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的难道不是人柳姨娘?
呵,说到底还是那男人该死不是?
下人去唤柳姨娘的时候,她正坐在房里绣香囊,知晓陛下召见,那绣花针一偏叫大拇指渗出血来。
她慌慌忙忙地换了身得体的衣裳,战战兢兢地随着人出了门,暗想莫不是陛下怪罪云深顶了顾映辰进宫,来问罪的?儿子是不是出事儿?
柳姨娘这般胡思乱想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眼眶已然泛红,谁知刚走下石阶便被人请上了马车,外头马鞭一响,骏马嘶鸣,车轱辘转着便走了。
柳姨娘差点儿被吓死,顾夫人气的砸了个杯子:“她这是什么意思?拉走官家姨太太是个什么理儿?”她琢磨着磋磨柳氏的法子还没使出来呢!
顾映辰与她顺气,好一番安稳。皇帝要带人走,他们现在也没办法,再说了不过一个姨娘,有什么好放在心上了。
柳姨娘坐在马车里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微抬头往上瞄了一眼,却见一面容秀丽的女子撑着脑袋假寐。
这装扮与普通小姐并无什么过多的差异,但柳姨娘却丝毫不敢放松,皇帝就是皇帝,哪怕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看起来无害,也改变不了手握大权掌人生死的本质。
“你放松些,不必这么绷着。”云芝见她额头都冒汗了,小声宽慰道。
“姑娘,陛下这是要带妾身往何处去?”柳姨娘压低了声音,颤颤问道。
云芝俯到她耳边:“咱们这是回宫呢。”
从顾府到宫城约有小半个时辰的车程,一到了地儿,楚意率先走下马车:“叫人送柳姨娘到重华宫去,另外,宣禁军十六卫统领,张丞相,太傅及京兆府尹。”
柳姨娘被宫人领到了重华殿的时候,顾云深正在背书,见到柳姨娘真是吓了一跳,母子俩已然将近两月不见,这突然见到是又惊又喜。
柳姨娘在楚意的安排下住进了宫来,他们这边忙着更改防御提升兵力,那边沈菡和顾家则是费尽心力构法子将京都防御图和兵符送出皇宫。
当然,楚意自然又暗中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不然以沈菡的本事,要在短时间内将东西弄出内宫是不可能的。
顾家一拿到东西,马不停蹄地便送往了镇南王府。
楚意接连着几日没怎么睡好,她打了个呵欠,将几封书信一一封好交与下方的几个暗卫,“悄悄交给朕的那几位叔父,朕念叨他们许久,该回京来聚聚了。”
看着暗卫消失在黑夜之中,楚意彻底地轻松下来,按照原主的记忆,那镇南王会在殿试之后进京,如今离殿试还有些日子,一切也都安排妥当,她倒是不用再费心劳神了。
沐浴之后突地想起多日不见的顾云深,犹豫了下便带着人往重华殿去,路经御花园小湖,却见湖畔暗荫处有两个影子,其中有一个有点儿像沈菡,至于另一个……
“是一个侍卫。”王太监适时解惑,“要不要奴才叫人……”
“不必,你且与朕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王太监回道:“是这样的……”
沈菡被弄进宫来已经有两个月了,平日里除了宫女太监,什么人都见不着。宫里头的都是人精,虽然说楚意并没有怎么磋磨沈菡,但这些个都知道她瞧这位清平郡主碍眼。
既然知道,自然不可能往她跟前凑去讨好,若非必要时候,连话都不会与她多说几句,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儿就溜得远远的。
沈菡自小是个活泛的性子,这种等同于被孤立的日子可是把她憋闷惨了,每日里自说自话都快发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林丰的侍卫出现了,如今女帝当权,后宫并无女妃,限制比起以往要少上许多,两人时不时约出来见见面,说说话,如今也算是交心的朋友。
这不,白日里沈菡又遭受了冷暴力,晚间便寻了人来诉苦了。
王太监捏着拂尘,坏心眼儿道:“陛下,要不要让他们成事儿?”
楚意拂袖离开:“得了吧,少生事端,顺其自然。”
重华殿内点着苏合香,顾云深抱着人坐在床上,轻吻着她的侧脸,楚意任由他动作,眯着眼享受。
“还是你身上的味道好闻。”如同琉璃花的一般的香味叫她着迷,身为琉璃树灵的她是爱极了这样的味道。
“是吗?”他握着她的手,轻笑,“连着几日未见,还未多谢陛下呢。”
“你是说接你生母进宫的事儿?你打算怎么谢?”
