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咬着红薯干的捕快皱起眉,满脸狐疑,“过路的?”
“敢问官爷,这户人家怎么了?。”云西好奇的问道。
“怎么,小美妞是他家相好?”捕快嘴中的红薯干一颤一颤的,语气十分轻佻。
“我们兄妹是外乡人,在此并无熟人。”云西忍住想要抽他的冲动,装出无辜的样子浅浅一笑。
“即是赶路,就莫要管闲事!”捕快话语虽横,视线却在云西身上打了好几个来回,胸部还被他的眼睛圈了个重点。
被调戏?
可笑!
云西混了那么多年,最不怕的就是被调戏!她故意挺直腰身,似笑非笑的目光直视着捕快。
这种无赖,你越羞涩难当,他就越得意。
云南重重咳了一声,似乎在不悦的提醒。
捕快这才收回视线,捏住嘴里的红薯干,装模作样的吧嗒了一下,嬉笑道:“好了好了,本差还有公事,既无关,你们就躲远点吧。”说完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云西侧头轻语:“你们这的捕快都是流氓转正的吗?不说像武松那样,也不能跟西门大官人一个揍性吧。”
这个笑话有点冷,云南不仅没有丝毫想笑的意思,反倒叹了一口气,“见微知著,由捕快可见衙门。”
“这我倒不怕,不适合你的未必不适合我。”云西耸耸肩,一副兴趣浓浓的样子,又得意笑道:“不过这个案子,我已经有成算了,看我的!”
云南撇给她一个冷眼,没有说话。
门口挤满了好事的村民,那捕快重重咳了一声,村民们立刻回过神,迅速为他闪出一条道来。
捕快大步向前,高声喊了句:“徐仵作。”
一个中年男子捧着文书,走到门口,恭敬回禀:“殷捕头,死者状相,倶已记录。”
被唤做殷捕头的男子背着手,打量了一圈屋中陈设。
屋中到处是被打翻的桌椅,里面土炕上斜躺着一具男尸,身长体宽,满面虬髯,双眼暴突,浑身是血。炕角一排衣箱开着盖子,里面衣物被翻得到处都是。
“贾四,这几日你都不在家吗?”
“回官爷的话,小民这几日都在镇上集市卖皮货,今早才回来。”兽皮男子趴跪在地,忙不迭的回话。
“之前有什么可疑之人?”
“可疑?”那人咬唇苦思片刻,恍然道:“小人去镇上之前,在山上打猎,倒看过一队人马在林间经过。”
“怎样的人马?”
“一队人都带着刀剑,但不像是官差,凶神恶煞的。”
殷捕头点点头,“应是闯破天那伙贼盗,前一阵子被邻县赶上了山。”
“殷头!这有块木牌!”有捕快在桌下捡起一块牌子。
殷捕头顿时双眼一亮,“山贼的腰牌!”
“山贼?”门外围观的村民一时都有些慌乱。
“看来你小子命挺大,卖货躲过一劫。”殷捕头收起牌子,抬腿踢了贾四一脚。
贾四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满是后怕。
“吕德才家中还有人吗?”殷捕头又道。
“还有一个媳妇,前些日回了娘家。”
“嗯,报信的事,就你办了。”
“小民一会就去。”
殷捕头冷着脸,摆摆手,“行了,徐仵作都记了尸状,这起山贼抢劫杀人案就算结了,尸首留待其家人收殓,撤。”
“错!这不是一桩意外!”
众人正交头接耳着,不防一个清亮的女声骤然响起,闻声看去,却见一男一女正站在院中。
“错个屁!你又是哪颗葱?”殷捕头走到门口,很有些恼怒。
“一颗辣眼的葱,专辣眼神不济的。”云西扬着脸,冷冷笑道。
“你连屋子都没进,又哪里来的狂言?干扰公务,该当拿下!”殷捕头一挥手,几个捕快便刺啦一声拔出刀来!
众人无不惊惧后退,唯恐刀剑无眼伤了自己。
“在下这颗葱,可是要插到刑房里的。”云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举在面前,脸上的笑容愈加高深莫测。
殷捕头盯着那封信,皱着眉迟疑道:“你是云南?”
“正是!”
“即使是刑房吏,没看清案情证据,也不好红口白牙的瞎说吧?”殷捕头冷冷的笑着,面带狠色。“贵县舍近求远,于数百里外聘请刑房吏,看中的不就是鄙人这隔屋断案的本事吗?”
“呦呵,风大,怕是要闪了您的舌头。”殷捕头环抱双臂,满脸冷笑。
云西却并不脑,竖起三根手指,自顾自说道:“错一,贾四说几日倶不在家,不实!”
