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捏紧了小手,怒道:“薛大夫,我敬你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肮脏龌龊的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薛神医医术高超,向来备受尊崇,就连富贵人家也不敢轻易怠慢,什么时候被一个农家的小丫头指鼻子骂过啊?
几个小厮回过神来,立刻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
“居然敢这么对薛神医说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爷,我这就寻个捕快过来,把这小丫头抓起来打板子!”
下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薛神医却似乎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荷花。
“哦?那你倒是说清楚,你这银子是怎么来的?若不是你姐姐赚来的,难道是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薛神医被荷花骂了,却不屑与一个小丫头争吵,只是言语越发尖锐。
荷花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我靠自己的双手,清清白白赚来的!”
她说着,便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啪地摔在薛神医手上:“不信你自己看!”
薛神医冷冷地瞟了那张一眼,只看了一眼,便挪不开视线了。
荷花气鼓鼓地站在原地,盯着薛神医的表情。
她原本以为这个薛神医只是性子古怪,没想到他人品真是不咋地,居然瞧不起自己,还以为这银子是她和梅花靠不正当的方式赚来的呢!真是门缝儿里看人,把人瞧得太扁了!
身后几个小厮不知道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嘴里还冲着荷花骂骂咧咧的。
“一张纸就能赚银子?真是笑死个人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啥时候让她吃个大亏就好了!”
薛神医看了片刻,把那张纸递给荷花。
“你卖了什么方子给玉容娇?说来我听听。”他语气里虽然还是将信将疑的,却客气得多了。
荷花给他看的那张纸就是跟玉容娇签的字据,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于掌柜买下荷花的药粉秘方,付讫银子一千两整。
荷花还生着气呢,没好气地说道:“薛大夫是懂规矩的人,那字据都写着呢,我把方子卖给玉容娇,就再不能跟柳川县里的其他人说了!”
薛神医被顶了一句,反倒面露赞赏:“好姑娘,倒是挺讲信用的。”
荷花哼了一声,扭过脸去:“那是当然!这三百两银子,你到底收不收?”
她之前对薛神医恭恭敬敬,薛神医对她不理不睬,此刻她说话夹枪带棒的,薛神医反倒换了好脸色。
“好姑娘,你那方子到底是什么?你只给我说几样就行,好不好?”
薛神医是个学医成痴的人,此刻听说荷花卖了一张药粉的方子,还是卖给胭脂铺的,可是那字据上却既没有方子的成分,又没有说方子的效验,他听了一时好奇无比,竟然对着荷花软语相求起来。
荷花从未见过他如此和颜悦色的时候,一时间又是惊诧又是狐疑。
眼前毕竟是梅花的救命恩人,荷花也不好再冷眼相对,就附在他耳边,把几样主要药材说给他听。
薛神医不听还好,听了更是心痒难耐,忍不住就跟荷花追问起来。
荷花说这药粉可以敷在脸上,让肌肤变得白净细嫩的,薛神医联想这几样药粉的功效,只觉得眼界大开,兴奋得不行。
“这方子,是你家祖传的?”薛神医觉得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样的一个农家丫头,手里居然有这么神奇的方子。
荷花摇摇头:“我家祖上都是山里的村民,这方子是我自己研究的。”
“你自己研究的……!?”薛神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小丫头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居然对草药有这么深的造诣?
荷花瞪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眼神却说明了她此刻情绪非常不爽。
她自己研究的咋啦?干啥这么吃惊啊?真是瞧不起人!
薛神医晃了晃脑袋:“要是这样啊,这方子一千两银子可是卖便宜了,这家铺子要发财了。”
荷花心里还有气,索性不理他。
薛神医还想再问什么,一旁的小厮小声提醒道:“老爷,时辰不早了,该去医馆了。”
小厮们不知道薛神医为什么忽然对荷花变了脸色,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叽叽咕咕地研究什么,可是他们知道,再不去医馆,可就真的要迟了。
来找薛神医看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得罪了哪个都不好。
薛神医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荷花,可是看看天色实在是不早了,便说道:“你叫荷花对吧?后日你有没有时间,我那天不开诊,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没空儿,我后日就要回去了。”荷花硬邦邦地说道,把银票递给他,“三百两银子,给你的药钱。”
她冷着一张笑脸,说话硬撅撅的,倒是对了薛神医的脾气,薛神医想起刚才大丫头说的话,笑呵呵地说道:“你上次不是送了不少灵芝和药材吗?那些就算是顶药费了。这银子是你清清白白赚来的,还是留着当嫁妆吧。”
荷花觉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敬着他他就一脸倨傲,呛着他他倒是好言好语的。
不过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她才十一岁,要什么嫁妆?
