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已经渐渐红透,眼泪终于溢满,落下两行。
逢熙此刻心头已经有些懊悔,他方才到底是因为一时的怒气,而再次将她伤害到了。
可是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到底该如何说。
“奴婢已经明白大人的意思,今后断不会再存着不该有的心思,还请大人……放心。”
这大抵是秋果在面对逢熙时,第一次这般胆大,且不顾他有没有开口,便兀自说了好几句完整的话。
也许是因为兰香的死,也许是因为他方才犹如针刺一般的话语,一时间,委屈与怨怒席卷而来,她才敢如此对上他的眼。
而这些话说罢后,秋果便转过身,踏上阶梯,匆匆穿过回廊,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当门扉掩上,秋果的身体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脱了力,她靠着门慢慢滑下,最终坐在冰凉的地上,把头埋进双膝,哭了。
便是那无数的阴谋,前世的死亡,以及那身为鬼魂的混沌三年,都没能教她彻底忘却放在心头,默默珍藏的少年郎。
她胆小无比,亦从来不会争抢,缩在尘埃里半辈子,却还是逃不过棋子的宿命。
可是只是因为他,她待在这样诡谲的深宫里,才未曾绝望过。
他就像是一道暖光,只要照在她的身上,她便能生出勇气,走下去。
她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对他的真心,即便她自前世而来,这颗心也从来未敢有改。
可是他方才,却彻底将她的这颗真心,狠狠踩碎。
这世间能教她陡然失去所有光亮的,看不见希望的,只有他。
可是能怎么办呢?秋果在泪眼朦胧间,脑海里不住的想起方才那人的面庞。
她忽的捂住脸,泪水透过指缝滑下来。
她……终究还是喜欢他,喜欢到以为时光虽然仓促,但一刻,便可永恒。
只是她以为可以永恒的那一刻,终究还是只能住在她的记忆里,永远的深藏着。
彼时,立在院中久久不曾挪动过一步的逢熙,心头更是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在翻涌。
她方才红着眼眶,眼中带泪的模样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来来去去,他还可清晰的回想起她颤抖的身躯。
“在大人眼里,奴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瘦瘦小小的,一双杏眼却是尤其灵动,胆小怕事,却又偏生敢大着胆子给他写情书……
她大抵是他这半生来,遇见的最特别的姑娘。
“是奴婢痴心妄想,但那夜,大人已将奴婢踩在尘埃里了,今次又为何要再踩一次?”
她说这话时的模样,仍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循环往复。
他本是想就此将那夜的事情揭过去,可她两夜未归,他却不能如往常一般测算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结梦珠终于现世,他能看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事情,却独独再无法窥见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于是她久久不归的那两夜,将他磨得十分心焦。
再加上他见她此刻穿着一身平常百姓家的姑娘的衣裙,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他也不知怎的,便升起些莫名的怒火。
于是怒火涌上来,他终是又伤害了那个小姑娘。
她说,她今后再不会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这明明就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当他面对她,亲耳听到她这般承诺着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难受?
正文 第60封情书:皇帝召见
翌日,当秋果醒来,匆匆穿上宫女的衣衫,洗漱好后,便将顾世子送的那支银铃杏花簪锁进了匣子里。
那套粉白的衣裙也被她叠好放进了柜子里的最深处,好好藏着。
而后她方才想推门出去,可手刚触碰到门,她却又顿住。
她,终究还是不知究竟该如何面对他。
正当她不知该不该出门时,门外却传来属于太监的尖细嗓音:“元秋果何在?”
秋果心头莫名一紧,当即便拉开了门,踏出门去。
只见立在廊前的,乃是一个年轻的公公,此刻他双手拢在袖中,手肘上搭着一柄拂尘。
“奴婢元秋果。”秋果上前,恭敬道。
那公公睨了秋果一眼,便转过身去,一壁走着,一壁说道:“随我来。”
秋果不知原因,但此刻听这公公这般讲,也只得跟上他,往前院去了。
待至廊前,秋果还未步下台阶,便见那皇帝跟前的于总管正立在廊下的凉亭之中,对着端坐在石桌前的逢熙笑眯眯的说着些什么。
看那神情及模样,倒是十分恭敬。
秋果忐忑的走过去,便见那领着她前来的年轻公公凑到那于总管身前,弓着身子,恭敬道:“总管,她来了。”
于总管闻声,抬眼便望向秋果,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便道:“你便是元秋果?”
