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收下了富商给的银票,他又开始卖另一幅。
双喜临门寓意比之年年有余更高远,所以夏瑾一拿出开卖。
人群沸腾,顿时达到了一个小高峰。
“三百两,三百两,我出三百两买了。”
“三百两的走远点,公子,一口价,我出四百两,卖与我吧!”
“四百两算什么,公子把画卖给我,我出四百五十两。”
“我出五百两……”
“五百三十两………”
“五百六十两………”
“六百两!!!”一声高吼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激动的人群听闻六百两的出价,心凉了半截。
画像虽好,奈何别人出价太高,买不起买不起!
夏瑾抬头,打眼一看,与他意料中的彪形大汉不同,喊价的竟然是个唇红齿白的郎君。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夏瑾噙着浅笑,礼貌又疏离的把画递给了来人。
三幅画卖完,短短两个时辰总共进账一千三百两。
夏瑾心里贼开心,这下总算能办一场体面的婚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夏瑾美滋滋的收拾各种用具一一放回书箱里,正准备背上书箱,搬上木桌还给书铺店家。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高扬的惊呼声。
“夏瑾!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瑾:………真他娘的冤家路窄啊!
夏瑾不得已扭头看他,神色淡淡:“秦公子。”
秦瑜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内心深处藏着蠢蠢欲动的快意。
他眸子瞪大,嘴巴微张,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伸手指着夏瑾,痛心疾首,“你竟然在卖画?”
夏瑾懵逼脸:不是,你既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之前搞那一出是为啥?
很快夏瑾就知道为啥了。
秦瑜捂着胸口,心痛难忍,“夏瑾,没想到你竟然………,当初口口声声的高洁傲岸,如今竟然也为了这铜臭俗物弯腰。”
“夏瑾啊夏瑾,没想到你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当初的豪言还未消散,你却已然将它抛于脑后,你可知你所作所为,深深侮辱了清高雅士这个词。”
秦瑜此话一出,人群顿时晔然。
“这是怎么回事?这书生是谁啊,看样子跟卖画的公子认识啊?”
“这人我认识,是镇上墨锦书院的学生,姓秦,单名一个瑜字,天资聪慧,勤奋刻苦,为人和善,深受学院夫子喜欢,同窗敬重。”
“这么厉害!那位秦公子如此说,难道卖画的公子真的那什么……”
“虽说书生卖画很平常,可是一边卖画,又一边自诩高洁雅士,好像也有点太那啥了吧!”
“真是个口里不一的伪君子!”
“对,亏我们刚刚还为了那几幅画竞价,真是瞎了眼。”
人群议论声渐大,夏瑾又缄默不言,之前买画的人都心有惴惴,那位买了童子抱鱼图的富商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银货两讫,他要是退画。
明日他出尔反尔的事就能被对家编成笑料传出几百里地去。
若是他不退,他有眼无珠高价买了一个品行不端的书生作画的事也能被人谈论许久,说不定以后行商都能被人质疑能力不行。
如今这局面,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富商又急又气,心里真是把夏瑾给怨上了。
眼见着众人情绪高涨,越说越不入耳。
夏瑾终于表态了。
他抬手往下按了按,众人齐齐住了嘴,且看他如何解释。
出人意料的,夏瑾没有先为自己开脱。
他的目光从秦瑜身上扫过,蓦地笑了,只是那笑意未曾到达眼底,他说:“在下平生最厌两种人。”
“忘恩负义的伪君子,趋炎附势的小人。”
“秦瑜。”夏瑾抬头,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呢?”
“满口胡言!”秦瑜气急败坏,怒瞪夏瑾,讥讽道:“莫非是我揭出你真面目,你狗急跳墙,胡乱攀咬。”
夏瑾被人指着骂,面上也不见恼色,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秦瑜口中所斥之人并非他一般。
他一扬手,宽大的衣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青衫飞扬,单手轻点秦瑜,“何谓清高,清高一词,寓意纯洁高尚,不慕名利,不随大流,不同流合污。”
“我不偷不抢,坦坦荡荡,行为做事光明磊落,又如何担不起清高一词,怕就怕有人清高不起,又想故作清高。”
“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定断,不是你秦瑜空口白牙一句话定人生死的,因为………”
“你、不、配!”
