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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富在柏夫子的教育下,不管是出于考虑到柏夫子在民间的威望,后怕朱睿在私塾里受人孤立排挤,或是因为口碑等问题牵连到自己镜铺的生意,他都是正经提着道歉的赔礼去了青羊宫给月枕石道歉。
说是子不教父之过,朱睿传了对同学不友好的话都是作他这个父亲的失责,此后他一定会严于律己,更会让朱睿注重言行举止。
朱大富来得颇有诚意,月枕石也不会揪着不放,也是按照此前与青观主合计的,对他提出与镜子铺合作一起售卖磨镜药的方案,具体的事情自由青观主出门与朱大富商谈。
月枕石并没有因此闲下来,因为距离准备推出第一波牙刷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道观里的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削净羊毛、为狭细的竹杆钻洞、将短毛固定于刷柄等等。流水线操作起来,还要在牙刷子的底部刻上青羊宫的道观标识。
如此一来,在下元节的前一日才刚刚制作出了两百把羊毛牙刷而已,两百这个数字与下元日来道观参拜的人数相比连一个零头都不算。
青观主并没有打算更改推广新型羊毛牙刷子的时间,下元日这一天平民百姓与达官贵人都会来宫里听法会。
第一批的两百把牙刷不是直接出售,如果请香或添一笔香油钱都会在名册上记一笔,这就给香客一个编号,道场法会过后从中抽取两百人的幸运者给其购买的资格。若是被选中的人不要那就依次再轮下去,总得来说来是先到先得。
显然,这种抽奖与限购的手段引来了人们争相围观的热情。
青羊赐福,携羊毛牙刷子而来。刷一刷,牙口好胃口就好。
定价在一百五十文一支的羊毛牙刷子真的不贵,是一般百姓一天的工钱而已。
这一批羊毛牙刷子亦是下元节水官解厄的开运物件,谁都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名额,哪怕有些富人高价想要收购,百姓也不愿意轻易放弃此等幸运物。
“最后一个名额!最后一个名额!第二百二十二号在吗?”
周铭诚喊得嗓子都有些疼了,他站在了木椅之上环顾四周,看到一位蓝衣少年缓缓举起了手。“那位善人,你要这个名额吗?要的话,左手边小路去偏殿大树下领取。福生无量天尊——”
展昭肯定地点头,既然没找到神医,冲着牙口好胃口就好这句话,他也应该为师父带回去一把新牙刷子。
在众人有些羡慕的目光里,他依照周铭诚所示朝着偏殿方向走去,回廊的尽头出处是一棵大槐,树下的坐在一位身着灰衣女孩。
展昭真没想到会遇到山野间的赠花人,女孩看起来比起一个月前气色更好了,似乎还长高了一点。“是你?明月花满枝?”
“熊在天上飞?”月枕石也有些惊讶,而她说了一句就笑了。听听对方起的绰号,再听听她想的,这真是要雅俗共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凌晨发出,(*  ̄3)(ε ̄ *)
第14章
“你是说我,熊在天上飞?”展昭眨了眨眼呆住了,他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字能够如此解读。
师父胡舟说熊飞取自渭水飞熊。话说商周年间,有双翼老虎入姬昌之梦,虎生双翼为飞熊,见飞熊必得贤人辅佐。后来姬昌遇到了直钩钓鱼的姜太公,飞熊正是姜太公的道号。而为他取字熊飞正是一种大吉大利的象征,希望不论他是否身在江湖,大宋都会河清海晏。
展昭之前没有怀疑过自家师父如此饱含深意的说法,但是当下他有了一些小小的动摇。真不是师父想吃熊掌了就做梦有一头傻熊自动飞来送上门,随后梦醒一场空之际顺手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字?毕竟,听听师父胡舟的姓名就有些一言难尽,谁会愿意叫自己胡诌。
月枕石知道肯定是她误会了什么,也许对方不是她以为的姓熊名飞而是字雄飞,或者里面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典故。
“对不起,是我才疏学浅不知其中的深意,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是月闲。”
展昭一听到姓月又呆了一呆。一刀杀一鸡,刀尽不沾血。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毕竟月姓并不常见,而十来岁的女孩又借宿在青羊宫,同时符合三点的人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所以眼前人就是传说里的月杀。
“胡人吹笛戍楼间,楼上萧条海月闲。借问落梅凡几曲,从风一夜满关山。是那个月闲吧?”
展昭见到眼前笑带明月清风的人,就觉得该是那种闲适的闲,果然看到月枕石点了点头确定了他的猜测。“我姓展名昭,熊飞是师父取的字。”
展昭本来还能肯定地说熊飞取渭水飞熊之典,但现在他不知怎么也有了莫名的怀疑,再转念一想飞在天上的熊也算是一种奇观吧?