“官爷!官爷冤枉!”贾四伏地大喊。
殷捕头笑得越发嚣张,“你们不是才路过吗?怎会知晓?”
云西指着房檐,唇角微扬,“天寒,屋中人必取暖,热气熏腾檐上积雪,便会化出冰棱柱。贾四说离家三四日,家中肯定无火,况且今冬初雪两日前才下,这檐下却满是冰棱,难道不假吗?”
众人回头看去,果见檐下冰棱柱历历在目,顿时哗然。
“其二,殷捕头认定此为山贼所为,不妥!”说着,云西信步走到那头黑犬身旁,“李家猎犬被下了药,贾四的狗却没事,两犬只隔一道栅栏,这条死了,那条也会叫,山贼会这么蠢?但若凶手是另一人,他便不必杀狗,更不舍得杀!”
“天哪!莫不是贾四!”有人惊呼出声。
“街坊邻居的,怎么下得去手?”
“还报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村民竞相的唾骂着。
“你···你血口喷人!”一反之前的怯懦,此时的贾四气急而怒,双眼暴眦着,挥拳就向云西袭来!
众人仍沉浸在之前的推断里,没回过神,那贾四又生得十分强壮,一个箭步,就冲破人墙,瞬间袭到了云西面前。
他那一拳,结实如铁,带着呼呼的风声,一旦命中,那张小脸势必会被捶个稀碎,有人惊惧的捂住了双眼。
第四章 流氓招数
云西却不慌,头微微一侧,那一拳便擦着耳朵呼啸而过。
贾四大怒,就势搂回拳头,冲着她太阳穴横扫过去,不想姿势还没摆开,两眼便被一团粘液糊住,一愣之间,裆下就传来软骨碎裂的声音,像是有蛋壳被人瞬间捶碎。
嗷地一声,贾四惨嚎着捂着裆口痛苦倒地。
旁人看得真切,那小书吏一个闪身,轻松避过拳头。之后,她···她竟然啐出好大一口黏痰,一下就糊住了贾四的双眼。趁着他视线不明,右腿迅疾如电,猛踢他的胯间。接着就听嗷地一声惨叫,贾四脸上青筋暴起,痛苦至极。
旁人没有一个不看得冷汗直冒的,都情不自禁的并紧了自己的双腿。
那一脚来势凶狠,胯下之物十有**是报废了。
云南一直站在后面,看到如此情景,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
这是大家闺秀吗?
这招招试试,分明就是街上阴损的流氓!
那殷捕头也看直了眼。
难以想象,这个身材瘦弱的小书吏,出手竟如此阴毒老辣,实在不简单哪。
“血口喷人?”云西抬脚踩上贾四的背,“这就给你证据!第三错!集镇卖货归来,身上肯定携有钱财,即便没卖,也该有货,可你却两手空空,这不是证据么?”
“可是···”殷捕快皱眉道,“他也可以将财货先放到家里,再去报信。”
“去趟集市就要好几天,肯定会多带货,可这两家悬着的皮货几乎一般多,即便是报信前搁好,也不可能一件一件的,挂得如此细致。”云南抬手指着贾家房檐,徐徐说着。
“嗯。”殷捕头叼着红薯干,连连点头。
“贾四,你还不认罪么?”云西又踢了一脚,鼻中发出一声嗤笑。
看过无数遍柯南,没想到自己也有结案的一刻!
想想就兴奋得不行。
“我···我···”贾四涕泗横流的爬起身,拽着殷捕头的衣角,求饶道:“是那吕德才欺人太甚,我实在是被逼无奈···”
殷捕头皱了皱眉,挥手喊道:“带走!”
有捕快上前套住贾四,又看了眼茅屋,犹豫的问道:“殷头!里面那个···”
“拆下门板,抬走!”
围观村民见事已完结,哄闹着正要离开,却听殷捕头又一声呵斥。
“都站住!热闹是白看的?尸体还要你们抬!”
众人一时有些迟疑,见那殷捕头刷地一下抽出刀来,才垂头丧气的,纷纷走了回来。
“先拆门板!”殷捕头十分威风的指挥道。
云西不知道明代凶案现场需不需要保护,也不知道搭抬死尸这种事能不能让一堆局外村民参与,她困惑的看了眼身后的云南。
云南本就很白的脸色现在冷得更像是挂了一层冰霜,他凤眼微眯,隐隐含着怒气。
显而易见,这个殷捕头处处都没按规定行事,不仅滥用职权,对凶案对死者也没那没半点敬畏负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