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废除了这种划分制度。开玩笑,像是汴京、成都、江南这些大城市有那么多出来打工的人,三百六十行的人照那么划分,有好多不都是贱民了。
于是,这就改成了坊郭户与乡村户来区别你是哪里的人,同时根据资产多寡来划定主户与客户。
月枕石花了一百文钱办好了户籍登记手续,目前她的情况是坊郭户-客户,而在姓名登记那一栏,她颇有情趣地填了月闲,枕石就留作日后为字了。
没想到青观主口中的何道士念了那么一首诗,又是人闲、又是月出,何道士会否真有大神通能够卜测古今知道她的来历?
“敢问何道士还尚在观中吗?”
月枕石也曾胡乱猜想过,她能死而复生也不知世间是否真有得道之人,如果遇到了是否会被多管闲事,或是因为机缘而成为朋友?
青观主摇了摇头,“何道友游方天下,可能会在腊月冬至来府城凑热闹。月小友恐怕要过几个月才能见到他。”
月枕石微微垂眸也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反正既来之则安之,无论那位何道士有无神通,她还是有一日就要过好一天。
别看她才来了大宋半个月,在体会到府城的繁华之时,更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这是一个向钱看的时代。并非人人逐利,但没有钱还就寸步难行,所以先不谈别的把‘坊郭户-客户’变作‘坊郭户-主户’是正经事。
在摸清房租行情时也顺带询问了买房的市价,房子是有三六九等,不去好高骛远地想着王府豪宅,单求一套一般供一家五口人居住的房子,在成都府大概要两百贯铁钱折合一百两银子。
杀鸡是个赚钱活,月枕石比预期的还要多,半个月赚了十二两银子。
以这种赚钱速度来看,一百两银子并非要不可及,而对于百姓来说即使没能有徐宰鸡会赚,但是一家人十多年奋斗出一套房子还是可行之事。
青观主说了那些道门发展的波折,即便有过先帝的拨款修缮道观,但能看出创收以而维持各种开支,或增大青羊宫的人气与威望等等,这都还要靠道观自己来才行。
月枕石将行李放入了房间。这个单间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一个人住了,有床、有柜、有书桌,四周环境尽是鸟语花香,月租仅收五百钱。既然青观主很上道地提供了这样的好住处,那么投桃报李也该先谈一谈如何让磨镜药走入寻常百姓家。
“观主,我听说《道藏》里藏有乾坤无数,以我浅见该有一方能让人破镜重圆。不知观主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第7章
成都城中一直都有趣事上演,比如说勾栏瓦舍又出了哪一幕新戏,而消息传开总要有一个发酵的过程。
有一拨人刚刚听说了南城出了一位刀法绝伦的月杀,她每日可屠三百鸡鸭且只只一刀毙命,正想要找去菜市场瞧新鲜,月杀居然已经在半个月前收手不干了。
眼看瞧不到新鲜事,有的人难免八卦之心重了些,月杀不干杀鸡了,她是往哪里去了?
答曰:青羊宫。
这个消息由月枕石的原雇主徐宰鸡透露,那么可以保证十成的真实性。这就又勾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心,难道说月杀是入了道观去修习道法去了?
且说已经进入九月初,没几天就要到九月初九了。
九九重阳日,众仙升天时。好比玄天上帝飞升、重阳帝君飞升、真人张道陵飞天等等,相传这一日以传地势越高,清气聚集越多,人就可以乘清气而升天。
成都府的百姓们为了迎重阳本就去青羊宫拜一拜,请一些开光祈福过的茱萸等物回家。有钱的还会请一些菊花松柏脂丸回家服用,因为根据《太清诸草木方》里面说,重阳节服用此丸可能会有长生不老之效。
既然有了一个去青羊宫的正经理由,那也就顺带去打听一番月杀是否也为修仙去道观修行了,谁让人总难免有将八卦进行到底的念头。
此去青羊宫想要轻易围观月枕石是有难度的,毕竟信众总不能径直往客舍后院闯。本来想着月杀如果有入道门的想法,那么可能出来帮着出售重阳节百姓所需物资,谁想到遗憾地没有在偏殿器物流通处摊位前见到传说里的月杀。
正在人们尚有遗憾之际,却发现有一拨人围在偏院的殿前大树边。
大树上悬挂着一面以铜框托住的铜镜,铜镜光亮如新仿佛能照得人毫发毕现,就听有人再打听着为什么要放一面镜子在这里。
“这是一面铜镜,却又非仅仅是一面铜镜。”
一位十五岁不到的少年道士的双手同时握住了铜镜,他的手轻轻这么一分,原来框子里铜镜竟然能被刚好分成一半,围观的人都没想到有做得如此完美拼合的镜子。“不知诸位善人有否听过半镜的传说,此镜是月善人借宿道观时,无意中将其合二为一了。”
人们一听到有这镜子与月杀有关,是又被吊起了好奇心。
“这里头有什么故事?镜子怎么就分开了?”
