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温情就拿过院长手里的纸飞机,三下五除二就将它平展成了一张纸。
“喏,这样不就行了。”温情将平展开的纸递给院长,她特意选用了硬的纸张,就算折叠之后再展开,也不会损坏上面写着的文字,只会在纸面留下一些折痕罢了。
“哦……”院长喉咙里古怪地应了一声,仿佛一个什么都不懂对世界怀揣着美好期待的小孩子,对温情能够既快又准地展开纸飞机十分好奇,“小姑娘,你这是在变戏法吧?”
变戏法?
这老头子也太有想法了吧,温情忍俊不禁。
但很快,院长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张纸所写的文章上。
被院长握在手里的是温月的文章,一手‘毛’笔字就如她的人一般,清瘦飘逸,有种小家碧‘玉’的婉约‘女’儿态。
院子一溜儿从头到尾看下来,嘴‘唇’微微地抿住,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纸上黑字,似乎在深思什么。
“院长,你在看什么啊?”温情明知故问,以便显得他们三人的行为不那么刻意,减轻院长的防备之心。
院长是个慈祥之人,对待不知名的三个小孩子,也不摆架子,而是有问必答。他一面回答温情的话,一面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纸面:“这篇文倒是有点意思……”
“唉,可惜了,可惜……”看了许久,院长抬起头来,望着温翔不住地摇头。
温情对弟弟的才华很有信心,在修远村一带,温翔可是出了名的才子,听院长说“可惜”,她不由心中“咯噔”一跳,连忙追问道:“可惜什么?”
“文笔不错,立意也新颖,只是以一个男子的角度看来,未免格局太小。”院长摇摇头,看向温翔的目光颇为惋惜。
格局太小?
不仅是温情愣了,就连温翔也呆怔住,一时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哑然无声。
温月倾身上前,踮起脚尖望了望那张纸,小声地提醒道:“不好意思啊,院长,这篇文不是出自我哥哥之手,而是我写的。”
“欸,你写的?”院长大吃一惊,珍而重之地打量起面前这个仿佛瓷器一般‘精’美的小娃娃来,明眸善睐,清秀可爱。
“我哥哥写的文章在……在你的帽子上呢,他可比我写的好太多了!”温月怯怯然地朝上面指了指,院长顺着她指的方向‘摸’上去,果然‘摸’到了卡在皮帽子里的另一只纸飞机。
院长看不见帽子上面的情况,拔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拔下来,他却仍不死心——看了温月的文章,又听闻她说哥哥的文章更好,‘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我来吧。”最后还是温情出马,将纸飞机取了下来,展开来递给了院长。
院长拿在手里,借着傍晚并不明亮的夕阳光芒,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温翔这一篇文章,比起妹妹来,更显短小‘精’悍,却让院长看了更久。
光是用眼睛看,院长还嫌不够,将纸张倾斜,使纸面上的字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不自觉地默念了起来。
温情和弟弟妹妹也不出声打扰他,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等着,直到夕阳西沉,光线渐暗,院长才恍然回过神来。
“好!很好!”院长捏着那一张薄薄的纸,高声叹道,“虽然有些地方稍显幼稚,但有字字珠玑的潜质,若肯下苦功夫又有好老师教导的话,假以时日,一定会名震京城的!”
听了院长的评价,温情三姐弟都很高兴,彼此‘交’握着手掌合在一起,深觉看到了希望。
温情替弟妹求情:“院长,你看我弟弟够不够资格入你们云鹤书院念书呢?”
一听“云鹤书院”这四个字,院长立刻警惕起来,多看了温情几眼:“你们是冲着云鹤书院来的?”