“是。”秋果应声。
“嗯……”于总管点了点头,又问:“你与兰妃娘娘可是好姐妹?”
“兰妃?”秋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便是方才故去的兰嫔,陛下今晨已下旨,追封兰嫔为兰妃娘娘了。”于总管解释道。
秋果听着他这话,心头却是觉着颇为好笑。
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毁了兰香的人生,又夺去了她的性命。
他不过是给了她几月所谓的荣宠,在她死后又给了她兰妃的封号罢了,如此便能心安理得了么?
他以为,几月的荣华富贵,一时的荣宠无双,以及这一个妃位的封号,便能抵消掉这一条人命么?
为什么?为上者,总将他人视为草芥,看做蝼蚁?
“于总管还未言明,皇上寻这小丫头作甚?”清冽冷淡的嗓音忽的响起,将陷在自己思绪中的秋果唤回了神。
只见那方才还端坐在石桌前的逢熙已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一般的低眼睨着那于总管,眉眼之间,尽是冷淡疏离。
“皇上只是吩咐奴才这般做了,至于原由,奴才自然不敢过问。”于总管低着脸,恭敬的对着逢熙又是一礼。
逢熙沉默了片刻,忽的抬眼看向一旁的秋果。
而秋果忽的被他这般注视,便下意识地躲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
于是她只能听见他冷淡的嗓音再次响起:“那么,还请于公公记得,将这个人完整的还回来。”
她的心蓦地一动,一时呼吸都有些凝滞。
可是……她想起昨夜的一切,双手便不自禁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最终,她抿了抿唇,在心头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别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他与自己,是绝不可能的。
“大人请放心,这是自然。”于总管笑了笑,点头应道。
逢熙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到秋果的面前,一双墨瞳皎皎含光。
而她却只敢低眼看着他雪白的衣袖,浑身僵硬。
“去罢。”他只是这般简短说道。
而秋果从头至尾都不敢抬眼正视他,此刻听他这话,便俯身行了一礼,回道:“是,大人。”
她不知道雍和帝找她做什么,也不晓得此去究竟还能不能回得来。
重生一世,到底是有许多事情变了。
兰香的死,已经让她足够明白,如果她仅仅只是依靠着前生的记忆来走今生的道路,那是怎样都行不通的。
因为世事到底总是变化无常,譬如她前生的死,譬如她那做鬼的三年时光,再譬如,她的意外重生。
今生到底还是与上一世有些出入,而她不可能只依靠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来活下去。
在这样暗涛汹涌的紫禁城中,她已由不得自己。
也是此时,她才终于真正明白了高公公曾对她说过的话。
果然,逃避从来都是没有用的,无论你再如何躲避,该来的祸患,还是躲避不了。
她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在这深宫中,活下去。
不该是依靠任何人,她只该依靠自己,能活则活。
当秋果跟着于总管进到龙吟宫中时,便见那身着明黄色常服的男子正端坐在御案前,手执书卷,低眉静观。
秋果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身子伏低,静静等候。
“陛下,宫女秋果带到。”那于总管弓着身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雍和帝此时才有所反应,他抬眼,径自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秋果,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游移,良久,才慢慢道:“你便是元秋果?”
“是。”秋果低声回道。
“抬起头来。”雍和帝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
秋果闻声,却是身体止不住的一颤,手心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但天子在上,金口已开,她只能抬起头,双眼却只敢看着那纹饰精美的御案。
雍和帝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便隐隐约约的记起她似乎便是上次皇后要处死的那个宫女。
本是在天牢等候发落的死囚,却因逢熙的一句话,他便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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