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在这个时候,温若流只有一个,没有复制品。澹台怜、沈长虹、邬焱等人亦是同理。
所以,迷境公司只能在已有的基础上清理掉温若流对简禾的记忆缓存,却无法大刀阔斧地将他初始化,否则,极有可能一朝回到解放前,丧失掉所有的演化成果。
五年前的记忆,确实已经被成功地清理了。但是,简禾的出现,依然对他产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影响没有展现在数据上,但是测试员xt0018的屡屡失败,已经很好地说明了问题了。
若不是知道那只是编程数据,简直会让人怀疑……“温若流”有了脾气,非简禾不认一样。
发行之前,一切的问题都有掐灭在摇篮里。为了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迷境公司决定将错就错,让简禾重新接手温若流的测试工作。
这就是在进入营养舱前,他们来不及告知简禾的事清。
简禾:“……”
次奥!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总是在开弓后才说啊啊啊!
这一次,在无bug的情况下,她顺利地进入了迷境公司重新为她创造的壳子里。
寒风嗖嗖自身后吹来,简禾拍了几下衣裳,发现搓不走那些污渍,只得做罢。窗边的颜料台上放着一面铜镜,简禾飘到那儿,借着反射月亮光芒,俯身一照。
充满划痕的铜镜上映出了一张发如杂草、沾满泥灰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缓缓睁大——这个壳子,居然是照着她本人在现实中的模样捏的,只是,看身板要比现实的她年幼一些,估计也就十五六岁左右,瘦巴巴的。
简禾扔下了镜子,拢了拢衣衫,走出了屋子。
如今,时间线已扭转到了正确的位置,即是五年以后。
与五年前那只能任魔族欺辱的灰暗时期不同,如今,仙门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已有的宗派实力日渐强大,慕名而来的门生子弟越来越多。新的宗派更如雨后春笋,从九州各地冒出头来。
虽然仍未连成一盟,亦未能与魔族分庭抗礼,并且时不时就会传来某些小宗派被魔狗欺辱、灭门的惨讯。可是,这散落开来的满天星星,终究还是让这无尽的长夜不那么黑暗和绝望了。
老百姓不太懂仙门的形势变幻,但是都隐约明白,这些佩着剑的修士是可以保护自己的。每逢遇到魔兽滋扰,他们便会自发地上门求助。更有不少的人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有名的宗派里修道问仙,不求他们当个出头的大人物,只求他们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名唤泾古村,坐落于深山之中。村民多为樵夫、农妇、年迈的老人和幼童,很多人甚至连“仙道”是什么也不知道。
昨夜,一对结伴猎食的无主魔兽闯入了泾古村。深夜时分,大多数村民都在熟睡中,这两头魔兽的入侵,就犹如狼进了羊窝,村民血流遍野,无一生还。
简禾所俯身的这壳子,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乞丐,靠着偷摸蒙骗乞讨活到今日。魔兽进村的时候,她正躲在一户人的马棚里睡觉,身上盖着禾秆草、贴着活物,才不会冻死。
动物对于危险的反应总是比较灵敏的。深更半夜时,异常躁动惊恐的马匹瞬间将原主惊醒。她麻溜地顺着杆儿爬到了屋顶上,恰好目睹了两头暗夜恶魔闯入了脚下的民宅。她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慌不择路地撞进了一个棺材铺子里,找到了最里面的房间,瑟瑟发抖地缩进了一个还没涂好漆的棺木中。
大概也是运气好,或者说,漆的味道太过难闻。魔兽数次经过大门前,都没有跨入这家棺材铺的弄堂,原主才侥幸活到了简禾出现的这一刻。
此时,一天一夜过去。魔兽早就走掉了,威胁不了安全。但是,她必须找件衣服穿,否则,走进雪地里,寒冷一定会先要了她的命。
简禾硬着头皮,可每推开一个房间,里面放的都是纸扎人,诡异得让她望而却步。
一直都没有收获,简禾慢慢踱步到了棺材铺的正厅。
一个身着蓝衣的胖子歪倒在了椅子上,身子被咬掉了一半,手边有个算盘,应该是这个棺材铺的老板。
他坐着的长椅背上,搭着一张厚厚的披风。
简禾咽了口唾沫,踮起脚尖,一步步靠近了他,就在她指尖要摸到那张毯子时,忽然听见身后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心弦原本就绷得很紧,听见这点动静,简禾猛地缩手,条件反射地滚进了矮几底下,抬眼看向门边。
敞开的两扇木门前方,立着十多个高挑挺拔的人,朱红长袍,玄黑绶带,佩剑挽弓,既有少年,亦有青年。火把的光芒十分刺眼,这片空间的一切瞬间无所遁形。
“棺材铺?”
