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琪不断的点头:“孙女该罚,孙女该罚求老太爷莫再生气。”
里面许姨娘听了动静,出来便见老太爷、老太太俱在外面夹道,宝琪、宝璐二人跪在地上直哭,心下一紧,不知发生何事,怕是宝琪做了错事。
许姨娘忙上前扑跪道:“不知六姑娘做了什么错事惹了老太爷、老太太生气,还望老太爷、老太太网开一面,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沈老太太一瞧许姨娘扑了出来,往日里许姨娘老实木讷、少言寡语的,她虽不喜这性子但却觉得比赵姨娘的狐狸媚子的好多了。她虽不愿平白牵连到她但总比沈宗荣挨骂好多了,话锋一转,顺着许姨娘便道:“听说这两年宝琪都在你跟前教养,你瞧瞧你教出的孩子,做错事也罢竟敢黑白颠倒的去欺瞒老太爷。”
许姨娘一怔,不成想宝琪竟敢做出如此大胆之事,飞扑着就往宝琪身上打去:“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快给老太爷认错,快给老太爷认错。”
宝琪此时自知失了老太爷、老太太的心已是一片绝望,意识混沌,被许姨娘拉扯着认错。
老太爷气性犹未平,冷喝道:“不肖的东西,这般口蜜腹剑,留着你也是害人害已不若早早的打发出去,落个眼前清净。”
宝琪一听只觉得昏天黑地,就要瘫倒在地,许姨娘满脸泪痕的磕头:“老太爷息怒,老太爷息怒,宝琪惯来是孝顺的,只是一时糊涂。”
老太爷冷哼了一声,瞧都不愿瞧一眼,拂袖而去,也无心情去瞧明学他们又转回了房。
沈老太太忙让云露同几个婆子跟上去伺候,这边放了脸子教训:“许姨娘教导无方面壁思过十日,罚月银一个月。宝琪、宝璐品行不端罚跪祠堂半日,罚抄《女则》五遍。”说罢,这才由紫烟她们扶着回房。
剩下地上哭着的三人,分别由婆子拉去罚跪的罚跪、闭门思过的闭门思过。
第69章 郑氏求情
那边大房院里钱姨娘听闻此事又是一通拍大腿:“此等好事,我怎错了。”当即烧香拜佛感谢菩萨成全。
另一边宝莹听闻此事,哭个不停,只怕一面愧疚自己作为姐姐没教导好,当时在现场未能阻止事态的发生,另一面怕自个难辞其咎也要挨罚又怕又恼,跟着又羞又愧哭了半日。
二房这边,宝珏缠了母亲半日要去给宝璐求情,她自认为没她的冲动,事也不致此因而是她害了宝璐。冯氏虽有心替宝璐她们求情,奈何老太太如今在气头上现在去只怕火上添油,只得先在院中安抚住女儿。
赵姨娘当时正在要好婆子的院里串门,听了此事也是着急上火要去求情,被梨儿拦了下来:“老太爷恼的是六姑娘撒谎,咱们姑娘虽是在侯府一同落了水,但我打听清楚了,是六姑娘同八姑娘有了口角,咱们姑娘在旁劝着,不小心落了水的,并非什么大错,这次也是受了六姑娘的鱼池之灾。况且老太太她们正在气头上,咱们先缓一缓,老太太对咱们姑娘的气也就过去了。”
赵姨娘咬碎了一口银牙:“宝琪惯爱见风使舵攀高枝的,活该被老太爷拿住了错处,只是可怜了我们家的宝璐,劝人不成惹了一身腥。这次出来后我该好好提醒提醒她,莫与六姑娘、八姑娘一道,这两个一个冲动爱惹事一个心眼多防不胜防,咱们宝璐是个老实的,不惹事也要被她们拖累。”
赵姨娘左思右想仍觉不妥,托人递了张纸条进去,让宝璐规规矩矩的跪了受罚,千万别多话,等她父亲一回来就求父亲去求情。只是这日侯府大宴宾客,沈宗荣他们正举杯应酬、不醉不归,不知何时才休。
窗户开了一条缝,一颗小白球滚落在宝璐身边,宝璐拾起一看是纸条揉成的。
宝琪瞥了一眼冷冷道:“是赵姨娘吧,你被我牵连这会肯定是骂死我了吧!”
宝璐冷淡道:“关心自己的孩子,是人之常情,许姨娘不是也因你被罚闭门思过了吗?”
