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刚才楼梯上的翻版。
这群傻大个是深怕别人不往歪处想吗?
走廊拐角处,一个面皮尚有一些青涩的汉子,脸上一本正经,双眼炯炯有神的打量着酒楼上下,提防着任何一处可能的危险,垂在身侧的手却动作微小的打了旁边的汉子一下,他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问道:“喂,你觉得有希望吗?”
旁边这汉子也一本正经,头扭都不扭,就像不是在找他说话一样,嘴上却也压低声音道:“我看成。”
“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殿下防不着哪天就跑和尚庙里四大皆空去了。”
“说啥玩意,就算是现在,庙里那些秃驴又有哪儿比得上殿下那个叫啥,清……清心寡欲!”
“说的也是。”其他地方不知道,京城的庙他陪着自家老娘也拜过十好几个了,里面的和尚大多肥头大耳,身材粗壮,如果真的天天吃素苦苦修行,怎么能长成那种身形?他这个太子近卫都看的咂舌!
“都怪那些小丫头们,守不住嘴,结果现在全京城都在看太子府笑话。”大汉对后院的那些一惊一乍的丫鬟们很不满意。
传出消息的是太子的后院还是皇帝的后院还说不定呢。青涩汉子斜睨了他一眼,颇有些自得之色,有这么一张嘴,怪不得都三十多了还是童子鸡一只,连花楼的姑娘们都没办法讨到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箫箫T T
第96章 分歧
五楼位于酒楼顶层,今日天气正好,微风轻抚,外墙和房顶沐浴在阳光之下,整层楼变得暖融融的很是舒服。可惜听风阁门窗紧闭,把半楼秋色都拒绝于外,室内只有微光从窗纸透进来,无法温暖房内的两人。
包厢内并没有什么旖旎气氛,反而隐隐有些僵硬。
闻凤箫把苏菡抱进来后迅速放在了椅子上,颇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意味。
苏菡一对柳眉挑起,眼神颇为不悦,她也不是那种能一直扭捏的性性子,便直接问了,“怎么?就这么嫌弃我?”
闻凤箫罕见的低垂着头,苏菡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摇摇头,简短的道:“没有。”
“还说没有,我看你是连话都不耐烦跟我说了。”苏菡起身,慢慢的踱步过去,停在闻凤箫身旁。
闻凤箫睫毛微颤,终于解释道:“不是,你是太子妃……”
“呵。”苏菡不客气的打断了闻凤箫的话,“我是太子妃,你还是太子呢!”
闻凤箫目光沉了下来,闭上眼睛道:“我不是太子,我也当不了太子。”
苏菡轻哼一声道:“那正好,假太子和假太子妃,谁也别嫌弃谁。”
闻凤箫摇摇头,没有继续争论。
从苏菡的行为和话里,他嗅出来一丝不寻常,即使只是一点似是而非的感觉,可能性不过百分之一,也让他不敢和苏菡进行任何危险话题。两人如果保持距离,也许他还能守着她一辈子,可一旦有所越界或者被发现真相,迎接他的要么是她的下半生幸福鸡飞蛋打,要么是他残缺曝露颜面无存,届时她和他都不会好过。
两人静静的对坐了一会儿,一时无话,只默默的吃了点东西。两个心里都想着事情,即使饭菜皆是顶尖大厨的手艺,吃起来竟也无甚滋味。
过了一会儿,对面包厢里的人发出了一阵更大的喧哗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渐渐往楼下去,这是吃饱喝足走人了。
看来闻燕辞理智尚在,没打算挑战太子权威,可喜可贺。
闻凤箫对此不置可否,闻燕辞带在身边的最多是积年老吏,亲信也多是如此,这些人审问犯人、言行逼供、栽赃暗算是一把好手,可让他们冲锋陷阵、与人对敌,那就是瞎的看不见了。敌人由被锁住双手、穿过琵琶骨的罪囚,变成百炼成钢的军汉,这些能让官吏尿□□的老吏可有上前的勇气?禁军都头姓洛,洛清瑶的洛,神威军姓的闻,可惜不是他闻燕辞的闻,他若在京城跟太子硬杠,那是老寿星上吊。
草草吃完饭,闻凤箫点起太子仪仗,酒楼一下子又涌进来百八十个大汉,个个身着甲胄,腰跨钢刀,神精气猛、龙行虎步,把酒楼上下五层通道全部站满堵死,一干客人都被挡在包厢里、大厅里,不许擅自走动。
清场完毕,闻凤箫携苏菡出了包厢,在一众军士的围绕下走出酒楼,上了马车,前后约有一刻钟,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完完整整的看到太子和太子妃的容貌,最多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鳞半爪。
足足近两百人的车队慢慢启动,前方棋牌林立,礼官喝道,更有百余骑骑兵护卫左右,个个高头大马,秩序凛然,马车旁边行走着两队侍女,随时听候差遣,更外围还有两队手拿标枪的护卫,枪尖在温暖的阳光下依然闪烁着寒光,让人无法生起任何侥幸心理。
这便是权势的好处。
坐在华丽的马车上,苏菡微微掀开车帘,望向周围,车内和车外几乎不是一个世界。
太子仪仗不止于此,把人堆在太子周围放着,就是太子的待遇?笑话!准确来说,这些摆出来的只是门面,更多的功夫则在打头和暗处。一旦摆起仪仗,在太子出行之前,便会有几百人提前清路,沿途的商家住户都会被排查警告,更有人直接阴在暗处,护卫太子安全,不动声色的解决居心叵测之人。
如果是走在御街之上,倒是不用再进一步清道,因为御街平时就空着,无人敢走,可如果要去其他街道,护卫们就会提前封锁道路,以保行路安全通畅。
在京城中,只有皇帝、皇后、太后、太子才有这等架势。
苏菡无从揣测一向低调节俭的闻凤箫为什么突然明晃晃的摆起了太子仪仗,虽然这本就是应有之礼,可上次回门之时,闻凤箫要摆仪仗给苏菡撑脸面,苏菡劝了说不用,闻凤箫就依从了,这次却劝了也没用。
发生了什么,或者说,闻凤箫想干什么?