“夏瑾!!!”秦瑜怒喝,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夏瑾竟然还能狡辩。
哪知他还没想好反驳之词,夏瑾又有动作。
“我夏瑾行事向来讲究一个缘法。”顿了顿,夏瑾从怀里拿出全数银票,摆在木桌上,“今日卖画本是因为在下亲事将近,不得已为之,没想到引来诸多波折,但万事随缘,之前买了画的客人,若是想退,只需把银票拿回去,画还我即可。”
“夏公子何必如此。”有人讪讪劝着。
因为夏瑾的从容不迫,举止言谈太给人好感了,要相信这么一个人是伪君子,除非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要否定他真的很难很难。
就像夏瑾之前所说,他的为人不是秦瑜一句话能定夺的。
秦瑜还没有那个资格。
对比夏瑾从始至终的大气从容,反倒是衬出了秦瑜的锱铢必较,步步紧逼。
不知不觉,众人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夏瑾没有与他们过多纠缠,见没人退画,他又重新收回银票,笑曰:“在下夏瑾,明水村人士,若是日后有人后悔了,尽管来寻我便是。”
“夏公子说笑了,呵,呵呵………”
最怕气氛尴尬。
之前怨怼夏瑾的富商偷偷缩了缩脖子,暗暗庆幸刚才没有冲动。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识人的本领还是有几分的,现在冷静下来了,怎么看秦瑜都不顺眼。
“对了,”夏瑾突然扬声,“秦瑜,不管怎么样,当初在明水村,你们孤儿寡母能有今天,与村民们的帮助脱不开关系,甚至连你当初的第一笔束脩也是村里人凑钱帮你交的,如今你学有所成,却支言不提还钱一事。众使当初村长的提议让你为难,你不愿帮助村里孩子启蒙,但那始终是生养了你的地方,偶尔你也该回去看一眼才好。”
语毕,夏瑾还了木桌,款款离去。
留下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思各异。
但不管怎么样,夏瑾今日此举,都给福来镇上,稍微有些权势的人心里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
这就足够了。
第17章 男色误人(十七)
暮色沉沉,冬天的夜晚总是来临的很快。
当夏瑾背着他那个自制的书箱,回到之前约好的集合点,其他人大包小包的已经等候多时了。
萧禄深看见夏瑾,一把将手中的东西往蠢弟弟身上扔,快速上前几步,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回来就好,我们回去吧。”
夏瑾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皱眉,不赞同道:“太晚了,天黑赶路不安全,不如我们在镇上找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这………”其他人犹豫不决,所以习惯性有志一同地把目光望向了村长。
村长很心塞。
这群糟心玩意儿!
无奈身为一村之长,村长硬着头皮也得上。
“夏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今日所带银钱全数买了过年的物品。”言下之意,没有钱住客栈啦。
夏瑾眉头一松,笑道:“原来如此,这样吧,今晚我付钱,请大家在镇上歇一晚再走。”
“这怎么行,怎么能让夏公子掏钱呢。”
除了村长,在场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大老爷们,哪好意思让夏瑾付钱,说什么也不愿意,一个个的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夏瑾失笑:“有什么不行的,都是同村的人了,出门在外,互相帮助不应该吗。再说今日我卖画赚了些银钱,手里宽裕,你们就别推辞了。”
“夏公子,这怎么好意思啊。”夏瑾的说辞让他们很是受用,可是男人的自尊心还在负隅顽抗,让他们很难点下这个头。
夏瑾略略一想,也明了症结所在,于是换了种说辞,“村长,天黑路滑,又是冬日,若是路上有个什么不小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村长神色一凛,也严肃了脸色,对着众人厉色道:“听夏公子的,如果还有人反对,就别认我这个村长。”
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夏瑾带着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一行十七人点了六间上房,一共四两二钱。
夏瑾付钱的时候,离他最近的村长和萧家兄弟看的眼皮子直跳。
娘呀,这么住一晚就要四两二钱。
咋不去抢啊!
夏瑾倒是没多大意外,毕竟他找的是镇上最好的客栈,又是年节,价钱自然贵些。
可萧家兄弟和村长他们不知情啊!
一个比一个脸拉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