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早低下头做了个羞涩的表情:“这……这怎么叫我说得出口?”
林阳公主伏下身子观察了一会儿宋早的神色,半晌,没好气地拍她一下:“还敢跟我耍心眼,说实话!”若这丫头真是会害羞,还会面不改色地把丁香和荷花都骗得团团转?丁香在她身边这么些年,什么没经过没见过?能轻易被她一个小丫头骗了去?
宋早嘿嘿一笑,被她娘戳破后,脸也不红了,正色道:“秦将军是大英雄,若说当将军,他当然好得不能再好,可大英雄就一定是好夫婿吗?”她指着宋慕:“就说我爹吧,若他是将军,娘还会跟他成亲吗?”
宋慕:(⊙v⊙)
被枣儿强拖了一路,他还没缓过劲呢(oェ`o)
林阳公主沉思起来:先前她喜昏了头,忘了这一茬——秦牧如今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大将军,他的地位能力都决定了,他可不像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况且,依大郑朝的规矩,为将者,妻儿必须在京中为质,若是女儿嫁给了他,必将面临长期两地分居的境地,那不是守活寡吗?
她满心的热切瞬间浇了个透心凉:她放在手心娇宠长大的闺女去守活寡?那可不成!
只是,秦牧的条件实在太好,从他都二十六岁了,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就看得出来,秦家必是家教极严,对孩子在女色上面有所管束的家庭,这样的家庭嫁进去之后要少生多少气。
别以为秦牧的境况很常见,多少武将在外戍边还守身如玉的?几乎没有!
像吴老将军家,原配在京里守着个儿子孤清度日,吴老将军在边城纳了一个又一个,他也会做人,只要生了孩子,养到七八岁能站住了,便往京里送。可七八岁的孩子谁不认得亲娘,去听一个嫡母的话?这些年,吴家的庶子还少生过是非吗?
若是因此放弃,林阳公主着实不甘。
她又忍不住想:设若女儿说的这个理由不存在了呢?比如,秦牧调任京师了呢?
只是这些心底里的盘算不好跟女儿说,林阳公主歇足了缓过精神,拿手指点着宋早:“便算你说得都对,今日这一罚你也跑不了。丁香,去取我的——”
“不好了不好了,县君的马跑了!”院外突地有人惊慌叫道。
林阳公主:“什么?!”
宋早:“怎么回事?”
母女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让他进来说!”
事情其实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就是县君的那匹枣红马趁着侧门打开的时候冲上街跑掉了!
宋早大惊失色:“跑了?这怎么可——”看了眼她娘:枣儿还真的有可能跑,被她娘吓跑……
林阳公主面上黑得能滴墨:“发什么愣,还不叫人快追!”这匹恶马跟女儿魂魄有关,可是不能出事的!
“什么,早儿拒了武安侯的婚事?!”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声同时响起来。
从进院起,一直晕到现在的宋慕终于缓过气来了。
不过没人有空搭理他,宋早提着裙子要追出去:“它往哪跑了?你们追上……”
林阳公主从进院子就开始摸鱼的手下们终于有了战斗力,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架住宋早,听她吩咐:“从现在起,每天不抄足十遍女戒,不许县君出这个院门!”
“什么?抄十遍?女儿的手要被笔磨粗的!”关键时刻,宋慕勇敢地站了出来。
然并卵,林阳公主瞪了这就会跟她唱反调的相公一眼,转身疾步离去。
“你,你——”宋慕揉着胸口,“咝咝”抽着气,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宋早怏怏扶住她爹:“爹,别装了,我娘都走了。”她爹是有倒气倒不过来的毛病,可什么时候真发作,什么时候装发作,她还是能看明白的。
宋慕讪讪放下手,摸摸女儿的头,沮丧道:“女儿啊,爹没用,帮不了你了。”
宋早扒下她爹的手,同情地回摸回去:“爹,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是少操心我吧。”
父女俩同时抬头望天,齐齐叹了口气。
将军府
秦牧盯着仿佛从天而降的枣儿,想起曾深藏于这双眼睛中的某个人,也悠悠叹了口气:“既然不想嫁我,为何又要回来?”
枣儿吓得蹬蹬连退几步:什么?秦大魔头想要她嫁他?他还是不是人啊,连匹马都不放过!