“看来真是我误解了,原来是展昭……”
月枕石刚刚话到一半换成她呆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展昭。后来人们认识里的南侠是身入公门一袭红衣,谦和儒雅、侠肝义胆、沉稳大气,颇有君子之风,但在那之前的展昭是什么样子,仅是留给人一片空白去遐想。
月枕石觉得既然她能魂至异世,此世就可能不为正史,但是求证过了没有庞太师一说,还真没有想到能遇到展昭。
这会狸猫换太子与乌盆阴魂伸冤就先后涌入脑中,由于对三侠五义与包青天的案件没有太深刻的记忆,她大概也就记得这样两则故事了。
“昭昭若日月之明的那个昭?”月枕石由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不都说展昭配着巨阙剑,巨阙剑该是不折不扣的大剑,挥之则剑气纵横,而看当下展昭腰间悬配的剑就是一般的长剑尺寸。“你学剑?”
展昭点了点头,他不可能忽视了月枕石有些呆愣的脸色,难道今天他们两人是要先后呆一呆,比比谁更呆才好?“确实是那个昭,我也确实学剑,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月枕石连忙否认了,原谅她脑子有些乱,最大的疑问先是当今仁宗经历过狸猫换太子吗?再又不得不问她该不会也如包拯一样遇到什么灵异神怪之事吧?“我没有见过习武之人,所以你会飞吗?踏水渡江、飞檐走壁、身轻如燕,有朝一日无剑胜有剑?”
展昭缓缓摇头,为何听上去月枕石的武学理论还挺丰富。“虽然我自幼习武,但总觉得你说的境界,实非我现在能做到的事情。”
月枕石默默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有些复杂的情绪,是她问得有些冒失了。虽说不会有山河变色破碎虚空,也不会九阴九阳逍遥降龙,更不会有飞刀绝响踏月留香,但是能够活在当下也就不必可惜。
“你的运气不错,能在水官解厄之日买走新出的羊毛牙刷子。比起以前的竹枝,青羊宫所出的牙刷子更能深入牙缝清洁牙齿。”
月枕石已经不再计较正史野史,反正她来了就是一种变数,而未知也未尝不好。这就拿出了油纸包好的牙刷,“一百五十文一支,承蒙惠顾。”
展昭从钱袋里拿出了一长一短的两串钱,“你数数,应该正好是一百五十文。”
为什么月枕石会坐在槐树下卖牙刷,一方面是因为下元日道观法会人手不足,另一方面就是她数钱的速度快,或者该说算术特别好。
月枕石愿意相信展昭不会少给一文铁钱,但她还是尽职地将收账的工作做到了最后,认真又快速地点起了一百五十文。
“刚好一百五,给,牙刷子拿好。在你第一次使用之前,你可以用温水沾以牙粉先稍稍清洗刷毛,不过道观早就做好了羊毛的去味清洁工作,这一点还请放心。”
“我是为师父买的。”展昭将纸包塞入怀中后没有立即转身就走,他顿了一顿再道,“谢谢上次你送的花。是师父很喜欢。”
月枕石还没能说什么,只见柏淑与朱睿一前一后有些气喘的小跑了过来。
朱睿看向月枕石有些下意识想要去捂住了屁股,因为他的乱传月杀的坏话被朱大富抽了几板子。可怜的他脸上挨了一拳,还要遭受屁股之痛。“是爹让我来的,让我尽力买一支好牙刷,要我好好刷牙,不能让其它牙齿都蛀掉。”
“当然要当心一些。”柏淑瞥了一眼跟着她一路偷跑进来的朱睿,“你刚掉了一颗牙,其它新长的牙齿要小心护着,可别蛀掉了。”
朱睿似是忘了谁打得他掉了牙,这会听到柏淑的话认为是被关心了,就对柏淑傻笑了起来。
月枕石先看了看展昭,这位说谢谢她的花,是师父很喜欢。她再看了看朱睿,这位说是朱大富让他来的,要求一支牙刷。为何没有一人直说自己如何想?
“小月,我是偷溜出来的,祖翁说了要我在法会后就马上回去继续抄书。”
柏淑直接了当地问了,“这就是来问问看,你有没有多余的牙刷子?有的话,能先卖我一两支吗?”
月枕石环视一眼四周,偏殿处没有其余的香客了,她才点了点头。虽然第一批成品羊毛牙刷子只出售两百支,但总有多做一些以而供道观的道士们使用,而月枕石也多做了几支本就打算送给柏夫子与柏淑。
即便暂且还没有将柏淑当做至交好友,但柏淑在朱睿传出磨镜之好时仗义出拳,月枕石是记住了这一点。外加送柏夫子与其夫人一支牙刷子,也是学生对老师的一份尊敬,这四百五十文她还出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