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紫桐倏然就跪在了地上,‘抽’泣着向周渊见哭诉道:“少爷,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定要相信奴婢啊。这温情费尽心思才进了咱们合欢院,谁知道她安了什么心思,说不定是别人派来不怀好意的呢。”
说着,紫桐轻飘飘地剜了温情一眼,似乎很看不上她的样子。
温情也是个‘性’子倔强的人,当即一‘挺’身,正气凛然地道:“从前在修远村的种种,少爷既然已经忘记了,那奴婢也不再多提,就说奴婢进府之后的事情,您是有眼睛的,孰是孰非,心中自然明镜似的有所判断。再者,我才进府多久,是否真如紫桐说的那样二姨娘居然会信任我一个奴婢,您自然也可以判断。”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虽然不是家务事,但都是同一个院子里伺候同一个主子的贴身丫鬟,对周渊见来说,无异于家务事了。
转头,周渊见看了看宁墨,似乎想问问他对这件事怎么看。
虽然是长期跟在少爷身边的‘侍’从,但宁墨也忍不住挠耳抓腮,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对他来说,紫桐和碧梧认识已久,但深‘交’却说不上来,且又素来知道她额脾‘性’,那话不由也要打几分折扣;再看温情,点头之‘交’不甚熟悉,但做事有礼有度,也不像是对少爷有所异心。
“少爷,请恕小的愚笨,无法……无法断言。”宁墨偷眼扫了一圈眼前的‘女’子们,果不其然被紫桐好一通狠瞪。
“宁墨,你可是少爷最贴心的‘侍’从啊,怎地到了关乎少爷安危的事情上,你却失了分寸,偏帮起外人来了呢?”紫桐暗暗地朝他挤眉‘弄’眼,知道有他的话相助,定会事半功倍,不由拿话去敲打他。
这敲打之意,温情也听出来了,不满地撇撇嘴,冷嘲热讽道:“原来紫桐姑娘最娴熟的技艺便是教人如何说假话啊,今儿个我总算是见识了。恕我愚笨,无论如何都听不出这宁墨话中是怎么偏帮来了我。他只说自己不知,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在少爷面前说实话,也成了一桩罪责。”
紫桐闻听此言,脸上一刻青一刻白,恨恨地瞪着温情,若是眼光也能够杀死人的话,那么温情不知会在紫桐愤恨的目光中死去多少次来了。
“够了!”周渊见冷冷地出言,打断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眼神似乎没有丝毫的温度,周渊见扫过紫桐和温情两人,良久,才缓缓地用低沉的声音讲:“都是一个院子的人,能够遇到也算是缘分,你们怎么就从来不消停?我不奢望你们做什么姐妹,但也别让我在外劳累不已,回了院子来还要为你们那点子破事置气!若是再这样,惹我看着心烦,索‘性’我也不顾什么情谊了,全都打发了出去,落得个干干净净!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不得再有下次,我这话绝无玩笑之意。”
☆、第二百零七章 心存试探
眼看少爷真动了大怒,紫桐的心里也陡然升起一丝害怕之意,身子惴惴地伏地在地,口中哆哆嗦嗦地‘抽’泣道:“紫桐全听少爷的,只求少爷别赶了紫桐走啊,我自从几岁上头就入了侯府伺候少爷,您要是把我赶走了,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温情则是深深地垂着头,柔顺的发丝垂下,挡住了她的脸,看不出表情如何,不发一言。 *79&
意味深长地瞄了众人一眼,其中夹杂了几分威慑的意思,周渊见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直到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几位‘女’子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周渊见甚少对她们发火,偶尔一次,尽管什么也没做,但已足够让她们全都心惊胆战了。
“都怪你,若是没有你生事,少爷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他以前从来舍不得对我板起脸的,狐狸‘精’,也不知你给少爷灌了什么样**的汤‘药’。”紫桐“蹭”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尖利的指甲指着温情的鼻子就开骂。
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复又瞧了瞧不远处紧闭的书房‘门’,温情谨记着周渊见方才的话,微微抿了‘唇’,什么也没说。
是浣衣看不过去了,压低了声音怒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惹是生非,你自己心里清楚,少爷方才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你若想大家都被撵出侯府去,就尽管大声嚷嚷,我可先走了,没你那么厚的脸皮!”
