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念起了个大早。打算趁着天早,上山挖点芋艿回来。昨天谢宝根说冬天大雪封山的事情倒是提醒了顾念,粮食不怕多,特别是芋艿这种不会烂的东西。不然到了冬天山上找不到吃的,那可就难熬了。
所以一大清早,孙氏都还没起床,顾念已经做好了早饭,然后上山去了。
而顾念不知道的是,在她背起背篓上山之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也跟在她的身后上山去了。
因为芋艿的吃法还没有普及开来,所以顾念还是去了自己之前挖芋艿的地方,可是她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人。
李墨。
“额……早啊!”顾念只片刻愣神,连忙堆起了笑脸。
“早。”李墨说着,冲顾念微微点头。虽然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却丝毫没有农村人粗鲁的作风。虽然常年劳作让他看起来黝黑严肃,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真诚。
顾念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按照辈分我应当喊您一声叔叔。李叔,我听说婶子的病一直都好不了,到底是什么病啊?”
听了这话,李墨神色之间有些怔忪,忍不住苦笑:“大夫说她是不足之症,时常心慌,双手发抖,浑身麻木,吃药也没有多大用处,这么多年了,眼看着她已经要不行了。”
听到李墨带着几分绝望的话,顾念迟疑了一下,总觉得这个症状有点儿像低血糖。心念一动,她蹲下身子挖出了几块芋艿递给李墨:“李叔,您要是相信我,就把这个拿回去,洗洗干净,大火蒸熟之后,剥掉外皮,把里面的给婶子吃,我保证没有毒。”
“这……”李墨自然是认识痒痒草的,也知道痒痒草人人谈之变色。但是顾念这个孩子的人品他也是相信的,如果不是好东西,她定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叔,我听着感觉婶子的病就是饿出来的,您试试给她吃点儿这个,如果吃不下,蒸熟了还可以煮进粥里,我前几天在镇子上赚了点钱买了点米,回头我给您送点过去。”顾念说着,也不管李墨同不同意,就把芋艿塞进了李墨的手里,然后蹲下身子,挖起了芋艿。
看着顾念一块一块的芋艿往自己的背篓里扔,原本犹豫的李墨也皱起了眉头。如果这东西真的有毒,顾念没道理挖这么多。
想到刚才顾念那句“婶子的病就是饿出来的”,李墨顿时感觉脸颊一阵燥热。要不是他没本事,他的女人怎么会饿出毛病来!
这么想着,李墨下定决心。这个芋艿先按照顾念的说法弄熟之后,他吃了没问题,再给自家婆娘吃!
等李墨走了之后,顾念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背着背篓去了下一个芋艿生长点。
他俩都离开之后,树丛后面冒出了宋大宝的媳妇郑玉兰,看着匆匆而去的顾念和李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也走了。
中午,顾念背着一篓子的芋艿回家,却没想到自家家门口围了许多人。顾念心里一惊,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了宋大宝的媳妇,郑玉兰的声音。
“我今天亲眼所见,我还奇怪为什么许家的这块地要给那李乞丐种,原来是顾念跟李乞丐早就有一腿了!”
正文 第27章天机
这话一说出来,人群就议论开了:“宋家的,你公公可是说了,要是造谣许家顾念,可是要全家都要被赶出青草村的,连你公公都要摘掉里长的帽子离开,我劝你还是别瞎说啦!”
谁知郑氏眼睛一瞪:“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顾念可是把痒痒草的根子给了李乞丐,我亲耳听到的,顾念让李乞丐拿痒痒草喂他家那位,那要是吃下去还有命活着吗?”
听了这话,大家都有些犹豫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痒痒草有毒,如果真的如郑玉兰所说的话,那顾念和李墨可真是不清不白了。
“咱们都去李乞丐家看看吧,不然又平白冤枉了人家顾念……”人群中不知道谁这么嚷嚷了一句,顿时引起了一阵应和,不消片刻,原本聚集在顾念家门口的人就一窝蜂的往李墨家去了。
顾念不由得有些想笑,趁着没人的时候,窜进了自己家院子里,看到坐在院子中间手足无措的孙氏和许宁,顾念心里顿时就软了下来。
“娘,我回来了。”顾念放下了背篓,叹了口气:“刚才外面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这就去李叔家里看看。”
听了这话,孙氏连忙拉住了她:“你……你真的跟李墨……”
“娘!”顾念只觉得哭笑不得:“您也不想想,我这几天都在干啥,我有那功夫去偷人,我还不如去镇子上偷点儿有钱人!”
