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的传言不单让她的名声尽毁,连齐云家族也跟着受到牵连,说齐云濡身为国师,容留妖怪,说齐云家已经变成了妖怪的窝,齐云家在百姓中的威望一落千丈,甚至有人奏请要废了齐云濡国师的位子。
但她不明白的是,这次齐云濡召开招亲大会,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人来参加呢。
“小汀,你应该知道,他顶着很大的压力,但还是一心对你,作为一个帝王,能做到他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明宏始终是古代人,思想上还是天地君亲师的纲常伦理,在他看来,一个帝王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已经是开天辟地了。
“我从未要求过他什么,他要怎样做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她何尝不知道宇文勖的付出,但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的东西:帝为平衡朝中势力,削弱神权,让神权为己所用,娶齐云家嫡女为后!她无法确定他是真心的爱自己还是仅仅为了拉拢齐云家族,她无法确定他的爱是否是纯粹的,她曾经将自己所有的赌注都投进了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里,毫无保留,却输得一败涂地。如今她怕了,也输不起了,她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更加无法承受真相大白的惨痛。
“小汀,你……”明宏被齐云芷汀的话气的不行,如此的没心没肺,将宇文勖的付出视作草芥,连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失去孩子对你来说的确是很痛苦,可宇文勖的痛苦不比你少,为了提醒自己,不让自己忘记那份痛,他旧疾复发时从不用药,痛的晕过去了好几次,每次醒来,明明虚弱的不行却还是咬着牙的继续批阅奏章。为了麻痹自己,他和影子一起训练,不断地透支着自己的身体,他才二十一岁,御医说他的身体已经像个五十岁的老人了!”
说起宇文勖,明宏的语气越来越愤怒,狠狠地盯着齐云芷汀,“一年,仅仅一年的时间,他想着法儿的折磨自己,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身体折腾成现在的样子,你去仔细看看,他的头上已经有了白发!”
看见明宏激动愤怒的样子,淳于珊珊愣了半天,被明宏的话感动了,也被宇文勖的自我摧残惊呆了。
齐云芷汀一直低着头,这些事她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要说不心疼是不可能,要说不感动更加不可能,但她就是过不去那道坎,不敢迈出那一步,她怕这一步迈过去就是无底的深渊,永远无法回头。
见齐云芷汀还是埋着头不说话,明宏的愤怒转为了失望,起身拉着淳于珊珊就走,“这样没心的小汀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人了,我们走!”
淳于珊珊不情不愿的跟着明宏朝外走,回过头可怜兮兮的盯着齐云芷汀,“小汀,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看着走远的两个身影,齐云芷汀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晚上,宇文勖还是像往常一样,待在那个树冠里,静静的看着里面那个思念的人儿,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幸福了。齐云芷汀不在的那一年,他从没有真正的入睡过,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是一片血红,红得刺目,红得刺心。他有时候仿佛能听见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在哭泣,在挣扎,在责怪他这个父亲不称职,没能保护他。
看到齐云芷汀平安的回来了,他的心才算是安定了,虽然不能抱着她,虽然不能靠近她,但对于他来说,劫后余生,能远远的看着她已经是一种幸福。
“哄隆隆!”一阵阵雷声在夜空中由远及近而来,这是春天的第一声雷,俗称惊蛰,预示着万物复苏,预示着所有枯萎颓败的东西都将迎来新的生命,预示着过往的一切都将随着新的生命的到来隐入尘土中。
雷声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阵淅沥沥的小雨,细细的雨丝在夜色中银白银白的,闪着微弱的光,照出了坐在树冠里的那抹孤独落寞的身影。
半年了,无论下雪天晴,宇文勖都静静的坐在那里,刚开始齐云芷汀还能视若无睹,渐渐的就无法入睡了,如今在细雨中,宇文勖本就消瘦的身躯因为旧疾复发更显佝偻,仿若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双眼中全是死寂一般的颜色。齐云芷汀再也无法忍受那种煎熬,冲进了雨幕中。
第一卷 第101章 失去了齐云
宇文勖微蹙着眉,今天因为要下雨,他的旧疾再次复发,但是还是舍不得不来看齐云芷汀,如今坐在树冠里,胸口疼的难受。见齐云芷汀跑了出来,不知道她是要去哪儿,跳下了树冠,站在树下。待看见齐云芷汀朝自己跑来,死灰一般的眼睛终于有了神彩,仿若迷茫的商旅在黑夜中看到了北极星,找到了方向,微微一笑,张开双臂拥住了扑过来的小小身躯。
