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帝一早便打算用她来解决掉那混淆皇家血脉的容嫔,如今的结果也正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可是……于总管小心的瞧了一眼雍和帝,心头低叹,陛下他倒是算漏了他对那兰嫔,怕是也有了些情意。
“陛下,兰嫔娘娘终归已经是去了……”于总管低声说道。
雍和帝听了他这话,蓦地扯了扯唇角,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她去便去,又给朕留这封信作甚?”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御案上的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那上面只是几行娟秀的字迹,可那一字一句在他读来,似乎字字都在诛他的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坐在这个龙椅上数年,他已许久不曾这般优柔寡断。
身为帝王,他必然是将这江山,权力放在第一位,而女人,不论多少,都该只是偶尔的调剂。
他已经许久未曾因为一个女人而这般心神不宁了。
或许……或许就是因为她的那双眼,又或许,是因为她有别于其他女人的小意柔情。
他曾在少年时遇见过一个少女,那姑娘天生六指,其貌不扬,唯有一双丹凤眼生得极好。
在那年的青石巷中,他撇下了手中的油纸伞,更将那少女的眉眼永远的记在了心头。
然而登基之后,他手握着至高的权力,也曾去寻过那姑娘,却是再未找到过。
或许,她已为人妇,或许,她已有了孩子。
那时他想,也许他一生都无法再见到她了。
可是他不后悔,身为帝王,自然江山为重。
于是后来便是因为身负咒术的缘故,听了逢熙之言,娶了那涂洲知府的女儿做皇后。
世人只当他爱美人,的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纵然他在那温柔乡里醉卧了这么些年,在他心头深刻着的,始终都是那样一双灵动明媚的丹凤眼。
即使那双眼的主人没有倾城的容貌,即使她初见时连对上他的目光都不敢。
她停在他的记忆深处,柔弱又怯懦,却是他心头最难忘怀的明月光。
这是雍和帝藏在心底多年的执念,只有他自己晓得,这份执念,有多磨人。
可是如今,他细细想来,脑海之中却又多了另外一张容颜。
兰嫔的眼,的的确确与当初的姑娘有几分相似。
可是她……终究不是他记忆深处的六指姑娘。
她应是不同的,还应是有几分特别的……至少这么多年来,除了对她,他还从未对别的人动过一丝恻隐之心。
可是……她终究是死了。
这是他一早,便给她设定的结局。
“于安,将她……风光大葬罢。”雍和帝闭了闭眼,说道。
“奴才遵旨。”于总管忙应道。
“她可还有亲人?”雍和帝忽然又问。
于总管一五一十答道:“兰嫔娘娘家中已无人了。”
雍和帝一怔,随即便有些无奈地笑:“竟是连半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朕了……”
他的目光又凝在御案上那一张信纸上,心头竟又隐隐的有些发闷。
于总管见状,便又道:“不过奴才听说,兰嫔娘娘在宫中,还有个十分要好的姐妹。”
“哦?”
“只不过……那小宫女如今似乎是在国师大人身边伺候。”于总管小心翼翼地说道。
“国师的婢女?”雍和帝有些惊诧,却也只是片刻,他便摆摆手,说道:“明日,你便去竹苑传唤那宫女前来。”
于总管听罢,忙弓着身子,恭敬应道:“是。”
“走罢,回龙吟宫。”雍和帝站起身来,将御案上的那张信纸折叠好,塞进怀中,便径自往殿门外走去。
于总管见状,忙跟在雍和帝的身后,唱道:“皇上起驾!”
殿外月色如水,宫灯数盏同燃,一片寂静。
雍和帝走在前,他的身后跟着于总管,以及一众提着灯笼的宫女太监。
他路过御花园时,望着那不远处的凉亭,忽的便住了脚步。
就在几日前,他还曾在此处,拥着兰嫔,赏月喝酒。
她难得开朗的模样,低低的笑声,清澈的眼瞳,他似乎还历历在目。
他到底是许久,都未曾这样在意过一个女子了。
比她颜色好的美人多不胜数,可谁能有她那份知冷知热的心?
