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婢女徐茵茵抿唇一笑,微微万福,就跑去给福豆捏肩膀去了。
明艳婢女魏芃芃哈哈叉腰,理都没理他,就去给福豆做孕妇食去了。
二皇子蹭地坐起来,向外面问,“人呢!服侍本大王的人呢!”
“人在这儿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从阁外走进一个内监来,“哟,二皇子,您需要咱怎么伺候啊?”
二皇子一瞧:冯均顺。
柳崇身边儿的冯均顺!
福豆一眼便瞧到了他,欣喜唤了一声,“均顺?”
冯均顺白二皇子一眼,小碎步到了福豆面前,“这地方哪能住啊,大官让小的来拾掇拾掇。”说着他又走到门口去一拍掌,便见外面一溜内侍省的内监各个端着地龙,提着衣箱,抱着暖被往里走,放下之后,又出去往里一盆盆抱菊花梅枝进来。
冯均顺先将床榻给她换了新的,那锦缎里头包着厚厚的柔软的棉絮,触手升温,别提多暖和。地龙也点上放在她屋内,菊花放在她窗口,梅花也栽种在她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二皇子看得眼睛都要直了,嫉妒不已,这时瞧见御厨房的自己人善尧也进来了,提着两个三层大食盒,竟也是往福豆那里去的。
二皇子拦住他,“等等,怎么没本大王的?”
善尧陪笑道,“二大王,这都是柳大官吩咐给福豆的,福豆有了身孕,乃是皇家后嗣,柳大官和官家提议,福豆怀里的可是皇孙呢,必须得好吃好喝照顾好了,别说我了,御药院和太医局都忙活起来了,都快赶上吴婕妤的待遇了!”
善尧没空与他多说,就赶忙将点心都放在了福豆偏房的桌上。二皇子咬牙切齿。但是善尧出来后,却还是给他放了一食盒,嘿嘿,“她说她吃不下,让小的拿来给您吃。”
二皇子的怒气稍稍去了些,想一想,自己还是可以跟福豆蹭吃蹭喝的嘛。不管怎么样,改善了他这可怜巴巴儿的待遇,这也是当初他一脑门子想救福豆时没想到的。
再看那屋的地龙,也被福豆让冯均顺给他送了两个来,就连菊花,也给他匀了几盆,二皇子终于拍腿感慨,救人,没白救啊……
福豆心里也别提多高兴,就说嘛,柳崇怎会不管自己的老婆孩子呢,巴不得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这翠微阁摇身一变,就成了富贵人家的大宅。抬头瞧见冯均顺,就好像柳崇也在这里似的。倒是二皇子像个客人了。
下午善尧再来的时候,也是带着内侍捧了两桌菜,福豆的都是按孕妇饮食量身给她打造,二皇子的就按他以前做皇子时的规格,摆好了后,觑他一眼说,“这这也是柳大官交代的,让您顿顿吃好的,大鱼大肉供应。”
二皇子一看眼前,他虽然总让尧善给自己偷偷带狮子头进来,可这一个多月,哪里见过这样的三鲜笋炒蛤蜊、酒炊淮白鱼,还有乳酪樱桃、甜藕山药,荷花炖鸡,越看越馋,越看越喜欢!
到了晚上,太医都来了两个,两人各自给福豆看诊,有不同意见还要吵半天,就在二皇子肉眼可见的门前,大肆争吵给她用哪味药该多,哪味药该少。
到了晚上,可才清净了。
翠微阁现在就剩下了冯均顺,还有新来的魏、徐二位宫女。冯均顺只伺候福豆一个,嘘寒问暖好不殷勤,二皇子已经怀疑,这孩子有可能就是他的,柳崇这是送情郎过来与她相会呢!
二皇子于是想了无数个欺负这冯均顺的计划。
至于那两名婢女,总在二皇子眼前窜来窜去,却都不理他,偶不然投过来一眼,还算眷顾了,让二皇子好不难受。
好日子慢慢过着,福豆每天早上都会由两宫女扶着,在外面晒一个时辰太阳,此时二皇子便会坐在栏杆上张望。
福豆瞧他的眼神,总在打量宫女,便过去同他说,“你莫不是想临幸了她们吧?”
二皇子也好久没动过贼胆了,但贼心真还有那么一点点,毕竟憋久了不是。“你胡说什么,晒你的太阳罢!”
福豆坐在他身边说,“你瞧,柳崇他挑了这样动人的两个人来,一定是献宝给您的。不过我可提醒您,别用什么强,有我给她们做主呢。您若喜欢,便去追,瞧姑娘看不看得上你。”
二皇子瞪圆了眼睛,“我赵开京是甚么人,我喜欢的人就是你,你现在就在本大王身边,你休说胡话,小心本大王临幸了你,你就彻底成了本大王的女人!”
一旁的冯均顺听完,呵呵笑着走过来,咬着后槽牙道,“二皇子,咱帮您捏捏怎么样?”
