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美美一拍手:“哈,嬷嬷说得好有理由。那为何,王妃在自家是一套,进了宫又是一套,好奇怪哦!”
嬷嬷不敢随便接话,但无妨,朱美美善于自问自答:“王妃,你是欺负哀家年轻吗?”
将心里话如此坦率地说出来,这样不太好吧,会让人家难堪哎……
但朱美美就喜欢“不太好”,最好能“太不好”。陈氏这样的垃圾,一天十二时辰都难堪,那才是老天有眼。
看着陈氏被自己挤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朱美美开心得咯咯直笑。
“你明天才当皇后呢,现在就端个皇后架子,真是跟哀家的境界不好比。哀家当太后都好久了,总是这么稳重大方、平易近人……”
朱美美不由分说扶了扶早上白霜给新梳的发型:“……你看看你,穿得跟个火鸡似的,眼珠子都跑到头顶上去了,眼里还有长辈吗,还有朝臣吗,还有子民吗?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依哀家看,你身边的人还得换,人已经不学好了,穿衣品位还这么差,连哀家娘家的看门婆子都不如,别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一边数落,一边还不忘标榜自己,朱美美也实在会见缝插针。
陈氏气得头晕,真没料到这傻子战斗力竟然爆棚,而且对方又是宫女又是嬷嬷,亏得五皇子还不会说话,不然五皇子也得帮腔啊。再看看自己,仪仗倒是浩荡,可帮自己说话的人都死光了吗?
咬牙对身边人喝道:“你们都是哑了么,由着永宁宫和教养所撒泼!”
宫女们只敢哆嗦,却没人敢出来应战。
别忘记,东宫伺候的人,可都是刚换过的,要人家刚来就忠心耿耿,难度也太大了吧。
这边,朱美美还没教训完呢。
“就你这样也能当皇后,要不要哀家来教教你?要想让她们为你说话,凶巴巴就有用了吗?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懂不?哀家德高望重,靠的就是以德服人,讲的就是一个‘理’字。为啥没人帮你说话?因为你不占理啊。有理不在声高,你人也不高,胸也不高,怎么声音这么高,你是在鸡窝里长大的吗,从小要跟母鸡争声吗?”
朱美美滔滔不绝,陈氏只觉得自己头更晕了,这傻子说的这都叫什么,简直不可理喻,可偏偏却都占着“理”,自己真心已经没法反驳。
还“德高望重”,陈氏只想说,太后你好大的脸!
“快回去把这火鸡衣裳给换了,笑死人了,宫里没人会穿这么丑。真不知道是衣裳丑还是人丑,想来是衣裳丑,这才把人衬得更丑啦。”
陈氏简直想吐血啊。
先前还不把她放眼里,觉得这个便宜太后一定就是个傀儡,傻不拉叽还不是任人宰割?可今天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这张破嘴,这破逻辑,完全和正常人不在一个思路。
偏偏你还不能生气,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傻子啊,你一个正常人,老跟傻子计较,这合适吗?
想当年还在家当闺女的时候,陈氏也是一把吵架好手。更别说后来当了蜀王妃,在蜀王府更是身经百仗,和妾氏们争宠从未落过下风。
今儿竟然被傻子太后吵晕,真是毕生的耻辱。
第20章 都是哀家的
陈氏打起精神,强辩道:“本宫这衣裳是内造的精品……”
内造的精品……呵呵……
陈氏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美美挥手打断。
“谁不知道呀!”朱美美一脸痛心疾首,“你还会穿外头铺子里买的不成,肯定是内造的精品啊。可就是内造的精品,竟然被你穿成这等模样,才更让人痛心啊。天哪,多丑啊,丑得哀家都要吃不下饭啦。天哪,比昨天东宫嬷嬷的屁股还要丑啊!”
“住嘴!”陈氏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喝道。
“住嘴!”朱美美反而一指其他人,“听到没有,哀家的儿媳妇叫你们住嘴!整天胡乱吹捧,明明丑死了,还怂恿哀家的儿媳妇穿出来丢人现眼!”
陈氏气得不行,自打进了皇宫,哪里受过这样的污辱,而且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
怒道:“本宫跟母后说不清楚。母后请便吧!”