苏菡这几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天的一个吻、一个拥抱,在两人的刻意回避下就像不存在一样,闻凤箫之后的态度让苏菡心里不爽,也无意继续自取其辱。
既然不愿意,那便回到朋友的位置上吧。
苏菡还是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朋友,可闻凤箫似乎不这么想。
“太子殿下一出生,便被看做是帝星,皇帝陛下起北宸之名,在百日宴上开坛祭庙,封为太子。”
——嫡长子,理当有此待遇,何况皇后当时圣眷正隆。
“太子殿下深受帝后喜爱,从小到大赏赐不断。”
——那当然,闻北宸的容貌气度,可谓当世一绝,除了闻燕辞这种与他有泼天矛盾的,其他人很难对闻北宸产生大的恶感。更何况是亲生父母,自然诸多宠爱。只是闻凤箫,同胞同貌,境遇却大不一样,真是让人感叹。
“太子三岁能诗,五岁能文,九岁能驱虎射鹿,诸兽无不惶恐奔逃,毫无斗志。”
——九岁能驱虎射鹿,苏菡信!但她更信这个九岁的孩子周围有成百上千的护卫虎视眈眈,甚至这些猎物被赶到太子不远处之前,便已做好了相关处理。
“太子的书法游云惊龙,乃是一绝,不知道有多少人求字求而不得。”
——太子的墨宝就算写的不好也一堆人想要的谢谢。
……
苏菡无奈的看着面前这几个像是比赛说相声一样的丫头。
她招他们进来,本是为了聊聊天,八八卦,解解闷,没想到这些丫头三两句没说到,就会绕回太子身上,言辞里对太子好不崇拜!
不管是无意还是故意,苏菡都对太子的生平没兴趣,打断这些丫鬟的倾诉欲,让他们出去,苏菡百无聊赖,决定去前院看看闻凤箫在干什么。
太子的书房是重地,但有了太子的允许,苏菡百无禁忌。几个丫鬟在前清道,让男性仆役回避,一路畅通的来到前院,除了大婚当晚走过一次,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闻凤箫亲自开了门,意外的问道:“怎么想起来前院了?”
苏菡越过他走进门道:“无事可做,便来这里看看。”
她在书房绕了一圈,这书房应该是闻北宸的品味,闻凤箫并没有做任何改动,处处都是或精致或大气的设计和摆件,与闻北宸的身份气质很相符。
见识了太子府的重地,心情好了些许,苏菡绕到书桌旁,见上面放着一本书,压着一些纸张,好奇的拿起来问道:“在商议什么呢?”
她可是看到有人飞快的出来走掉了。
“都是一些小事。”闻凤箫欲言又止。
苏菡看着手上的纸,好奇的念道:“东珠四十斛、宫绸两百匹、……充入太子妃内库,我只呆半年就走了,放这么多东西进去干嘛?”
苏菡碎碎念着,又拿起第二张纸,“翟衣八套,各色各式礼服二十套……这是干嘛呢?翟衣只在春祭和庆典之时用吧,一年也就两三次,做这么多?我很快就要走了,可能一套都用不上,浪费,还有礼服,不是刚送来了一些吗?怎么又要做。”
苏菡飞快的翻了剩下的纸张,都是给太子妃准备的东西,品种之丰富、数量之多,已是让她瞠目结舌的程度,可她却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又想起这几天小丫鬟不太高明的吹捧,想明白了,也越发难受,伤心道:“你根本就没想带我走!就这么兄弟情深,想让我嫁给闻北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