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帝近些时候可是看了不少这样的消息,不过能叫几位阁老同时过来的应当更加不凡才是。
刘全章闻言笑了笑,道:“倒也能称一句孝子贤孙,陛下一看便知。”
说着刘全章将奏折递给了秦良,由他转交给皇帝。
庆安帝万分好奇,他接过奏折一看,脸上的表情又是感叹,又是欣慰,毕竟贾蔷是他一手推出来的人,贾蔷表现的好,他脸上也有光。
“果然当得起一句孝子贤孙,不愧是两位老国公爷的后人,颇有乃祖之风呐!”
既然当初皇帝将祥瑞之事按在了两位老公爷身上,而两位国公爷既能在死后被□□带在身边,显然是忠贞之臣,不管这是不是胡编乱造,但既然皇帝已经开口承认,那么这两位国公爷便是朝臣的榜样,庆安帝开口说贾蔷有乃祖之风,这自然是大大的赞赏了。
“正是,”刘全章笑着应道:“能够将身上的爵位主动让给兄弟,不贪慕权势,此乃兄弟之义也。而在陛下已经宽恕贾家的罪过之后,还能主动上书,消减爵位,以赎长辈犯下的罪过,以正天子威视,国法尊严,此乃忠君之义也。不负先祖威名,不堕家族名声,此乃孝顺之义也。”
“刘大人说得对,如今少有这样的了,尤其是勋贵子弟,近几年行事越发不堪了,陛下当重重奖赏贾蔷,一者以正君威法度,二来也是个榜样,好叫勋贵子弟都跟着学学,别一天到晚的只知道玩乐去了,也该做做正事才是。”
说话的名叫徒昭,他家祖上也是跟随□□起兵打天下的,不过他家祖上没那么幸运,天下还未打完,就不幸受伤去世了。
因他家祖上那位老爷子跟□□关系很好,又是为了救□□而死,□□感念他的功劳,收养了那位老爷子的儿子,并赐给国姓,也就是徒昭的父亲。
天下初定之时,徒昭老大人的父亲因父亲的功劳得了一个侯爵之位,因他家通共就他一个儿子,□□担心他在战场有危险,到时候辜负老部下的交托,便不许他学武,而是替他请了先生教他儒学。
可以说他们家是勋贵家族中最早一批由武转文的。不过虽做了文官,但他们家会做人,跟勋贵一脉并未断绝往来,反而来往十分亲密。
徒昭老大人一向是将自己看作成勋贵一脉的人,早就对现在勋贵子弟状况糜烂,后继无人的境况不满了。
只是哪怕他权势再大,也没办法对别人家如何教养孩子说三道四,因此平常也只得见了那些年轻子弟训斥几句,到底也没有能够根治的方法,如今见了勋贵当中总算有了一名有出息的子弟,自然是万分欣慰,也希望能够借此改善一下勋贵子弟的近况。
庆安帝听了也暗自点头,虽然说他很重视文官,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跟勋贵之间关系疏远。
他一直都很清楚,假如真的遇到了王朝颠覆的危险时刻,勋贵是跟他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而这些文官却可以转投他人,正如这些文官所信奉的那样,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
更何况朝堂之上,从来都不能够一家独大,如今这些文官势利越来越高涨,他早就有抬起勋贵来压住文官的念头,只可惜这些勋贵自己不争气,白白浪费了好机会。
不过庆安帝却不好立刻同意,而是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举着奏折道:“让爵之事纯属自愿,朕自然不会不许,只是请罪之事便罢了,朕当初既许诺了宽恕贾家罪过,况且首罪业已受到了惩罚,朕看这罪过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贾卿身上,阁老们觉得如何?”
