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异人行 (晓色初开)

赵衍扫一眼面额，最上面一张是张百两的，道：“一张即可，多了招祸。”

沐昀马上明白过来，平常百姓家里没有自保的手段，手中钱财多了反要招人觊觎，还不知会生出什么祸端。便将最上面百两面额那张递给洛明光，剩余的随手塞进袖袋。

赵衍和沐昀两人在街边等候，由洛明光打听那户人家的住址然后去送银票，因为风十四娘跟着，两人十分放心。

韩采柏看到他们出去一趟带了个陌生的，一脸生人勿进的姑娘回来，没人介绍是谁，他便也没问这姑娘身份。其余人也都没问，只因风十四娘给人的气息是那样危险，似乎多看一眼都会惹来祸端，是以大家虽然有些好奇，就连最二五眼的也没敢问一句。

沐昀吩咐掌柜再给风十四娘安排一间房子，被她要求着给换了洛明光隔壁。

洛明光嘀咕一句，还真是敬业！

用过晚膳时天色还早，沐昀邀了洛明光和赵衍一起去院中乘凉。

三人围着院中小径随意走走，风十四娘半倚半靠在院中一棵大树梢上闭目假寐，意态懒散。她好歹也是十几岁的人了，靠在那树梢却像没有重量一般，身体在微风中随着依靠的枝条上下轻摆，仿佛她便是树的一部分。

赵衍眼中的精光一闪，这样的功夫若能训练出来……

他思如跑马时，沐昀正好奇地打听风十四娘的来历。

“她跟你一样是身怀异术的异人？玄镜门上下都是？”沐昀的声音压的有些低，问道。

“嗯，是的，玄镜门师徒单传，她们修的是剑术也不是剑术，起码不属于人间剑术。门中上古玄镜中存有剑仙舞剑的一抹残像，千百年来玄镜门修的便是仙剑之术。”

赵衍听得若有所思，问道：“玄镜门门徒如何遴选？”难道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异人？

赵衍的意思沐昀立刻会意，嬉笑道：“像我这样天赋异禀的现在投到玄镜门门下不知晚不晚？”

洛明光笑道：“昀哥若想去怕是要重新投胎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异人的，世间每位异人的存在都是因果机缘，半点强求不得。何况玄镜门只挑选三岁以下女童入门，昀哥除非变了性别。”

赵衍垂眸敛去眼中神色，沐昀故作一脸失望，“看来小爷我只是凡人的命了！”停了下又问：“她们到底是怎么被挑选进门的，好像从没听说过玄镜门遴选门徒的事？”

洛明光皱皱鼻子，十分不满地踢踢脚下：“哪有遴选这回事，都是看上了偷走完事！真是的，什么破规矩，也不管人家家里人会不会伤心！”

“还能这样？”沐昀讶然道。

赵衍侧头瞥一眼树上的风十四娘，“所以风其实不是她的本姓？”

洛明光点点头，“玄镜门自古以来都是以风为姓。”

瞄向沐昀，斜着他道：“所以其实说什么乘凉，昀哥是好奇心发作了是吧？”

见沐昀嬉笑着，眼睛在她腰下一瞥，她急忙伸手握住压裙，道：“不能再打听了，再打听就该……”

想到因为不留神听到赵衍的秘密，被威胁要灭她口，脱口而出道：“就该被灭口了！”

沐昀一愕，旋即噗嗤一声笑，打趣道：“谁来灭？妹子你吗？要不昀哥帮你捉只兔子先练练手？”

赵衍勾起嘴角摸摸她的脑袋顺毛，嘴上却道：“还是先用蚂蚁试试吧！”

洛明光跺脚，真是够了，这两人又开始一搭一档调侃她了。

“妹妹原本也是凡人，因为修行了异术才成为异人，那么是不是哥哥我也能通过修习异术成为异人？”沐昀半真半假问了句。

洛明光瞬间忘了方才的羞恼，笑得格外洋洋得意，昀哥刚刚还笑话她来着，现在轮到她打击他了，像他这样的，一辈子，不，下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异人了。

“世间异人分两种，一种是天生异人，一种是天选异人……”

“还有天生异人？生下来就跟一般人不同吗？有异象吗？”沐昀立刻兴致勃勃追问，天选异人他大约理解，可能就是原本是普通人，通过什么未知的方式被选中，学习了异术，成为异人。

“你以为是神话故事呀，还天生异象！若有异象早惊动的天下尽知了。”洛明光怼道。

“说的也是！”沐昀讪讪然。

洛明光继续方才的话头：“钦州崔希真就是个天生异人。钦州崔氏有林檎果园，其中有颗老树上某年突然生了颗瘤，三年后崔氏夫妇巡园时，树瘤突然腐烂，其中有一胎儿。崔氏夫妇多年无子，以为上天可怜，降下麟儿，就视作亲生，将其养大成人。担心世人视其为树妖精怪，对外只说是捡来的。”