“椅子上有个死人。”
“快走到底了,一个活人也没见到……我们还是来晚了。”
有人将火把往前探了探,望见了矮桌底下脏兮兮的简禾,震惊地回头道:“师兄!师兄!这儿还有个活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前方开始《丛熙宗霸道温师兄的皮皮小师妹》(……)
第127章 第127个修罗场
暗云片缕, 迷雾闭月。一抹朱红色的纤长影子穿过众人, 少年独有的轻扬声音隔空而来:“活人?”
这个声音,不是温若流。
提到半空的心猛地下落,简禾抱住了桌子腿,狐疑地歪头, 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丛熙宗统一的校服,朱衣黑带,一张雪白而俊俏的脸蛋, 腰悬一柄微光闪烁的长剑,看人的模样也劲劲儿的。
这人看上去,明明比站在他旁边的好几个“师弟”都年轻, 居然也是师兄了?
简禾皱起眉,微觉奇怪之余,又依稀觉得对方的眉目有点儿眼熟。辨认了片刻, 一道惊雷劈碎了她的天灵盖。
“……”简禾抖啊抖地伸出一只手指, 颤声道:“……你是阿廉?”
一个弟子从少年的背后冒出头来, 瞪她道:“谁让你这么喊我们师兄的?!”
“没你的事!”澹台怜反手, 一掌拍开了他的头,上下打量了简禾几眼, 疑道:“你是谁?我有见过你么?”
简禾:“……”
还真是!
丛熙宗里, 名字发音叫做“阿廉”的人又有几个?阿廉阿怜, 前者是温若流捡回来、立下毒誓称要屠尽魔狗的小孩, 后者是仙魔大战中追随温若流上战场的师弟……
“阿廉”可不就是“澹台怜”么?!她这个蠢材, 居然一直都没有把这两个同音字联想到一起!
当年那个看上去有点儿营养不良、吃几碗凉粉就拉肚子的小童,竟然已经拔高成少年人了,看其他弟子的态度,他在丛熙宗颇有地位。这可真是……踏破铁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要攻略一个人,长时间的相处是必须的。五年前,她和温若流因为一个鬼畜的【恋爱砰砰砰辅助包】而阴差阳错地绑定在一起,当了三个月的连体婴,有充足的时间培养感情,也不怕被他踹开。而如今,温若流记忆被清洗,已经不记得她了。若要接近他,最一劳永逸也最自然的办法,就是加入丛熙宗。
她正愁山高水远路长,冤不上温若流,澹台怜这条长着腿的梯子就撞到她手里了。
简禾心情大好,抹了把脸上的泥灰,笑容满面道:“你没见过我,但是我见过你呀。”
“……”澹台怜被她这股莫名慈爱的目光扫视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将手按在了剑柄上,警惕道:“什么时候的事?”
简禾道:“在武陵,我见过你御剑在天上飞。”
这话当然是胡诌的。
为何这样说,是因为简禾知道,泾古村就处于九州两城交界的荒山只中,往北翻越山岭,直走数十里,便是九州的名城武陵。
近几年,魔族人的数量剧增,人类被逼迫得节节退避,领地不断失守。武陵处于盆地之中,环绕的群山是它天然的屏障,水土怡人,丰饶富庶,迄今仍未被魔族人的势力所侵染,乃是乱世之中一片罕见的桃源之地。
丛熙宗的仙府,就坐落在武陵城外的崇山峻岭之上,瓦舍连片,水榭楼台,光是门生就有近千,规模极大。
温若流在仙魔大战之前,就已颇有名气。澹台怜则碍于年纪比较小,是在仙魔大战后才打响名头的。不过,就如今而言,他因天资聪颖,在同辈中行事较为张扬,名气其实也不小,尤其在武陵本地。
果然,这么说完,澹台怜的手总算打消了些许疑虑,手从剑柄上移开了,半信半疑道:“你是武陵人吗?”
“不是。”
“那你是这条村子的村民?”
“也不是,我是番邦人。这条村子前两天有兽袭,我恰好在附近,就躲到这个棺材铺里面了。”简禾抱膝,默默回放着方才阅读到的资料——
丛熙宗的这行人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
前几日的大清早,一名老汉屁滚尿滚地爬上了丛熙宗的石梯,呼天抢地,老泪纵横,称自己一家四口有三人被魍魉所害,儿子儿媳妇于一夜间死于非命,而他自己两个月前刚娶的貌美小妾也被掳走了,如今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