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蔺晨无动于衷,一副没有条件可以讲的强硬态度。
聪颖的沙轻舞看透局势,拿起筷子挑着鸡蛋吃了起来,吃到最后,西红柿原封不动。
原以为自己天资聪明,未料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蔺晨的脸更黑了。
“把西红柿也吃了。”他冷音说着,不像是规劝,而是□□裸的警告。
沙轻舞看了眼盘子里的西红柿,全身心都在拒绝,抬起头,纯真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吃?”蔺晨再给她一次机会。
沙轻舞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吃。”
于是乎,她被关禁闭了。
隔着阳台的玻璃门,蔺焉瞅了沙轻舞一眼,小声问她:“你热不热?”
沙轻舞诚实点头,然后摸了摸已经完全扁下去的肚子:“热,还饿。”
蔺焉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一副无能为力:“我不敢给你开门,我怕我哥骂我。”
面壁思过一个钟后,沙轻舞被蔺晨从阳台放了进来,冷眸睨着她:“错了没有?”
好汉不吃眼前亏,沙轻舞连连点头,低声认错:“错了。”
蔺晨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让她一块进屋做习题。
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四菜一汤,极为丰富的晚宴。可那顿晚宴,除了西红柿就是番茄。
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炒猪肉,清炒西红柿,凉拌西红柿,西红柿蛋花汤。
看着红彤彤的一桌子,沙轻舞险些吐了出来。
她讨厌西红柿,那股酸味像是尸体腐臭的味道,不仅难闻而且难咽。
蔺晨将碗筷摆好,瞥了眼皱紧眉头的沙轻舞:“你怎么了?”
“我......我想吐。”她老实巴交的回答。
“为什么想吐?”
“看见西红柿了。”
“今天中午你怎么说的?”
沙轻舞沉默了。
她认错了,就代表认识到挑食的坏处,也代表要正视自己的错误,然后改正错误,重新做人。
“可是......可是......”
蔺晨没让她继续可是下去,冷冷压下眼帘:“不吃就到阳台面壁思过。”
说着,他横斜了眼蔺焉:“你呢?吃西红柿吗?”
前车之鉴,蔺焉果断点头:“吃!”
于是乎,被队友抛弃的沙轻舞又去面壁思过了。
这次,蔺晨没有说具体时间,她也没有往肚子里塞几口鸡蛋,没半个钟,她就饿的饥肠辘辘了。最后还是没忍住,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
蔺晨闻声走近,清明的双眸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看了她一眼。
“晨哥,我吃西红柿。”沙轻舞认输。
“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你开始怕我哥了。”
“嗯。”沙轻舞承认。
“不过后来好像你挺喜欢吃西红柿的?”蔺焉说。
“后来,是挺喜欢的。”
有些东西,也许一开始会厌恶,谁又料得到,有一天你会喜欢呢。
近黄昏时刻,沙轻舞闲走在医院的长廊上,从她的位置眺望而去,可以看见远处屋宇邻舍炊烟四起。她低下眉眼,顺着长廊走到尽头,眼前是一条很长的墙壁,隔绝了长廊与外面的走道。
低头而走,恍间,视线闯入一双谙熟的皮鞋,不复如初的锃亮,而是沾满了灰土,还有不少的泥泞,脏兮兮的可怜。
沙轻舞顿住脚步,愣了片刻。
仅两秒时间,脑袋瞬间清醒,一个闪躲,躲到了墙的后头。
滞在原地的蔺晨瞳孔一动,侧目而去,看那堵高墙,人和心都被堵在了这头。
夕阳西斜,仅剩的光辉摇摇欲坠,他踩着影子缓缓靠近,抵达墙边,忽然转身,背抵墙站立。
沙轻舞躲在墙后,听见愈发近的脚步声,有些无措。
躲他,只是条件反射。
“你站着别动,我不过去。”他沉音说着,又低了低头,沉默半晌,继续说,“我只想问一句。”
沙轻舞松开咬唇的牙,小声的:“你问。”
“对我,你从来就没有想法吗?”
那是一句穿透墙壁直击心脉的一问。
想法?
