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会那匹宝马看着就与众不同,管平波不舍得砍马腿,只好对峙。哱罗声停下,李恩会忙安抚着坐骑。管平波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李将军,你曾送药救过我一命,我不想杀你,下马投降吧。”
李恩会拿着长刀,抿嘴不言。
管平波继续劝道:“我一生最敬佩猛将,保证不动你分毫,亦不动孔驸马分毫。朝廷失德,亡国乃早晚的事。你们兄弟又没有受过朝廷恩惠,反而多有羞辱。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不敬你,你又何必谈忠?何况他唐家的天下,难道不是打来的?他唐家难道又不是叛军?为了那横征暴敛的破朝廷丢了性命,连我都替你不值!”
李恩会冷笑道:“你有种出来说话。”
管平波轻笑出声:“我一个女人哪来的种?”
方坚在后头急的要哭了,心里不住的祈求,别投降,别投降,杀出去!不然他们父子可都完了!
管平波看了看日头,森然道:“李将军,我没那多闲工夫跟你歪缠。要么你投降,我舍下颜面保你一命。要么杀了你,去跟公爹邀功。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自己考虑。”
方坚脸色煞白,三两步跑到李恩会跟前,低声问:“怎么办?”
李恩会余光不停的扫视着周围,试图找出个空档,可以突击。突然,几把飞刀从天而降,亲兵眼疾手快的挥刀打掉,气的破口大骂:“不是说好的半柱香吗?你们怎地说话不算话!”
然而高处的飞刀不要钱似的落,方坚吓的把儿子死死搂在怀中,生怕被误伤。众人应接不暇,哪知轻巧的飞刀中间,夹了个硕大的铁球,李恩会一时不防备,手臂重重的挨了一下。亲兵大喊:“将军!”
剧痛袭来,李恩会知道大势已去,他对朝廷本无感情,又无家眷,倒也犯不着如何坚持。知道管平波的耐心即将告罄,撑着气道:“孔将军在何处?”
管平波笑骗人道:“我家呀。不然我抓你作甚?”
李恩会咬牙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管平波道:“我连你都不舍得杀,更何况他?行了,下马吧。”
李恩会只得下马,方坚在一旁,强忍着恐惧,不住的在儿子耳边颤声道:“腿捡粗的抱,遇事别慌,别反抗。”说着,眼中渗出泪来,“乖一点,他们不会杀你的。记住了么?”
方墨轻轻道:“生不如死,又何苦?”
方坚低声喝道:“放屁,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许死!明白?”
奇装异服的战兵迅速围拢过来,把李恩会几个绑了个严严实实,只余受伤的左手无力的垂着。几个穿着奇怪白衣裳的背着箱子冲到跟前,二话不说,用匕首割开他的衣料,拿出夹板开始正骨。
李恩会怔怔的看着终于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管平波,不由问道:“你专来抓我的!?”
管平波笑道:“潭州城那般大,我哪能专盯着你?痛不痛?”
“废话!”
管平波道:“忍忍吧。”将领么,总是要颜面的,不打伤了他,给个台阶,他定是死扛了。管平波还想抓孔彰,能不产生仇恨值是最好的。
看着军医帮李恩会上好夹板,管平波又看向不远处的方坚父子。她不认得,慢慢的走过去,柔声问道:“你们左近的百姓么?家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家。”
方坚不敢开口,他一口官话,张嘴就露陷。
管平波又看旁边的孩子,满脸的锅底灰,而后毫不留情的对方坚放了个嘲讽:“灰遮不住五官,反倒更引人注目,你是蠢的吧?”
方坚:“……”
李恩会开口了:“那是方大人和他的孩子,我们随你处置,还请你放孩子一条生路。”
管平波问道:“不像武将啊,文官?”
李恩会点头:“督战官。”
管平波唔了一声,没空处理方坚,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一并绑了,带回飞水。孩子看着不大,你们仔细些,别惊着他。”
“是!”
抓着了李恩会,算意外之喜。管平波对城中的溃逃的朝廷军也没了兴趣,在李恩会身上花的时间太多,八成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她带人进来表面上是为了帮窦向东,实际只是为了练练兵。一行人走出巷子,外头却是一片狼藉,比她打进来的时候更乱。无奈的对李恩会道:“你说你们是什么破军纪!”
李恩会心中不服,他们的军纪已经够好的了!