这涉及到贾蔷奏折当中提到的第二件事,当时他在皇帝面前提到兖州鼎的下落时,虽然消息还未被证实是真是假,然而庆安帝很有魄力,不等确定真假,便先给了他好处。
贾家所犯下的抄家罪过,只惩处了贾珍跟贾赦两人,其余人等都脱罪释放,不但归还了家业,还把爵位也还了回来。
但是贾蔷知道这并不代表贾家就安全了,贾珍跟贾赦做下的事倒还罢了,他们二人已经流放边疆,他们的罪过便算是清了,不会有人在这上面再做文章。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比如说凤姐在外头放高利贷,借着贾家的势利干涉官司等等事情不过是强行被皇帝压了下来,但是这件事总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了。
有人想要对付贾家的时候,又或者皇帝反悔的时候,只说一时受了贾蔷的迷惑,再把这些事翻出来,贾家就完了,又要走上老路。
贾蔷自然不会允许这种随时可能爆发的□□留在身边,他想来想去,觉得倒不如先自请降罪,不管大小也好,先担一项惩罚,这件事便算是了断的一干二净了,以后能拿它做文章了。
庆安帝有意询问,阁老们,私下揣测自然是觉得贾家圣眷甚深,皇帝不欲追究贾家。
阁老们自然是不同意的皇帝的做法的,虽说君王之威至高无上,亦凌驾于国法之上,然而君王亦当奖惩分明,岂能因一己之情置国法于不顾。
长此以往,人人都去讨好皇帝,有皇帝恩宠,便是触犯国法也可逃脱追责,不用受到处罚,国法便成了没有用处的条文,只是用来摆设而已。
这于国无益,内阁几位老大人都是高瞻远瞩之辈,自然深知这带来的危害,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而如今,贾蔷主动上书,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劝诫皇帝的好机会。
☆、恩科
所幸皇帝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当几位阁老开口劝谏之时,他便顺坡下驴,同意了贾蔷奏折上的请求。
这倒不是他的贾蔷有什么不满,而是因为贾家那些人当初所做的事情的确是太过不堪,比如贾珍,竟然跟儿媳妇乱伦,再比如贾赦,为了几把扇子竟然能把人逼死,可见这样的人心中实在无法无天。
若是有可能,前些时候的大赦,庆安帝也是不想宽赦他们的,不过国法在那里,他要是单独把贾珍跟贾赦排除在外,只怕立刻就会在朝廷上引起轩然大波。
人们只会猜测他是否对贾家心怀不满,到时候那些心思不纯之人立刻就会为了讨好他,出手打压贾家。
他虽然对于贾珍和贾赦不喜,但是对于贾蔷还是很满意的,所以这才捏着鼻子,饶恕了贾家的那些人。
而现在贾蔷主动上书请求承担罪罚,也让自己心中的那口怨气总算出了些。
更何况这也是对那些勋贵的敲打,他绝对不会对于违反国法的行为无动于衷,除非他们家有贾蔷这样的人物能够力挽狂澜,要不然贾珍和贾赦原来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未来。
第二日早朝,是停朝多日之后的第一次早朝,虽然比不上每年的第一次大朝,也不如每年的最后一次大朝,然而之前皇帝大肆封赏,因此这次早朝气氛要欢快许多,大家前来也都是谢恩为主。
所以说贾蔷与众不同的奏折也更加引人注目。
那些文官不必多提,这奏折上的内容除了文采略微逊色一点,其他的无一不符合他们的三观,用句现代话来说,满满的正能量,完全符合儒家所宣扬的忠义之说,这些人自然是满满的赞赏。
武官虽然不讲究儒家的忠义之学,然而他们对于贾蔷这样的做法还是很敬佩的,一时间朝堂上下,无论是高高在上的阁老还是下到不入流的小官儿,出口的都是对贾蔷的赞扬之句,皇帝略略推脱几句,便顺势在朝臣们的劝说之下同意了贾蔷的上书。
不但将贾蔷身上的那个将军爵位还给了贾蓉,还将他的伯爵降了一等,变成了奉鼎子爵,虽说是由超一品变成了一品,不过皇帝并未亏待贾蔷,除了另有财物上的赏赐之外,皇帝还任命贾蔷为一等御前侍卫,在皇帝身边任职。
这下子原本觉得贾蔷有些傻的人也不免佩服他的远见,虽说爵位降了,然而一来讨得了皇帝的欢心,二来又有了好名声,再来便是用爵位换来了一个实职,还是皇帝跟前的职位。
以贾蔷现在的恩宠,在皇帝身边呆上几年,然后再寻机外放,在地方上历练几年,高升回来,日后说不得也能够做个一品大员,一个实权官职,可比那个爵位强多了。
再者说在皇帝跟前立功的机会多的是,说不定有机会,爵位还能再回来。
一时间,倒有不少人议论说是贾蔷是有预谋的,然而说是这样说,但事到近前,能够下定决心放弃爵位的却是少有人能够做得到,这也算是独到之处了。
只有那些心怀嫉妒的无能之人还在风言风语,故意在背后说些酸话,但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反而很佩服贾蔷的决断,这种人才是行大事之人,未来不可估量。
已经过了惊蛰,然而京城还是春寒料峭,到外头出行的时候仍需要裹着棉袄,厚厚的十分臃肿。
读书人最重风度,尤其是在竞争对手面前,若是有钱披件厚毛披风,自然可以保持风流倜傥的容姿,但要是没这个财力,便只能缩在屋子里了。
不过这些读书人却不得不出来,毕竟恩科在即,自然是要多多寻访朋友,打探时政,也好推测一二题目,好为恩科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