“总不会是被杀死的鸡鸭之魂来通过镜子来找月杀了吧?”
“这话不对了,要找也该去找徐宰鸡才对。”
徐大汉还就在人群里,他两眼一瞪地说了一句话,“鸡鸭都是吃到大伙肚子里去了,怎么算得清这笔糊涂账。你们这些粗人,两面镜子合二为一,这不正是破镜重圆了!”
被膀大腰圆的徐宰鸡说是粗人,围观群众以嘘声表示不服。
少年道士等这一波嘘声过了,他稍稍举高了两块镜子,提高了嗓门说到,“这回真是让徐善人猜对了,这两面镜子正是破镜重圆。”
少年道士这就将两面半镜的故事娓娓道来。
月杀入住青羊宫几日后的某个晚上发生了一件奇事,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杂物房的方向有一道幽幽的男声在呼喊着‘三娘、三娘’。
子时的成都府,各处酒楼刚刚歇业休息,而道观里的道士与旅人们是早早睡了,那么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声音发出,而且道观里也没有三娘。
新月如钩。
月杀提着一盏灯笼走穿过了竹林小径,在竹影斑驳之间,她发现杂物房里根本没有点灯,也就是说那里并没有人!
然而,此时幽幽的‘三娘、三娘’呼唤声还是从里面传了出来,如果不是人再叫,那么又是什么在说话!
少年道士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看到原本还在悉悉索索小声说话的人们都霎时安静了。他稍稍放低了举着铜镜的胳膊,谁让一直维持这个动作手臂会酸,才在众人紧张的神情中继续往下说。
“你们都称呼月善人为月杀,月善人就不会是胆小如鼠之辈。当时,她并没有吓得逃跑,而是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向了杂物房的门口。不知为何,那一夜杂物房的门半开半合地没有上锁。月善人一把推开了未关严实的门,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少年道士抬起了右手摇了摇半面铜镜,“半面铜镜显出了一张脸,那缕幽魂正有正在呼唤三娘。月善人一见到这幅场景,她忽而想起了前几日刚刚买到了半面镜子,与这半面镜子恰如一左一右能成一对。于是月善人就从怀里取出了另外半面镜子,她看了看镜面发现镜面早就糊了根本照不清楚。”
月杀猜测两面半镜必有关联,这就找上了青观主请他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观主看到这两面半镜,镜子的背面各是刻了一只喜鹊,他就想起了有关夫妻持半镜,破镜可重圆的传说。
说是战乱年间,丈夫要去前线打战了,谁也不知能否活着回来。夫妇两人就将一面完整的镜子打成了两半,各自持有一半,生则镜随身死则镜入棺。
如此一来,丈夫能活着回来再与妻子重逢当然是最好,但如果他不幸战死沙场,两人也能通过半面镜子在死后重逢。
这种以半镜随葬的做法,正表现出夫妻间无法割舍的爱情。
月杀会听到有男声呼唤三娘,正是一面半镜里的丈夫一直都在等待另一面半镜里的妻子。
青观主询问了男子幽魂得知那位丈夫在行商途中不幸遭遇天灾过世,其与妻子也有着半镜之约,却是百余年过去都没能等来妻子之魂。
要问为什么?正是因为两者随葬的半镜不知为何流落到了市井里。
其中一面被收在了道观杂物间,另一面镜子被月杀偶而购得,但镜面却已经模糊不清。镜子是有力量的,但是此等力量要在镜面清晰时方可展现。
青观主以特制的磨镜药将两面半镜重新打磨,使得其光亮如新,然后对接这么一拼。那一刻,镜中夫妻看清了彼此,正是破镜重圆重新携手,而愿意再入幽冥后求得世世生生恩爱两不疑。
“观主说这些日子要将两面半镜合二为一悬于树上,如此为了那一对夫妇祈福。”
少年道士挂好了镜子,这会终于拿出了关键的小瓶子,里面装得正是磨镜药。
“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我们的生活里谁也离不开镜子。平时手工打磨镜子颇为费时费力,磨镜药还剩下些许,用布匹沾着药粉以固定步骤擦拭镜子即可使得它镜面光亮如新。诸位善人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去出售茱萸的师兄处登记一番,捎带一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