老天爷仿佛嫌枣儿今天这一天惊吓得还不够多,只见面前这人一双眼定定望住她,忽而一笑:“不喜欢我,不愿嫁我是吗?我总有叫你喜欢我,心甘情愿嫁我的那一日。”
枣儿:“咴昂昂!”救命啊,有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哦嚯嚯,想要吗?想要就来追啊(~ ̄▽ ̄)~
第57章 传说中的鸿马传书
公主府没忙多久, 武安侯府就使人送了信,说他们跑丢的马自行回了府, 现下能吃能睡,叫不必担心, 并没有主动提送马回来的事。
林阳公主怎么可能不担心?但那本来就是秦家的马, 她再着急, 也不可能为了要一匹本不属于她的马而专程登门, 两方还不尴不尬地横着一桩没有谈成的婚事,她更不好上门了。尤其这匹马有封赐在, 她想夺都夺不来。
想要这匹马名正言顺地属于女儿, 使她的魂魄再无后顾之忧,林阳公主思来想去, 就只有宋早嫁进秦家这一条路。
林阳公主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宋早跟她说的顾虑的确是个大问题, 但秦牧条件这么好, 她想了一晚上,让她放过秦牧, 真如同被割肉,一想心就疼——
而且遍数京师,便是宋早花期正好时,像秦牧这样的金龟婿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尤其这次求亲对方是主动凑过来的, 就更难得了。
因此,第二天一早,林阳公主就往宫里递了牌子请见太后, 准备探探宫里的口风。
因为跟太后关系不错,宋早没病之前,林阳公主一个月总要进两次宫,但每次要么是她带着宋早去,要么是她一个人去,驸马宋慕除了宫里大宴,历来是不爱凑这些热闹的。这一回进宫,林阳公主却罕见地拎上了她相公宋慕。
宋慕还有点小激动,一路浮想联翩:好些时候没跟自家娘子同车了,这次娘子主动叫上他,是不是代表……
还没等他做完梦,宫门到了,林阳公主毫不手软地把宋慕推下去:“你去前面找皇上打听打听,问问年后给武安侯派差,会不会还叫他回边疆?”
能被林阳公主看上,宋慕也不笨,他立刻明白过来,惊道:“昨天不是说武安侯不成吗?你怎么还没死心?”
林阳公主道:“死什么心?武安侯多好的夫婿人选,长得俊,身条也直,看着就体面。除了这一桩毛病,哪一条不是姑娘家喜欢的?”
宋慕越听越不乐意,醋道:“我瞧他就没你说的那么好。”
林阳公主一瞪眼:“你懂什么,”想到还要用上他,不得不哄了两句:“你先去打听着,毕竟是早儿的终身大事,若是陛下的打算与我们所谋无碍,岂不美哉?”
宋慕仍有些不乐意,昨天宋早给他洗了半天的脑还是有用的,他心里已偏了女儿几分。林阳公主一见他这德性,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斥一句“鬼丫头”,又道:“你别听早儿瞎说,她长这么大,见过几个人呐,就敢说武安侯不是良配。是不是良配的,不还要你这个当爹的把把关吗?”
这倒也是啊!
林阳公主的话让宋慕信心倍增,他豪情万丈地下了车:女儿的终身大事还等着他这个当爹的把关呢,他可不能犯怵!
林阳公主盯着宋慕的背影得意一笑:小丫头,跟你娘斗,你还嫩了点!
她转身上了太后提前让人备好的小轿。
她可没宋慕那么好骗,昨天宋早跟她说的那些理由固然有可信之处,但宋早是为了不想嫁秦牧摆出的这些借口,还是因为这些原因而不嫁秦牧,她心里自有判断。只是她自己与宋慕夫妻和顺这些年,并不想强逼女儿嫁给不愿嫁的人。
怎么让女儿心甘情愿嫁给秦牧,林阳公主暂时还没想到,但完全可以先打消女儿提出的顾虑嘛!这事尤其得让宋慕参与进来,让他知道找个好女婿有多难,这样他就没时间联合那死丫头合伙裹乱了!
再说宋慕,他打着鸡血下了车后,被冷风一吹,那颗激动的心脏又慢慢冷却了:公主老婆话是说得不错,但奈何他是大郑朝有名的宅男脸盲加路痴,根本不爱交际。别说皇帝了,就是整个京城同辈的勋贵他都不认得几个。
这一回,宋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林阳公主强拉进宫的,林阳公主心里对他有气,有心多搓磨他,就假装忘了他是孤零零一个下的车,反正前头就是谨心殿,再不认得路,往前走两步,总认得“谨心殿”那三个大字吧?况且宫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再不济,还能找个人帮忙带个路啊!
但林阳公主低估了路痴的可怕,他一下车,望着横平竖直,长得一模一样的四条道,他转了两圈就晕了头。这时候叫宋慕一个人去打听事,他能顺利找到皇帝办差的谨心殿都不错了,更别说套出堪称机密的武将调任问题。
正吹着冷风发愁,前面忽然走来一人,宋慕急忙过去拦了人打听:“请问大人,谨心殿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