不过他不要银子,荷花也不客气了:“那就多谢薛大夫了。”
薛神医叫了身后的丫头过来:“你去叫府里备马车,送荷花姑娘回去。”
叫人送荷花回去,一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带着那么多银票有危险,二来也是为了能认认门,看荷花落脚在什么地方。
他请她都不肯来,那他只好自己有空儿主动去拜访了。
荷花行了礼,转身就走。
薛神医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还挺有脾气的呢!
正文 第378章配不配
荷花寻思着,她来柳川县一趟不容易,又把卖药妆方子和欠薛府药费这两件大事都解决了,左右没什么事,就想着去郑府看看郑如松在不在。
到底是帮过自己大忙的人,总不能来了县里也不去人家拜访,这可是基本的礼数。
荷花怀里揣着银子,却不知道买什么礼物才好。
郑如松是读书人,笔墨纸砚肯定是不缺的,至于书籍,只怕郑府的藏书比她见过的都多,至于肉啊果子糕点之类的食物,人家肯定看不上。
荷花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借用了田芳酒楼里的厨房,自己设计着做了四样儿糕点,又找了盒子装起来,让田大强陪着去了郑府。
这次的门房换了人,并不认识荷花,听荷花是来找郑如松的,便叫了他们先在外头等着,自己进去通报。
其实郑如松此时不在家,可这个门房想着一个村姑打扮的小姑娘来找小公子,既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来意,不敢擅自做主,就叫人连同那盒子糕点一起,送去了二门。
二门上的婆子再把消息传给管事媳妇,管事媳妇又把话告诉给郑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春莺,春莺才进去禀报了郑夫人,又呈上了糕点盒子。
郑夫人听说又是上次那个让郑如松拿了帖子给薛神医的田荷花,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是她?她来找松儿做什么?”郑夫人问道。
春莺恭敬地回道:“回夫人的话,她没说有什么事儿,只问问七爷在不在家,又送了一盒子糕点进来。”
郑如松是郑府最小的公子,行七,所以府里的下人叫他七爷。
郑夫人冷哼一声:“这乡下人做的糕点,也好意思往咱们府里送?”
郑夫人本不是刻薄的人,只是对荷花第一印象不好,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春莺陪着笑道:“是奴婢思虑不周,奴婢这就把那盒子丢出去。”
郑夫人刚要点头,却忽然改了主意:“算了,你打开盒子,我瞧瞧。”
春莺把手里的盒子打开,奉到郑夫人面前。
郑夫人瞟了一眼,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只见里面摆了四种糕点,第一种是切得扁扁的长方形面食,烤得微微发干,里面像是夹了切碎了的葡萄干之类的干果,第二种则是像发糕一样的柔软蓬松的一团,却是浅赭色的,还散发着牛奶子的香气;第三种是一个椭圆形的像馒头一样的东西,也是赭色的,上面抹了蜂蜜,又撒了碎碎的蜜饯和芝麻;第四种则更奇怪,颜色金黄,形状圆圆的像是一个小茶盅,表皮是深浅不一的黄色,散发着浓郁的蛋香味。
她是富贵人家出身,什么糕点没见过,只是这四样糕点,她却觉得十分稀奇。
其实这是现代的西点,分别是葡萄干饼干,牛奶蛋糕,蜂蜜面包和蛋挞,郑夫人这个古代人当然不认识。
当着下人的面,她自然不可能说不认识,看了半晌才说道:“罢了,你们拿出去分着吃了吧。”
春莺开了盒盖,便闻到一股香甜浓郁的味道,惹得口水差点儿冒出来,一听说郑夫人赏了了她们,立刻笑道:“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