她对于他,是润物细无声,不知何时,她在他心头已有些不同了。
然而当他真正察觉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无法更改了。
他到底,是辜负了她。
雍和帝走到凉亭之中,在那冰凉的石桌前坐下来,抬首望向天边的那一轮玄月。
他脑海中闪过她的音容笑貌,静默良久,却是突然勾唇笑了。
只听夜风中他的声音缥缈传来:“若是重来,朕也还是会要你死。”
他说:“待到明日,朕便再不会后悔了。”
他忽然执起石桌上的酒壶,斟满了一杯,兀自举起,空对着那月,道:“阿兰,再见。”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也是最后一次。
就让她留在今夜,留在那月辉深处,不必再走远了。
他不需要留着这份心软的证据,再成为日后的枷锁。
权力,江山,方才是他最珍视的东西,也该是他最要去守住的东西,其他的,都不重要。
正文 第59封情书:再次伤害
翌日一早,秋果见顾舒颜不在房中,又想起自己算起来已有两夜未归,于是她留了张字条,便急匆匆的往竹苑去了。
只是当她方才踏过浮桥,便又停住了脚步。
因为她看见那不远处廊下的凉亭中,正端坐着一抹白衣身影。
一时间,她立在原地,不知该过去,还是离开。
那夜他那寒凉的目光,尖刻的话语,如今想来,她还历历在目。
而今,她又该以何种模样,去面对他呢?
她向来是胆小的,故而只需得他轻轻一刺,她便永远只敢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再不敢露出头来。
秋果不敢上前去,可那边凉亭中的逢熙却已经看见了她。
彼时,他眉目之间仿佛凝着冰雪,一双墨瞳之中清辉凉凉,面沉如水。
“过来。”即便面上是一片阴沉,此刻他的声音也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无波无澜。
秋果也不知怎的,被他如此冰凉的目光注视着,当下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挪着步子过去了。
“去哪儿了?”他垂下眸,不再看她。
秋果抿了抿唇,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她还在迟疑着,逢熙却以为她是不愿告诉他,于是他眉头一蹙,心头莫名的怒火是再也压不住。
于是他蓦地起身,目光凌厉的看向秋果,道:“你出宫了?”
他的视线忍不住停在她穿着的那一身绣着粉白杏花瓣儿的衣裙,以及她头上的那支小巧精致的铃铛银簪,他晓得那绝不是宫中之物,她也绝没有本事,去买来这样的一身宫外才有的衣衫。
他从未见过她穿得如此好看,就像是那撒了晨露的杏花瓣儿一般,秀美灵动。
可是,他此刻细细看着,却又觉得是那般刺目。
秋果见他盯着自己身上看,便下意识地低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走得匆忙,竟忘了将这身衣服换下来,此刻又听他问她是否出宫,她便又是一颤,只得应了一声:“是。”
“谁带你出去的?顾舒颜?”逢熙眉眼含霜,嗓音也越发寒凉。
“是。”秋果颤声回答。
她怎么忘了,他是国师,想知道什么,便能知道什么。
“呵……”他忽的冷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
他忽的上前几步,逼近她,见她惶恐后退,他便伸手扣住她的双肩,不容许她再后退半步。
一时之间,两人离得很近,她生得娇小,此刻被他这般扣着肩,整个人都像是陷在他的胸膛之中了似的,令她心慌意乱,又十分窘迫。
“元秋果,所以那夜之后,你便又换了目标么?”他低着头,说话时下颚都快触到她的额头。
正是他这样一句话,便教秋果顿时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她整个人忽的僵硬,良久之后,她才缓缓抬首,一双杏眼泛着水光,却始终未有晶莹落下来。
仿佛在这一刻,她所经历的所有难堪与绝望,都尽数向她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他将她所有的心思都丢到了尘埃里,而今,竟还要踩上一踩?
便是兰香临终前告诉过她,他并非是她的良人,她也还是认准了他,且不论是否能得到一丝回应,她都愿以此生所有的时光相待。
可是方才,他却又狠狠地刺了她一刀。
“在大人眼里,奴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似乎才刚刚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逢熙初听她沙哑的嗓音,便不自禁的瞳孔缩了缩,他喉间微微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话。
“是奴婢痴心妄想,但那夜,大人已将奴婢踩在尘埃里了,今次又为何要再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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