“你瞎说什么呢!”孙氏虽然相信顾念的人品,但是听到她这么说话,也是被气了个好歹。
“娘,我就是开个玩笑~”顾念说着,笑嘻嘻的把孙氏按回了椅子上:“您就在这儿看着宁儿写字,我去看看李叔那边儿的情况。”说着,顾念转身就出了门。
孙氏看着儿媳妇的背影,虽然很想跟上去,但是看到许宁,又忍住了。既然儿媳妇都不当回事儿,她也没理由太紧张,毕竟她儿媳妇那么能干!
顾念走到李家附近的时候,听到那边已经闹开了。郑玉兰的嗓门儿遗传了郑婆子,隔老远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乞丐,我可告诉你,咱们村儿要是出了你这种毒杀病媳妇的事儿,别说是本村的姑娘不敢嫁本村的郎,就是外村的姑娘也不敢嫁过来!”这是郑玉兰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李墨的声音。
顾念听着这闹剧,不由得有些想笑。大概是早晨她把芋艿给李墨的时候让郑玉兰看到了,一抓到把柄,忙不迭赶紧来报仇。
想到这里,顾念赶紧加快了脚步。李墨虽然是个农民,但到底跟普通的庄稼人不一样,读过书的人很难把什么难听的话骂出口,很容易就要吃亏了。
“喂,我听说有人在这里污蔑我跟李叔有一腿啊?”顾念挤不进人群,只能站在人群外面吼了一声。
郑氏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消片刻,她就扒开人群冲了出来,一脸的义愤填膺,指着顾念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个娼妇不仅勾引我们家大宝,连李乞丐这种人也入得了口,大家伙儿说说,要是不把这等肮脏贱妇沉塘,是不是对不起我们青草村的列祖列宗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郑氏一脸的正义,顾念反而有些想笑:“你说我跟李叔有一腿,是右腿还是左腿?”
“什么右腿左腿!我亲眼看到的!”郑玉兰说着,指着李墨:“就在早晨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你把痒痒草的根递给李墨,让他回家了给他的病媳妇吃,你当人傻啊?痒痒草是啥,有毒啊!”
“你这个毒妇!勾引了男人还不够,竟然还撺掇男人给病妻下毒!简直就是一个蛇蝎之人!”
郑玉兰这话说的异常的激动,仿佛此刻李墨的病媳妇已经死了一样。周围的人受到她情绪的感染,也对顾念怒目而视。
“郑玉兰,先说好了,宋里长说过,要是污蔑我,是要被赶出村子的。”顾念说着,推开了郑玉兰,站在李墨的身边:“没错,我早晨确实挖了一块痒痒草的根给李叔,但是却不是为了毒死婶婶,而是为了救婶婶。”
“放你娘的屁!”郑玉兰骂了一句:“谁不知道痒痒草有毒,你别以为你在这儿瞎掰呼几句我们就能信了你的邪!”
不知道是不是顾念搬出了宋里长的话起了效果,总之郑玉兰这会儿骂顾念,没有几个人应和了。
顾念笑了笑,冲李墨揖了揖之后,才开口:“李叔,不知道那块芋艿婶婶吃了没有?”
听了这话,李墨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然后缓缓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已经蒸熟了。”说着,他抬起手,一块已经温热的芋艿正被他抓在手上。他正准备给媳妇试毒,郑玉兰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看看!看看!”郑玉兰看到他俩讲话,马上就跟高潮了一样抖着手指指着顾念和李墨,转头看向村民们:“当着我们的面就卿卿我我不说,还在讨论有没有下毒!简直令人发指!”
“难为你会几个成语了,”顾念朗声说道:“我冲李叔作揖,行的是小辈敬重长辈的礼节,你身为里长家的儿媳妇竟然连这个都不懂吗?”说着,顾念冲大家露出一个笑容:“前些天我死里逃生,得到老神仙托梦,告诉我说痒痒草的名字叫芋艿,只要蒸熟之后就没有毒。这些日子我们家没有米粮,全靠芋艿果腹。我也是看李叔过得艰难,才把这件事告诉李叔的。”
“老神仙说长期吃芋艿,可润肺腑,通五脏。芋艿蒸熟可做粥饭,对肠胃不好的人来说,是特别灵的东西。我问他能不能告诉村子里,但是老神仙说芋艿的秘密是天机,至少要到了十一月才能告诉村子里的大家伙,可现在……唉……”顾念说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