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回头,轻声对她道:“你去御膳房,寻花明罢。”
秋果乍一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杏眼里水波盈盈,却又透着显而易见的迷茫。
“这里不必你伺候了,去罢。”逢熙又一次开口道。
彼时风波殿中灯火通明,舞姬还在殿中央迈着莲步,舞姿醉人,四周一片乐声,满座官员之间推杯换盏,唯有她眼前这人一身白衣如霜如雪,身形挺拔如松,仿佛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正文 第27封情书:世子刁难
秋果最终弯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过身,匆匆行至殿门处,踏出风波殿去。
而宴场之中,仍是缕缕鼓乐之声,和着雍和帝与众大臣的言语声,一片欢欣。
彼时夜色深沉,明月如霜,淡淡的银辉撒下来,树影婆娑间,一片光影疏漏。
秋果本是要向御膳房的方向去,却在路过风波殿外不远处的鉴清湖畔时,被一颗飞来的石子打了头。
登时,她的额头上便溢出了血来,十分疼痛。
秋果正捂着额头,却听一声朗润的声音自一旁的粗壮大树上传来“哈,打中了?让本世子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这话音刚落,秋果便见那树上有一黑影落下,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她抬眼便见有一人自那黑暗中走来。
道路两旁的宫灯散着橙黄的光芒,这人一身暗红万字纹锦袍,头戴红玉银冠,眉目秀美,嘴角噙着一丝不羁的笑,似漫不经心一般,大步流星的走来。
而秋果一看清这锦衣少年郎的模样,当即就认出了他便是方才在风波殿中,在严将军暗暗讽刺逢熙时,笑出声的那个忠义侯嫡子,侯府顾世子——顾舒颜。
她的额头已经红肿起来,且还在往外渗血,此刻正疼得尖锐,却还记得尊卑,便冲来人先行了一礼。
岂知这顾舒颜上前来,双眼上下打量了秋果一番后,方才摸着下巴道“你是哪一宫的奴婢?”
秋果早已将手规矩地放在身前,她微微低头,微微红肿流血的额头在宫灯下被照得分明,只听她道“奴婢是碧湖竹苑的。”
那顾舒颜一双琥珀色的双瞳微闪,神色中染上些许兴味“碧湖竹苑?那不是国师的住处?”
秋果埋着头,道“是。”
“传言不是说他逢熙不喜人伺候,不近女色么?什么时候竟又多了你这么个奴婢?”顾舒颜禁不住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秋果,见其一直埋着头,且身形瘦弱,便是说话也细声细气……
看着胆子真小……顾舒颜不禁撇了撇嘴。
“这……”秋果不知如何回答。
她僵硬着身子,头又不禁往下埋了埋。
谁料那顾舒颜又忽的嗤笑一声,摸着下巴,颇为随意道“看来传言的确不可尽信,我当这神棍究竟是多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之人,没成想,到底还是暴露出了本性,而且……”
他顿了顿,又睨了秋果一眼,才哼笑道“他的口味,还如此寡淡……”
秋果乍一听他的话,脑子还有些发懵,但她分明听到,他言语之中,是在讥笑逢熙。
额头还是针扎一般的刺疼,秋果只觉无端端的便有了些压制不下的火气。
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开口时,却是嗓音发颤道“回世子,国师大人并非是如您口中所言。”
顾舒颜倒是未曾料到,这模样胆小的宫女,竟敢真还他的口,但见她语罢后又战战兢兢的样子,便又笑了“怎么?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他那不入流的把戏也把你这小小奴婢骗得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秋果觉得这顾世子说话实在难以入耳,她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少有的烦躁与不耐,但到底是没被火气冲了顶,还记得此人身份尊贵,不该招惹。
但见他这般诋毁逢熙,秋果还是有些忍不住:“国师不是江湖骗子。”
顾舒颜眯了眯眼,唇畔勾起一抹讽笑:“他到底还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这般轻易地便让你这小奴婢暗许了芳心……不过,你一个奴婢,怕是痴心妄想了。”
“看着你年纪也不大,怎的就开始思春了?他好歹靠着骗术做了这大魏的国师,而你,又算是个什么?”