也不能怪院长戒备,云鹤书院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打它主意的人也如涨‘潮’似的一‘波’又一‘波’涌来。
“院长,我们只求一个考试的机会,绝不要求多余的。”通过方才院长的表现,温情心里已经有了底,若能赢得一个考试的机会,仅就入学而言,温翔和温月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
“哦,那你们可以去书院报名啊,我们安排了专‘门’负责筛选登记入学考试的夫子。”院长和蔼地笑笑,但温情看得出,他仍没有放下戒备。
故作幽怨地叹了一声,温情摊摊手,无奈地讲:“我们不是没有去找过夫子,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银子,连参加入学考试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找个好老师呢?但就如院长你所言,我的弟弟和妹妹是有天分的,我这个做姐姐的吃苦没关系,却万万不能委屈了他们。”
“银子?”在这一通抱怨中,院长成功地抓住了关键词,稍一联想,便探知了个大概。
“对啊,那夫子明码标价,入学考试的资格要五十两银子,进入书院念书更是翻了三倍之多,我们出身穷苦人家……哪里来这么多银子哟!”温情一惊一乍,表现得似乎并不知晓那夫子是在狮子大开口地‘私’下捞油水,而以为那是书院规定要缴纳的钱,以全院长和书院的面子。
院长脸‘色’凝重地想了想,道:“这样吧,这两篇文章就算是你们的入学考试,写的不错,可以入学。”
云鹤书院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赫赫声名,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有一个主理书院四十年的大儒院长,因而,院长的话在书院无异于一言九鼎,是很有分量的。
温情领着弟弟妹妹,开心地向院长道了谢,能够达成所愿,实在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与院长约好第二日前去书院入学,温情高兴地领着弟弟妹妹将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逛了个遍。
到底是一国的政治经济中心,饶是夜幕已临,京城的夜市依旧人来人往,各路商铺也大开店‘门’喜迎顾客。
京城这种地方,自然不同于修远村,或许在不甚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都藏了龙卧了虎。温情不‘欲’让人看不起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因此,大手笔地替他们置办了好几身不错的衣裳和一应的生活用具。
“姐姐,咱们身上银两也不多,你还是给自己留着点吧,我和哥哥苦出身惯了,不用穿多好的衣裳。”温月身上有苦孩子的特质,就算是这两年来有温情的庇护,三人的经济状况好了不少,她也不曾要求过什么。
温情心情大好,在一溜儿的成衣铺子中挑挑拣拣,眼光甚是独到,很快就替弟弟妹妹置办了不少衣物,大手一挥,付钱走人。
“若是咱们没那个银子,自然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但咱现在是有银子,不‘花’在你们身上,姐姐还要留给谁?既然是姐姐拿给你们的银子,那你们就放心地‘花’,可别为姐姐省着。”顾念着弟弟妹妹们人生的前几年过的不甚如意,温情很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给他们最好的东西。
“可是杜琨哥哥统共留给咱们二百两银子,若是都让咱们‘花’了去,姐姐,你可怎么办呢?”比起温月这件“小棉袄”,温翔的体贴也不遑多让。
温情狡黠一笑,打了个响指,‘胸’有成竹地讲:“你们在书院好好念书,姐姐么,就去吃大户,找周公子赖着呗。”
这话是玩笑话,在某种程度上,却也是实话。
第二天一早,提着大包小包的物什,将弟弟妹妹送到云鹤书院,‘交’给院长照料。又将昨日大采购之后剩下的银子‘交’给弟弟妹妹,身上只留了几两碎银子,温情一身轻地回到了侯府‘门’前。
侯府可不是什么小地方,能够让一个外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算是以前有清风寨那帮土匪撑腰,温情也不敢打包票能够从侯府全身而退,现在就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因此,温情在侯府周围住了下来,蹲守了好几天,只为了等待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入府的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很快就等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近日,侯府采买了一批丫鬟,此刻正汇集在‘门’口清点人数。
侯府这种地方,饶是一个丫鬟,也不是路边随意拣来的,至少也是经过了调查,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家才行,要想‘混’入其中,实属不易。但温情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也会英勇地一往无前,像极了心怀信仰的‘女’战士。
☆、第一百四十八章 混入侯府
“嗨,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的啊?”温情装作好奇的路人,趁着丫鬟们彼此不认识之际,‘混’在一群等待的小丫鬟中,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内向木讷的丫鬟攀谈起来。 *79&
这一批丫鬟们,来自不同的家庭,在此之间,大家都不曾见过对方,见温情与自己年岁相仿,那丫鬟也便以为温情和自己一样,也是被采买进侯府的丫鬟。
生‘性’内向木讷的人,一旦落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往往会对第一时间接近的人或物抱有一种亲切感。
因而,温情很容易便与一个小姑娘搭上了话。
“我……我叫秀菊,家住玄武区青‘花’巷,你呢?”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回道,声音很小,仿佛是蚊子在“嘤嘤嘤”地叫着。
温情对京城并不熟悉,但信口胡诌几句的本事还是有的:“我啊,我叫温情,是从城东来的,那边有个戏班子叫‘富‘春’班’,我就住在戏班子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