是读书人出生,连带着教出来的许啸行也是一个老好人,这样的家里没了男人,还不是任人欺负吗?
其实孙氏也知道,顾念这么做是为了这个家好,但是她骨子里的善良还是让她忍不住对顾念这样的做法说上几句。
顾念为了不让自己跟孙氏吵起来,转头就进了厨房鼓捣起了晚饭。煮了一把米粥,搓了一个面团做面疙瘩糊糊,又蒸了两个芋艿,切了一小块猪肉,就着辣椒做了一个辣椒炒肉,一顿晚饭就这么出锅了。
芋艿这个东西虽然好,但是因为淀粉含量太高,要是顿顿都吃没有粗粮的话,容易胃动力不足,消化不良,也就是俗话说的积食。顾念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是现在家里一个五岁的小孩儿一个生病的长辈,吃的方面还是得好好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