沐昀不由听住了，追问道：“哦，天下还有这等奇事？那位崔希真有什么异能？”

洛明光撇他一眼，再次道：“昀哥你还是不要打听太多的好。”

“怎么，又要杀哥灭口？”沐昀憋笑道。

洛明光气鼓鼓撇开脸不理他。

赵衍微笑再次摸摸她的脑袋顺毛，“风十四娘似乎有些忌惮你。”

他似乎不经意的道。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裙上静静垂着的书籍形刻件上。

洛明光一直都知道这人相当敏锐，也没太惊讶。

沐昀顺着赵衍的目光看了看那刻件，眼神透着不解，“这东西有什么不对？”



第72章 异人志

洛明光执起刻件，没回答二人，却道：“世间异人，有的可呼风唤雨、有的能预知未来、有的可令枯木逢春、有的瞬行千里、还有的杀人于无形，各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若他们被软红万丈迷了心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或搅乱朝纲，或为祸天下，这世间怕是无人可以制约……”

二人深以为然，特别是今日见识了风十四娘神鬼莫测的手段，那样么快的身法剑术，万军之中取敌首级都轻若等闲，若想杀人，别说普通百姓，就算九重宫阙中的那位，也是手到擒拿，不费吹灰之功。

她若一旦大开杀戒，普天之下谁能捉的住她，谁能对付的了她？

赵衍想的深些，世间万事莫不相互制约，方是守恒之本。异人仿佛逆天一般的存在，能长存世间也一定有其制约，否则秩序破坏，规则紊乱，对世间将是一场灾难。

他再次看一眼躺在洛明光一双精雕细琢一般的小手中，不知由什么材质镌刻而成的小书籍刻件，再联想风十四娘初见洛明光时说的那句“你就是异人志掌令”，然后双目不受控制瞬间撑大。

他有些了悟，又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自世间出现异人那日起，异人志掌令便应时而生。每代掌令掌握着天下异人的信息，也掌握着天下异人的生死，若有异人妄图以异术搅动天下，异人志掌令便可以将其处置。”

“怎……怎么处置？”沐浴忍不住有些结巴，这小小的书籍刻件记载了天下异人？掌握着异人生死？

洛明光笑了笑，“一个意念就可以。”

“你守得住？我是说没打它主意吗？”沐昀盯着异人志回不过神，下意识问道。

不是他看不起他妹子，而是这姑娘长的太有欺骗性，总觉得那是一个好欺负的软妹子，若说她可以对天下异人生杀予夺，看起来怎么都不像。难怪那时风十四娘看她的眼神又是惊讶，又是轻蔑。

洛明光的拇指在异人志上轻抚两下，道：“异人志与主人共生，谁也抢不走，人亡志毁，志毁则异人消！”

赵衍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异人志掌令若死了，异人志也就毁了，那么志中所载异人大约也就不能存活。

所以风十四娘的师父才派她来保护还没有成长起来，自保能力还不够的新任掌令。

那么是不是每代异人志掌令接任之初，都是由玄镜门派人保护？这是不是玄镜门存在的原因？

沐昀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追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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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的夏夜令人别样舒畅，乘凉的人们耽搁到夜深才陆续回房休息。

赵衍房里一盏油灯如豆，发出淡淡莹然的光，比窗外的月色亮堂不了多少。

沐昀斜躺在赵衍室内的榻上，懒懒扇着扇子：“母亲来信说宫里整理了许多适婚女子的名单，听说是为三皇子选妃。衍哥已经及冠，这次怕是逃不了。”

赵衍坐在椅上，一贯挺直的腰身依旧挺直，半耷了眼嘬口茶，再抬眼看着沐昀：“想说什么直说，不需要旁敲侧击。”

沐昀嘿嘿而笑，“我就是想问问，咱妹子……”斟酌下言辞，挠头道：“咱妹子这样的好姑娘，做妾可惜了！”

赵衍撩撩眼皮，“你觉得我会纳她做妾？”

好嘛，这话是直接承认他对妹子有企图。沐昀心道。

“衍哥……”沐昀犹豫了下，继续道：“那位……恐怕不容你想娶谁就娶谁！你越是在意，妹子处境就越危险。”

他自然明白，一旦赵衍对洛明光表现出兴趣，淳和帝一定会不遗余力折腾她以打击赵衍。这么些年，淳和帝表面表现地有多顾念先帝和老顺义王的情谊，私下就有多介意顺义王一脉的存在。那几乎成了一种病态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