沙轻舞嘴唇张张合合,在最后一抹霞光中,她失语了。
对他,不是没有想法,而是不敢。
夜幕降临,沙轻舞独自躺在病床上,视线穿过窗口,读天上沉寂的对白。
她躲着蔺晨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段感情,追溯而去,竟发现自己爱他至深,无法自拔。
就像是那盘西红柿,明明小时候讨厌的要命,可长大了,又爱的要死。
无法整理出自己爱上蔺晨的过程和依据,像是数学题最后一页的答案,除了那铁板钉钉的几个数字,解析是略。
反复思忖,她还是拿过倒扣在桌面的手机,拨通了蔺晨的电话。
没几秒,电话通了,却又归于寂静。
隔着听筒,能清晰地听见他浅微的呼吸声,还有那有一口没一口抽烟的窸窣。
沉默着,蔺晨先开口:“有答案了?”
沙轻舞舔了舔半干的唇,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拿手机的手微微一紧,顿了下:“有?还是没有?”
“都不是。”
听到否定的回答,蔺晨拢了拢眉,下一秒,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她的声音,清浅,柔和:“对你,我不敢有想法。”
“不敢?”他微眯眼睛,认真的解剖起这两个字的含义来。
沙轻舞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吸着鼻子又“嗯”了一声,随后听见电话那头磕烟灰的声音,不由嘱咐一声:“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好。”他一边应着一边将指缝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上。
紧接着,又一段冗长的沉默。
许久,蔺晨说:“明日你先回北京,我晚几天回去。”
“嗯。”
“洗手间的灯还没修,你先去我房间的浴室洗澡。”
“嗯。”
“伤还没好,要遵医嘱,别工作先。”
“嗯。”她一边应着一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窸窸窣窣。
“轻舞。”他突然喊她。
沙轻舞忽然警觉起来:“怎么了?”
蔺晨突然一顿,滚了下喉结,犹疑过后,他说:“我回来,是因为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缓慢,音质冗尘,仿佛就是贴在耳旁轻轻低喃一般。顿时,沙轻舞一颗心不安分的跳动起来。
挂了电话,蔺晨摸起桌面的烟盒,刚敲出一根,像是想起什么,又塞了回去。
半垂着眸,盯着微亮的手机屏幕,通话记录的首条是沙轻舞呼入13分14秒,仿若精密计算过一般。
他不管她如何得知诸段亦的存在,但他想有必要解释和澄清。
他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齿轮27
第27章:
终于在7天后, Z省地震渐渐拉下帷幕, 而后续工作也逐渐开展。
“具目前数据统计,Z省地震已造成1728人遇难, 507人失踪,12835人受伤,其中包括重伤员2077人......为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Z省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决定,今日举行全国哀悼活动, 全国和驻外使领馆下半旗志哀......”
新闻主播清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让盯了手机一上午的沙轻舞有些烦躁了。关掉电视,往阳台走去,指尖顺着流淌的桌面轻划而过,往日椅子上那抹清隽雅致的身影不复存在。
蔺焉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沙轻舞正盯着楠木书架里一本原文书发呆,铃声响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小焉。”她的声音有些疲倦,彰显着一夜未睡的劳累。
“放心吧, 我哥没事,只是擦伤。”
蔺焉传来的好消息,让沙轻舞那颗始终提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那......芳姨呢?”
“她也没事,预计后天就能回北京了。”
沙轻舞紧攥的手微微松了松。
挂了电话,她突然将窗户推开,让冷风灌了进来,给自己清醒清醒。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这起车祸真的会简单吗?
下午, 纪德联系沙轻舞到律师事务所,说是女童猥亵事件有了进展。沙轻舞赶来的时候,恰巧碰到纪德行色匆匆地出门。
见状,沙轻舞问了句:“怎么了?”
纪德围围巾的手一顿,看沙轻舞的眸色闪烁,迟徊片刻回答:“是蔺晨。”
沙轻舞心倏然一紧:“他怎么了?”
顿了片刻,纪德回答:“刚刚H市发生了枪击事件,就在十分钟前。”
“什么意思?”沙轻舞拧紧秀眉,有一种不好的预兆。
“我去一趟H市,才能确认。”
沙轻舞急促的拉住刚走两步的纪德,声线颤抖:“确认?确认什么?”
“有伤亡者,我要确认是谁。”
沙轻舞呼吸蓦然一窒,心沉到谷底:“蔺晨吗?他在伤亡者名单上吗?”
纪德漆黑的眼睛紧迫的盯着她,无声的点了点头。
沙轻舞整个人赫然一僵,血液凝结在血管里,嘴张张合合好几次,声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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