顾舒颜向来嘴毒,此刻看着脸色苍白的秋果,不由便又起了玩弄的心思。
此刻,秋果只觉得自己多年暗暗珍之藏之的一份心思便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揭露出来,丢在尘土里,肆意赏玩,肆意嘲笑。
双手不由得在袖间紧握成拳,指甲仿佛就要深刻进掌心之中,她抿紧了唇,眼眶微微泛红。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泪来,她只是抬首,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瞪着顾舒颜,细弱的嗓音透着几分颤抖,却又带着几分坚定:“任你毁他,谤他,他也还是这世上最好的人,纵我为奴婢,是草芥,那又如何?”
前世今生,数年的时光,足以让她明白,失而复得这四个字究竟是有多珍贵。
她曾一直囿于身份,地位,并将这些东西放大为她与逢熙之间,所谓的鸿沟。
在这样贵贱分明的时代之中,这条鸿沟,便足以阻隔一切。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若她真的要在十五岁时死去,这便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从来不曾妄想能真的换来他的回顾,她只是想趁着这短暂的时光,就算走不到他的面前,也要跟在他的身后,便是能触碰到他的衣袖,也好啊……
顾舒颜未曾想到,眼前这分明已经红了眼眶的小宫女,此刻竟敢直视他,并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怔了怔,回过神时,却已见那小宫女匆匆的向他行了一礼后,转身便走了。
他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不远处浓深的黑暗里,蹙起了秀气的眉,良久,才重重一哼,恶声道:“好大的胆子!”
夜已深时,逢熙宴罢归来,手提一盏橙黄宫灯,肩披满月星光,身后则是一片碧水茫茫。
行至浮桥尽处,几树繁花吹落,清香的味道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他踏上台阶,于回廊前站立,檐下灯影昏黄,将他身后的影子拉长,他一低眸,便见自己的房门前的地上,有一张薄薄的纸正被一颗石头压着。
他放下手里的宫灯,低下身去,将那张纸捡起来,透过灯火,他一眼便看见了纸上的那一幅画。
这画工很是糟糕,看起来毫无章法,逢熙也只能大字看懂那上面仿佛是画着两个人,一个男子,一个姑娘,一个身形很高大,一个身形很瘦小,他走在前,她跟在后。
除此之外,画中再无一物,便是逢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也不见半个字。
他眉头微微蹙起,双眼不自觉便向回廊深处看去。
她究竟……是何意?
正文 第28封情书:阴冷魔君
秋果在黑暗中走了许久,方才见到一点光亮。
她追着那光亮一直跑,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那一抹亮色时,骤然下落。
当她于混沌中清醒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身在一方冰天雪地之中。
冷冽的风吹来,如同刀锋掠过面庞,带着一种刺痛的感觉。
周遭七零八落的散布着早已凉透的尸体,纯白的雪已经被鲜血浸染,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恐惧浮上心头,秋果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微弱的呻吟传来,在这样寂静萧条的雪地里,显得尤为清晰。
她的身子陡然僵硬,唇抿了抿,眉眼间尽是纠结,可是也只是片刻,她便又回过身来。
待她的目光接触到不远处那人的一只被冻得发紫的手时,她便瞳孔一缩,视线忍不住凝滞在他手背上的那一枚虽然微小,却状如火焰一般浅浅的一滴朱砂痣上,再也移不开。
少顷,她才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那被雪掩去大半的身影前,蹲下身来。
冰冷刺骨的雪被少女白皙温软的手掌拂去时,逢熙于一阵恍惚间,半掩的双眸中,便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地中,这一抹鲜亮的红。
少女的手指间有冰雪融化,融成雪水,将她掌心的温度一丝不剩的带走。
可逢熙却觉得,此刻放置在他脸颊上的这只手,带着他毕生都未曾感受过的灼烫温度。
她的一双杏眼,如同春日里的柔波,一滴晶莹自其中落下来,正中他干涸开裂的唇上,咸咸的味道入口,却让他的心头灼烫得可怕。
于是,雪地中衣衫染血的少年笑了,干裂的唇渗出血来,为他灰白的面色增添一抹艳色。
又一阵风雪来时,一身红色衣裙的少女忽的倒下来,躺在了他的身旁。
她的手攀过他的脖颈,她的额头紧挨着他的下颚。
细嫩的肌肤,暖暖的温度,以及她那带着一丝香甜味道的怀抱,仿佛就要这般,深刻进他的灵魂里,永不磨灭。
黑暗的旋涡袭来,终于将这一方天地,连同秋果与少年一同卷了进去,浮浮沉沉,不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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