顾云深点头,手指轻抚着衣摆,他将人放在床上,拉下床幔低眸轻笑:“以身相许如何?”
楚意笑出声来,眨巴眨巴眼睛:“再好不过了。”
红烛帐暖,夜半春宵,楚意喟叹了一声,这日子可比在乌暄山痛快多了。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楚意每日朝政殿,紫宸殿,长乐宫,重华殿四点一线,越发觉得岁月无聊了。
日常无事便扳着手指头数着究竟还有多久,那镇南王才能进京来,只有那镇南王下了马,她才能彻底放开手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是窝在宫里按部就班一成不变。
就在楚意的万分期盼下,殿试正式拉开了帷幕。
因为顾云深在里面,为了避嫌,今年的策题楚意并未过目,而是全权交由了丞相及太傅负责,她今日主要任务也就是高坐上首,当一个无关紧要的考官。
下方端坐的人中不乏老者,楚意端着身子,暗道了一声身弱智坚,慢慢将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顾映辰身上。
顾映辰会试的时候成绩不错,依稀记得拿了个第六的名次,他也算有些真才实学,只是这些日子忙着谋权篡位,大概也没什么心思温书,这次估摸着是要凉了。
顾云深坐在前排,别人不清楚,但丞相和太傅如何不知道他是上头那位的人?正因为知晓,免不了多放了几分注意力在他身上,会试三百名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张丞相摸着胡须,老神在在。
看来这枕头风不只是女人拿手啊,男人也有两把刷子。这小陛下不就被吹的晕头转向把人塞过来考试了。
说什么男人……
呵,女人!
还不是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起改为晚上十一点更新~~么么哒(づ ̄ 3 ̄)づ
第7章 女帝(七)
满怀着不忿的张丞相踱步靠近正在蘸墨的顾云深,暗想着今日回府一定要和老妻说道说道,别隔三差五地就把男人禁不起迷惑这事儿挂在嘴边,女人……呵,也是不遑多让的。
顾云深坐的笔直,面目有神,成竹在胸。
老丞相掀着眼皮子瞄了一眼,得,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他倒要看看这排名倒数的小子能写出个什么三纲五常来。
老人家扒拉着胡子,微微探了脑袋,目光落在那宣纸之上,只这么一下便停不下来,越看越带劲儿。
他老人家好像误会他家小陛下,他家小陛下分明是慧眼识人啊,这、这、这分明是人才啊!!
这样的天造之才居然叫他家小陛下弄进了后宫,成了什么劳什子贵妃?!!
简直是暴殄天物!老丞相一脸愤怒地望向上首无聊的数人头的楚意,在她莫名其妙的目光下移向了坐在角落的顾映辰,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这个不长眼的!
殿试一日,末至黄昏。
张丞相一宣布结束楚意便打着呵欠从后殿撤了,顾云深理了理衣摆随着人出了朝政殿大门,他住在内宫,自然不可能与其他人走一条路,便立在门口等诸人走远了才往宫城去。
顾映辰故意稍落后了几步,那一日在楼外楼因顾云深遭了皮肉之苦,趴在床上将近小半月才愈合如初,心里头如何不恨?
顾云深气色不错,看起来在宫里过得挺好,往日的病弱模样更是散了不少。
他过的好了,顾映辰自然不高兴了,他言语讽刺:“看来你在宫里过得不错。”
顾云深与他拉开距离,好似见着什么脏东西般避之不及,顾映辰从小便被人捧着,当下便十分不悦,低声咬牙道:“怎么,伺候女人还伺候出优越感来了?贵妃?你听着这个称呼的时候就不觉得恶心吗?”
顾映辰越说心里头越是觉得不痛快,顾云深掸了掸衣衫上并未沾染的尘埃,抬眸看着他:“我并不觉得恶心。”
“还未多谢兄长你,若无你错失美玉,怎会叫我得了这天降的便宜?”
他言语间眉眼带笑,少有地含着几分真心,顾映辰心中一个咯噔,涌出一股荒诞的感觉来:“你什么意思?”
顾云深转身离开:“得之我幸,不得你命。”
得之我幸,得之我幸……
顾映辰拖着身子回到府中,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他从枕头下摸出月白色荷包,上头的青竹绣纹边角已经淡淡泛黄,他已经记不起这个荷包是什么时候到他手里的了,好像是三年前又好像是四年前,只隐隐约约记得是个宫女塞到他手里的。
荷包里的眠风木屑上还残留着安神的幽香,眠风木素有西祁国神木之称,这样珍贵的东西,他一个尚书之子别说用,看一眼都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