管平波叹息一声,唤了方才救治李恩会的军医道:“吹哨,集合。你们顺着街道,一一救助。”又对第一司把总沈飞龙道,“你与第二司跟着军医去帮扶百姓,若有女眷孩童,邻里宗族无力养活的,一并带回营中吧,横竖我那小学也开张了,不差那点子。三四司跟着我,一同回营。”
听得此话,才被抓住的李恩会等人彻底震惊了。管平波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当谁都跟你们一样。”
又走了一段,一人策马奔来,在管平波跟前停下行礼道:“太太,老太爷有请。”
管平波应了一声,依旧带队把李恩会等扔回虎贲军的营地,才施施然的寻到了窦向东。
窦向东脸上有一处血迹,胡子头发乱蓬蓬的,见了管平波,指了指身旁的凳子道:“坐。”
管平波顺从的坐了。
窦向东看向管平波道:“你想要李恩会?”
管平波道:“杀了可惜。”
窦向东嗓音干涩的道:“才雁州盐井来报,你二叔昏死过去了。”
管平波没说话。她对窦家感情有限,很同情窦朝峰,但不会把李恩会让出来给窦家发泄。她没有骑兵,抓到的每一个骑兵将领,都弥足珍贵。
窦向东却是落下泪来,沙哑的道:“平波,你能否对阿爷说句实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对付窦向东,管平波心里早有无数预案,看着窦向东的憔悴,知道他想听什么。窦春生死了,继承权重新回落到大房一脉,即便窦朝峰暂代,终究是没了血脉。窦向东三个废物儿子,哪一个都不服众。而此回与朝廷一战,她注定是窦家下一代中最夺目的那个。于是缓缓开口,吐出了窦向东最期盼听到的三个字:“皇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①万人敌。大型爆炸燃烧武器,重40公斤,外皮为泥制,重量40公斤,产生于明末,用于守城,为了安全搬运一般带有木框箱,可以算是早期的烧夷弹。李自成攻开封的时候,曾经通过地道突入曹门心字楼下方,守军采用投掷万人敌的办法消灭了突入的部队。
第122章 小小&转移
第59章 小小
窦向东哈哈大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须臾, 笑容一敛,“现在,你有机会了!”
管平波勾起嘴角:“我不是一直挺有机会的么?”
窦向东犀利的盯着管平波:“那你为何不愿与宏朗生孩子?”
管平波从容一笑:“我的价值不在于生孩子, 就如同阿爷, 便是有三个不肖子, 洞庭湖上, 谁能抹了你的英明?”管平波站起来,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天高云阔道,“因实力而名留青史, 比因儿子而被施舍一笔, 爽快的多, 不是么?”
窦向东没说话,管平波又转身看向窦向东, 轻笑:“窦咸临敢不认我为母么?他就是我的儿子, 过去是,现在是, 永远都是!”
良久,窦向东疲倦的道:“你比我想的开。”
管平波但笑不语。心中默默道:是你太想不开了。
入夜, 孔彰望着北方, 心神不宁。视线挪回了案几上, 寥寥几页家信,不知为何,令他心中爬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拿起信纸再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 端悫再次怀孕,不足为奇。临出门前腻了小半个月,怀孕很是寻常。公主之尊,太医环绕,更没有担忧的必要。让他疑虑的,是孔娴姐弟的病情。老人家都说,龙凤胎比单胎要弱些。孔博身体的确不大好,孔娴却是几年来不曾害过大病。何以姐弟两个双双病倒?初夏时节,可是京中有了时疫?陆氏的身体又如何?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语焉不详的家信,孔彰无可奈何。闭上眼,强行把心神转回战事,靠在椅子上沉思。潭州与雁州打的很是顺手,想来盐矿也不足为惧。难的在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巴州。尤其是窦家的根基在岛上,他无水军,而朝廷水军又能支援的了么?暂不能动巴州,那便要么打建宁,要么打梅州。脑海里回忆着苍梧舆图,建宁与浔阳郡接壤,梅州则是苍梧郡的中心,可与潭州互为犄角,制约巴州。他此回到底是来打窦家的,犹豫不过一瞬,便下定了决心。
囫囵一觉睡到天亮,亲兵捧着毛巾伺候孔彰洗漱,孔彰随口问道:“李将军有信来么?”
亲兵摇头:“没有。”
孔彰皱眉,深入敌军地盘,理应积极保持联系,信件在路上被截了么?只此刻顾不上那么许多,收拾完毕,孔彰换上甲胄,大踏步的走到门外发布命令,即刻向雁州盐矿出发。
雁州城的繁华险些迷晕了朝廷军的眼,孔彰昨夜连砍数十人,方才刹住了歪风。否则一夜放浪形骸,今日还行什么军?昨夜震慑犹在,兵士们怀揣着恐惧与对盐矿的期盼,迅速的集合。在雁州城内留下五千兵马看守,孔彰带着两万将兵与几千后勤直扑盐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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