这下子,可谓是真撕破了脸,不顾紫桐忿恨盯住自己的目光,浣衣扭头,气冲冲地就走了。
想起方才浣衣提起周渊见不喜红茶时的话中有话,温情也顾不得与胡搅蛮缠的紫桐理论,扭身去追浣衣。
在小径旁的‘花’树下,温情总算是追上了浣衣。
“浣衣姐姐,今夜月朗风清,小妹斗胆,可否邀你一起散散步?”温情眉眼含笑,不论刚才浣衣为自己说话是出于何种目的,她心里到底是感谢的。
若有所思地抬眼,目光漫不经心地从温情面上滑过,浣衣没有拒绝:“这般好的天气,本不该被一些不好的事情破坏了,所幸现在还能得片刻的清静。”
两人并排着走在‘花’园的小径上,耳边偶尔听得黄鹂鸣叫,婉转清幽,令人心旷神怡。
“妹妹刚来合欢院,诸事不妥,还望姐姐时不时地提点一番,在此就先谢过了。”照例是一番客套话开头,温情向她礼貌地做了个揖。
只是浣衣不甚领情,手臂一挡,语气颇冷:“这个‘谢’字,我可当不起。之前我也不过是照实说话罢了,并不是刻意帮你,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这伺候少爷的事儿,别人帮你是没用的,必须要你自己学才行,若只想着一味依赖别人,那你还是趁早走吧。自己留神学学,也不是件难事,就譬如这端茶送水的差事,你若是多加留心几日,不就可以‘摸’清少爷的喜好了吗?”
思忖了须臾,温情也觉得浣衣说得对,她虽然是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却让温情颇为感慨佩服,试探‘性’地又问了:“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谨记在心,一定好好服‘侍’少爷。但妹妹有一事不明,还望能得姐姐的提点。这红茶之于少爷,可是有什么渊源,为何少爷竟是如此厌恶?我看呐,少爷喝了一口红茶之后,脾气比平日要暴躁好多。”
一边垂头感叹,温情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盯住浣衣,见她眉间的愁容不展,眼神幽远。
“罢了,这事儿说与你听,只是想让你长个心眼,以后切莫再沏红茶给少爷了,你可别传出去。”思来想去,浣衣还是打算告诉温情。
温情点头,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只是涉及到周渊见,纵使他已经不是修远村那个曾经的少年,在自己的心里他依旧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由就会好奇起来。
浣衣遥望着远处,缓步走到一棵树下,伸手摘了一片树叶在手中撕扯,仿佛已经陷入了回忆中:“那红茶,是二姨娘最喜欢的东西,也曾经因为一份侯爷赏赐的红茶,二姨娘在众人面前给过夫人难堪。从此,夫人就与二姨娘水火不相容了,连带着少爷也恨上了侯爷。这都是陈年往事,只是少爷心里苦,大概就记得越发清楚,同爱屋及乌一个道理,将这红茶也恨上了。”
“恨,就像是一颗黄连,岁月流逝,在心里嚼的越多次,就越发苦。”温情不由喃喃叹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两人都静默不语,只听得耳边那清晰的风声。
良久,浣衣才回过神来,敛了心神,在温情面前替周渊见分辩道:“其实少爷是个好人,只是他从小命远多舛,对人没那么容易相信,连带着脾气也不太好。不过,若你真心待他,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你来的时日尚短,我说这些与你听,不过是想让你明白,在合欢院中做事,聪明伶俐倒是其次,忠心耿耿是最重要的。”
点点头,温情展颜笑着应了,只是心里却莫名的难受起来,仿佛是六月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天空。
有了浣衣的提点,温情也学乖起来,不仅紫桐和碧梧说的话,她不再相信了,而且留了个心眼,时常注意浣衣是怎么伺候周渊见的,短短的几日,就将周渊见平时的习‘性’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心中有底,又加上温情本就做事爽快伶俐,伺候起周渊见来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紫桐和碧梧冷眼看着,有心使绊子也是无力,一是周渊见有令,院中各位姐妹不可再起争执,二是温情做事越发滴水不漏,也让她找不到破绽。
这一切,都被周渊见看在了眼里。
“少爷,这温情姑娘可是越来越成熟了,‘交’代给她的事情办得既快又好,恭喜少爷,又得了一个好丫鬟。”某日,周渊见好不容易撇开了朝堂上的事务,正在书房练字,宁墨一面给他磨墨,一面同他闲聊着。
提笔,周渊见心无旁骛地写下一个大大的“情”之后,细细地端详着那字,才缓缓答道:“不过是些日常的小事情罢了,换个人也不见得就会伺候不好我,这么多年浣衣她们也做的甚好。咱们且拉长时间再看看,看她以后会成个什么样儿。”
宁墨有点迟疑,别人可能不明白周渊见这番话的深层含义,但是他可听出来了,抿了抿嘴,不懂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问了出来:“难不成少爷是想培养她,以后给咱们做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