“小汀!”再次抱到这个日夜思念的身躯,宇文勖说不出的激动,旧疾的疼痛仿佛也消失了,紧紧的,紧紧的抱着齐云芷汀,贪婪的绣着那熟悉的香味。
“宇文勖,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唔唔唔……”之前她以为要迈出这一步会很难,待看见宇文勖因为旧疾复发而蹙着的眉,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也许这一去会陷入另一场阴谋,也许这一步会踏入爱的囚笼,永远无法回头,一切的担忧和犹豫都抵不过所爱之人皱一下眉,喊一声痛。
再次投入这个温暖的怀抱,心一下子敞亮了,什么顾虑,什么担忧,在这个怀抱里都没有了,想着自己这大半年的别扭,折磨了自己,也折磨着宇文勖,泪水不断的流下,在雨水中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雨水中,宇文勖只感觉热热的水和冷冷的水都在脸上流淌,明明是二月寒春,内心里却无比的温暖。
“呜呜呜……”齐云芷汀止不住的嚎啕大哭,从出事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尽情的哭,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为那个可怜的母亲。
宇文勖感受到了齐云芷汀的无助,内心里的愧疚更深,失去孩子对他来说只是心理上的痛,对齐云芷汀却是心里和身体的双重的折磨,当时鬼影回报,齐云芷汀命在旦夕,差点就死了,要不是灵枢,他可能就不只是失去孩子了,一直到如今,一想到那种可能性,他都会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失去了齐云芷汀,他将要如何活下去。
轻拍着齐云芷汀的背,胸口处的旧疾因为雨水的浸透更加难受,但又不愿意让齐云芷汀知道,只得强忍着,“小汀,雨下大了,先进屋去吧!”
齐云芷汀点点头,抬起湿哒哒的小脸望着宇文勖。
宇文勖抱起齐云芷汀飞身上了二楼,落在了屋子里,“去准备一桶热水!”见两个丫鬟正惊讶的盯着两人,吩咐道。
“是!”两个小丫鬟是才进府没多久的,因为上次的事,齐云濡将府内所有的丫鬟和仆人都换了,这两个小丫鬟虽然也听见过各种传言,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宇文勖,因此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你的旧疾又痛了是吗?”任由宇文勖为她褪去了湿的衣衫,齐云芷汀见宇文勖的脸色不是很好,想起了之前他在树上皱眉,估计是旧疾复发了,担忧的抓住宇文勖的手,“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你不知道我会心痛吗?”
正在褪衣衫的手停顿了下来,看着眼前担忧的眼睛,宇文勖心里的幸福感无以言表,唇角微勾,握住齐云芷汀的小手,露出了一年半来的第一个微笑,“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理我了,我以为我会永远失去你了,没有了你,我还要这副破身子干什么!”
看的再多都比不上听见的,刚刚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流淌而下,齐云芷汀扑进宇文勖的怀里嚎啕大哭,这一次是为自己的愚蠢而哭,也是为宇文勖的自残而哭,“呜呜呜……你明明就知道我会心痛,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故意让自己痛,让我担心,这样我就会不忍心,你太狡猾了!呜呜呜……你个坏蛋!呜呜呜……”
宇文勖紧紧的抱住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子,嗅着那迷人的馨香,所有的痛苦真的都随着这幸福的感觉消失了,沉寂了一年半的心也再次跳动了起来,连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听起来也仿若是大自然最美的歌曲,悦耳动听。“我怎么舍得让你心痛,小汀,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知道吗,谁都无法取代,包括我们的孩子!”
“呜呜呜……”齐云芷汀将这一年半来所有的委屈和怨愤都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使命的将泪水和鼻涕往宇文勖的衣衫上擦,“坏蛋,你就是坏蛋!”
见自己的衣衫成了擦鼻涕的破布,宇文勖开心的笑了,抱着齐云芷汀的手更加的紧,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我是坏蛋,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小姐,热水来了!”两个丫鬟走进来才发现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抬进来!”宇文勖将齐云芷汀揽在怀里,遮住了后面的视线,待几个粗使丫鬟将澡盆抬进屏风后放好,挥了挥手,“你们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