说罢,拂袖而去。
还没走远,又听到朱美美在身后教训宫女:“看吧,哀家的儿媳妇被你们气走了吧,一帮蠢货,下次不许说哀家的儿媳妇是火鸡。虽然她的确很像一只火鸡,但你们怎么可以说实话呢……”
陈氏第一次感觉到后悔。傻子惹不起,毕竟你不能跟她比拼谁更傻啊。
把蜀王妃气走,朱美美心情却非常愉悦。
当傻子真好,想说啥就说啥,说了还不要负责任。只要不惹到沈昭就好,惹到旁的什么人,沈昭大人自然会来收拾残局。
哀家一定要坚定地围绕在以摄政王大人为核心的“逆贼”集团周围,无畏无惧,不离不弃。
现在,御花园是哀家的,五皇子是哀家的,明媚阳光是哀家的,天伦之乐也是哀家的。
哀家虽然一时还没偷到男人,也没掌握什么幕后大权,但生活得很快活。
朱美美就是这么个性格,今朝有酒今朝醉……
咦,在永顺朝的这辈子,哀家还没喝过酒呢,啥时候再顺点美酒来,哀家也要花天酒地……
正想得美滋滋的,头皮一疼,发髻被谁一把抓住。
“谁!”朱美美正要开骂,一转头,望见沈菲呲着口水,正抓着她的头发玩耍。
“臭宝宝,把哀家头发抓乱了,你会给哀家梳头不?”朱美美转怒为喜,捏着沈菲的小脸蛋。
如果说宫里除了摄政王,还有哪个男人制得住哀家,也只有你了。
与御花园里其乐融融的景象完全不同的是,东宫里头,所有的宫女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掌嘴!”陈氏吼道。
可这跪了一屋子,谁掌谁啊?宫女们哆哆嗦嗦地等着,也没个人上来施刑。
陈氏更怒了,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盅,狠狠地砸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茶盅砸在一个宫女的脸上,滚烫的水将宫女的脸颊烫得通红,鲜血流下,与负痛的眼泪混在一处。
“掌自己的嘴!”陈氏吼得声音都变了调,脸色也格外狰狞,“谁要是敢糊弄本宫,就和她一样!”
陈氏一指受伤的宫女,只见她脸上起了一串潦泡,全是刚刚烫的,而痛苦的眼泪流过,咸咸的味道又加重了痛楚,真正是折磨。
屋子里响起“噼噼啪啪”的掌嘴声,由零星到渐响,在陈氏的怒吼中,终于响成了一片。
偶有一两个自掌得不够卖力的,直接被陈氏拿碎瓷片割了脸,屋里惨叫连连,竟似人间炼狱。
“你们可都是本宫的奴婢,见本宫有难,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今儿不教训教训你们这些贱人,都不知道本宫的厉害……”
随手揪起一个:“说,下回再有人污辱本宫,你该如何?”
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都不敢住手,一边被陈氏揪着,一边还在掌嘴,哆哆嗦嗦哭道:“奴婢撕她,咬她,绝不让她欺负娘娘……”
将她扔开,陈氏又揪起另一个:“如果是太后呢,你撕得动,咬得着?”
“奴婢……奴婢就是拼着被太后打死,也要护娘娘周全……”
也算这些宫人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分到这东宫来。谁都有眼睛,谁都有脑子,比比永宁宫的那些奴才……
永宁宫的太后主子还是个傻子啊,都拼了全力护着自己的奴才,从不叫他们吃亏;这东宫的两位主子,从来只会拿奴才们出气。
一想到明天登基大典后,他们称帝的称帝,封后的封后,只怕往后更加肆无忌惮,宫人们的心比朝臣更加灰暗。
奴才中,总有那么几个,能在乱世中“脱颖而出”,旁人望见灰暗,他们却可以透过灰暗望见“光明”。
麻脸嬷嬷就是其中一个。
她很幸运,因为屁股被打开了花,只能趴着休养,反而躲过了换岗。如此一来,她成了蜀王妃身边唯一的贴心人。
今日与太后花园“一战”,陈氏觉得,麻脸嬷嬷的话果然不错,这太后果然没把帝后放在眼里,这还得了!就算这皇宫有你的一份,但当家的是谁?
明天起,本宫才是后宫的当家人!
打完人,出完气,陈氏觉得,要思考一下后手,便清了大殿,叫人将麻脸嬷嬷抬了过来。
麻脸嬷嬷趴在担架上,一见陈氏就流下泪来,显得感情格外真挚。
二人说了太后一箩筐的坏话,什么行为荒诞、举止野蛮、性格贪婪、随地吐痰……反正不管是与不是,都列成了罪状。
越说越觉得,要是不治一治太后,陈氏这个皇后真是白当了!
可是,朱美美是太后啊,陈氏是皇后啊,吵架吧,太后比她还能吵;打架吧,太后身后还有个摄政王……真是无从下手啊!
麻脸嬷嬷可能是因为趴久了的缘故,脑部血液供应比较充分,这两天有点变聪明了。
她进行了片刻沉思,语重心长地对陈氏道:“皇后娘娘,依奴婢看,这事儿您不适合出面。”
“可摄政王那手段你也知道,现今除了你,本宫的跟前还有谁可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