二皇子瞪他一眼,低声告诫福豆,“小心你一辈子都只能在我身边陪我。”
说完,便回去睡觉去了。
福豆笑笑,望着墙边的那个狗洞。
狗洞外,依稀能看到一双黑色皂靴立在那里,每日早上晨起的半个时辰,每日晚上落日的半个时辰,都会在那里静静地伫立。福豆知道,墙外的那个人在听,所以她说话总会大声,想着他听到了,也会和她一起笑。有时她便说说肚子的事儿,譬如,今日疼了一疼,好担心,或者,他动了一动,好像很暴躁。外面的人儿,一定跟她心思是一样的。
只是不能相见,但也如从来没分开。
时日飞转,五个月也好十个月也好,转眼就到了快要生产的日子了。
宫里头,吴婕妤怀得早些,先动了胎气,久病于榻的皇帝终于又有了生机,没日没夜地守着。
到了真生的那日,消息传到翠微阁来,吴婕妤生的是个女儿,皇帝的身体,好似瞬间就又垮塌下去了。
但很快地,一道圣旨入了翠微阁:“如若福豆生了龙孙,朕即刻立他为皇太孙!”
二皇子大吼:“万万不可啊!”
第51章
二皇子只是救人心切, 他也不是傻子, 还能真让皇帝胡来么?当即他便趁着善尧来翠微阁的时候,把他叫去屋内偷偷摸摸换了衣裳,装作一个小内监,捧着碗盆溜出去了。
到了延福宫, 看到抱着孩子的吴婕妤,正在外面坐着,那怀里的小婴儿还带着娘胎里的黄黑, 看上去瘦瘦弱弱, 可怜见儿的。
听到吴婕妤和溪云感叹说,“本来这时是不能带孩子出来的,虽然现在又到了夏日,可孩子也经受不住。但太医说,身上的黄若是不晒去, 便好不了了。”说着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二皇子平日蛮横,但看见小人儿却是心里抽抽, 实在心疼得很。
低着头, 装作内监走到福宁宫内, 眼见自己的爹爹这不到一年的时间, 已经垂垂老矣。
二皇子跪在了皇帝跟前, 摘掉帽子, 想等他醒来。皇帝睡了两个时辰, 才微微醒来,一眼看到是他, 像做梦似的,握住他的手,“开京……”
“爹爹,是我。”二皇子动容,哽咽着。
“开京,又贪玩儿了?多读书没甚么坏处,你这样怎么继承爹的衣钵?咱家里一亩三分田地,你也得管上……”
二皇子流了泪,“爹爹,咱们不在田间地头了,您是大居的皇帝,是臣的官家。”
皇帝眼睛睁了睁,瞳孔散大,“是啊,朕是皇帝……开京,看你干得蠢事。若不是因为你谋逆想杀了老子,老子怎会不把皇位给你?好歹是眼下你快有了子嗣,老子的唯一希望,就是你的儿子啊!”
二皇子握住皇帝的手,“请爹爹收回这个旨意,一来柴氏为前朝皇族,若是让这个孩子做皇太孙,柴氏便会蜂拥而至,爹爹不能断送咱家基业啊!您,您原谅我这一次,信我一次,让我再试试,我若登上帝位,就会将爹爹的政令一个字不改推行下去。请爹爹使忠实的朝臣们供我驱使,为我保驾护航。”
皇帝握住他的手,“你?你……”
二皇子也不急,“官家,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您再优柔寡断,江山就是别人的了!”
不消多说,买通的内侍已经来催他出去,二皇子抹掉眼泪,跑了出去。
皇帝心情很清楚。现在以晋王在朝中的力量,就算有他自己让文臣拟的一纸诏书,也多半不能成行。为今之计,要想让自己儿子抑或孙子上位,也都必须兵行险招——杀了晋王才行。
皇帝自己知道大限将至,不能再等了……他躺在床榻上等着,也就这么一下午的功夫,那给二皇子放行的内侍便不见了。皇帝问,“承恩呢?”
身边的新内侍道,“承恩他办事怠惰,罚走了,已经换了奴婢来替他。”
皇帝知道,自己病得太久,宫里恐没剩下几个自己人了。
……
晋王府上,刚送走了一批大臣。现在晋王就在府上主事,俨然一个小朝廷。他的堂外就是大臣们来“上朝”的地方,他的书房就是“垂拱殿”,此时有人来报,说二皇子偷偷溜进来延福宫。
晋王道,“进就进了,他们爷俩合计合计,说不定还能助咱们一把力。”说完笑笑,看看身旁的柳崇,“看来你与爱妻团聚的日子也要到了。”
柳崇脸上一滞。
他满心满脑,早就已经没了眼前的一切,什么争权夺势,他都不想再参与,只希望福豆能平安生产。
晋王送走其他人,拍拍柳崇的肩膀,“说来也真有意思,官家老糊涂了,竟然要把你的儿子立为皇太孙。自然,臣子们不知道这孩子是你的,但却知道,孩子是那个愚钝的谋逆之人的,但本王没有阻拦,就是想让臣子们知道皇帝为了不让我登上皇位,总在做些荒唐愚蠢的事。反而让朝臣们的心,更坚定地站在了本王这一边。哦,对了,长瑾,你对皇太孙之位,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