宝璐又瞧宝琪神色冰冷知她不领情,讽了一声道:“你瞧你跑前跑后的,这边夫人那边姐姐的,最后出了事还不是你那个被你瞧不起的老娘出来护你。”
“你!”宝琪猛地一瞥头,眼光冷冰冰的射来,锋利的像头小兽,好似要吃人。
宝璐并不怕她,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道:“如今一腔心血付之东流滋味怎样,要我说你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本来老太太也还喜你,最后未必会亏待你,何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你懂什么!”宝琪凶恶的横了她一眼,瞧她不咸不谈的吐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便觉不快,“你好歹还有个赵姨娘,父亲惯是宠爱的,我娘能做什么,还能留在府里已是万幸了,你能指望以后父亲为我寻什么好亲事。”
宝璐道:“若是在宿迁,你如此想我还能理解,可如今都回京了,老太爷今日虽罚了咱们,但到底看重沈家清名的,岂肯随随便便将你许人,我说你是杞人忧天才是。”
宝琪冷笑一声,“宝璐我有时候不知道该笑你的天真还是羡慕,或许你该庆幸你是咱们院里最小的能等得到回京。”
宝璐听她话有深意,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宝琪回过头去,定定的看住前面木案上一排一排深色的神牌,难得哀切道:“我觉得你落水后稳重了却也天真了。”
“你说的没错咱们庶出的始终是庶出的,我再怎么争取也不可能有嫡出般的待遇。这事不是我今日看到只有咱们两人受罚才醒悟,我一直都知道。我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拼命的讨老太太的欢心,为的就是有一天在决定自己命运的事情能多一个人自己说话。”
“当然,你的情况比我好些,瞧着父亲这两年对赵姨娘的疼爱,日后也亏待不了你。”
宝璐明白她说的是将来的婚事,郑氏虽然可以做主,当如今老太太在家终究是可以左右的,这也是宝玲极力将她往老太太身边推得原因,若能得老太太欢心,至少可以多一点主动权。
而宝璐不作为的原因,在于她最初留在这里的全部原因只因宝玲和赵姨娘,她也想过日后的婚嫁,发现在古代男女之间交流实在有限,对于她来说嫁给谁都一样,甚至她觉得宝玲如今的境况倒比随便嫁个人好些,所以态度未免消极了点。但看在宝琪眼中便是她沈宝璐仗着一个得宠的亲娘便有恃无恐,只要安安分分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日后自然有好夫婿。
宝璐也无力解释这些,只道:“你多想了,有老太爷咱们都一样的。”
宝琪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万事留个心眼,家大业大的老太爷未必事事都能顾全。”
宝璐听着她语气奇怪想再问,宝琪已经不理她,只管盯着前面牌位,她只得按捺住自己的疑虑。
三房院里,郑氏坐在铺了翠竹青簟炕上倚着一边的几子,炕中间紫檀小桌上摆着一个青玉色陶瓷镂空香炉,吐着荷叶清香。
王大家的从如秋手上的木托盘中端起青花茶盏送到郑氏手中,道:“如今那两个姑娘正在祠堂跪着呢!太太你看要不要去跟老太太求求情?”
郑氏接过茶盏,慢斯条理的尝了一口:“这个便是我中午尝的毛尖?”
如秋回道:“大小姐见太太们喜欢,给每个院都包了一包送来。”
郑氏笑道:“到底是老太太跟前教养出来的,处事就是周到,咱们院里的姑娘若有大姑娘这几分心思,今日也不至于丢人了,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太太的没教养好罢。”
王大家的忙回道:“太太这话严重了,其实老太太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这几年姑娘们都养在自个儿的姨娘跟前,半句太太的不是都不曾说,所以这不,让许姨娘闭门反省去了。”说罢,又凑近郑氏炕前,低声说道:“不是我说,那六姑娘自打回了京,整日里往正屋老太太跟前献殷勤,又爱跟在四小姐后头,她那点心思谁能不知,以为有什么豪门能让她得,您瞧,到头来哪个为她说上一句话,我看着让六姑娘受点教训也好。”
郑氏轻笑一声,又啜了一口茶,徐徐道:“虽说是这样,但到底是咱们院里出去的,她被罚我脸上也无光。”
王大家琢磨不定,凑近问道:“那太太的意思?”
郑氏冷笑一声:“待会我便去向老太太求情。”
王大家道:“这六姑娘心不在咱们三房,太太此举真是以德报怨了。”
郑氏一双圆润的手摩挲着瓷盏,嘴角残余几丝笑意:“姑娘大了留不住,索性就让去飞飞,如今撞了墙才知道回家。老太爷虽说要将她打发出去,但我占着这个母亲的名,就不能不为她考虑考虑,这匆匆忙忙的打发出去能有什么好人家,少不得求求情领回来好好筹谋筹谋才是。”
王大家的忙凑上前,赞同道:“太太真是菩萨心肠,这般真心待几个姑娘,希望这次教训过后六姑娘听话着些,别让太太费心才是。”
郑氏啜着茶不言语,炕边高几上青铜鸟型灯盏烛火簌簌而燃,照个同一心思的二人。
郑氏坐在炕边为沈老太太捶腿,云露拨了拨青铜莲花造型灯盏里的灯芯,房间蓦的亮堂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