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汪立之对宝璐是十分着迷,他自己原以为也是可以不顾一切的,但这段时日这□□、疫病闹得,他半步都不敢踏出府,更别说去照看照看宝璐。此刻他自己也有些醒悟过来,到底只是肤浅的样貌着迷而已,再往深了想,若正经迎娶家中必是反对的,便是做妾也不一定答应,届时自己是否真的能力争?
答案...汪立之不敢细想,豪情壮语好说,但真到了那境地!
汪立之暗暗叹了一息,其实母亲也不必这般耳提面命,他对宝璐的感情已从冲动变为认清自己后的愧疚了,如今这灰心丧气的倒不是因为宝璐与谢大人的事,而是觉得自己软弱又胡乱承诺了许多事结果一件都没做到已经不敢面对她。
汪立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便上了后面的马车。
因着战事已经平息,邹将军全面掌控住了局面,水路也迅速恢复了平静,所以宝璐她们上京之路是坐水船上去。
宝璐坐在马车里十分煎熬,好在谢峤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不必她还要尴尬找话题。
汪知府与其他官员在后头的车上跟着上来,众人一路送到码头。
宝璐多有不便,便由婆子先行送往到船上,谢峤在码头与众人道别。
叶氏不放心又反复交代汪立之贴身小厮,务必照顾好二少爷,莫让他分心了。
众人好一顿的拍马话别,这才将谢峤送上船。
宝璐上了船才吁了一口气,问了婆子她的房间,婆子指了指二楼精美的雕花窗棂处道:“与大人隔壁。”
宝璐倒吸一口气:“我的身份不太适合住大人隔壁吧。”
婆子以为宝璐在说笑,道:“姑娘说笑了,这是大人特地交代的,小的怎么会弄错。”
“那一楼住的是谁?”
“汪公子他们。”婆子一指,那边汪立之刚巧上来。
“那我们上去罢。”宝璐忙道,立即带着绿萝、翠芸二人逃也似的往二楼去了。
宝璐舒舒服服躺在二楼厢房床榻,里头婆子们早已打理过铺上了软绵温暖的棉垫,她试了试果真舒服,旁边小圆桌上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她准备回京之前都不出这道门,她掰着手指数了下走水路顺利的话十多日便到了。
绿萝端了一盏茶过来,道:“姑娘,喝口茶。”
宝璐起身盘腿接过茶道:“你们二人大病初愈也多休息休息,我这也没别的事。”
翠芸站在一边收拾衣物道:“姑娘放心吧,我们在百草堂之时就好了,若非姑娘一直要我们多休养调养身子又不许我们回来,我们早就待不住要回来了。”
宝璐见翠芸面色红润,脸庞还圆了一圈,这才放了心,道:“到底舟车劳碌莫要累心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绿萝上去应门。
门外的是谢峤,绿萝忙福了福身迎谢峤进来。
宝璐本盘腿坐托腮在床上,见谢峤进来忙起身整衣,福了身:“大人。”
谢峤负手行至房中站定,环顾了一周问宝璐:“这间房可还舒适?”
宝璐忙点点头:“舒适舒适,受宠若惊。”
绿萝端上茶来,谢峤惬意的在桌前圆墩坐下,端茶喝了一口道:“这一去便有十来日,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婆子说便是。”
宝璐是有自知之明的,当然道:“这一路行船身体虚乏,只管歇着便是,倒不必这么麻烦。”
谢峤也不勉强,“我便在隔壁,有事使人来说一声便罢。”
宝璐点头,“大人费心了。”
谢峤知宝璐是因那日之事,心知再多说只怕将她吓跑,不若放她好生休息待他回京将事情处理完毕叫她心定了再提。
谢峤喝了一盏茶也不多留,交代几句多休息便也起身出门。
接下来一连十来日,谢峤皆没来打扰宝璐,起先宝璐也乐得自在,但时间久了到底有些坐不住,她说到底也是他的管事,主子不曾露过面,她这个做管事的也得去请个安。如此又犹豫了一两日倒晕起船来,日日都是躺在床上苦捱,倒是谢峤听闻过来探望过两次,她因还是尴尬着皆是装睡,谢峤仿佛也知道般,每次也只坐了一会吩咐人熬些晕船药便回去了。
行船水程到谢峤也开始有些晕乎乎的时候终于到了京城,幸得船夫算准时间,在城门关之前靠了岸。
谢府早已使人来接,一行人风尘仆仆回到谢府之时已然入夜。
宝璐与谢峤二人顾不得梳洗先行往老太太院请安。汪立之本来也要跟来,奈何多日晕船此刻亦是脸色苍白、昏昏沉沉的。谢峤令人先送他去休息,改日再请安也不迟。
谢老太太早已得了二人今日回京消息,早就坐在盼望着,等至晚饭还不见二人回来未免有些急了。孙嬷嬷好劝歹劝先吃了晚饭,待峤哥他们回来另外再做,好歹谢老太太同意了,晚饭刚罢了筷,突听院外传来一声:“爷回来了,爷回来了。”
谢老太太一喜,忙使花锦去:“快让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只听一阵脚步声,掀帘进来的果然是谢峤,后面跟着的真的是宝璐,眼神明亮,面色带着几分旅途劳累的疲惫感。
谢老太太欢喜不已,忙让宝璐上前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道:“都瘦了。”又道:“原峤哥使人来信道你也回京了,我还不信,今日见了你我这才相信。”说罢,又心有余悸道:“外头战乱,你跟着回京我便放心了。”
宝璐长途跋涉刚下船带着几分倦意,但要见老太太十分欢喜,此刻又听老太太这般说又感动又愧疚,秀美的脸亲昵的伏在老太太肩上道:“宝璐任性让老太太担心了。”
谢老太太宽慰的拍拍她如丝绸般滑腻的秀发道:“你有你的想法,只是我们老人家见着自己喜欢的孩子,总是难免爱瞎操心些。”
宝璐移开身抬起头来泪花盈目道:“老太太如此厚待宝璐,宝璐无以为报。”
谢老太太见到她人心中已满足,不欲这般感怀,拉过宝璐的手拍拍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其他的话莫要多说。”宝璐一双皓腕露出妃色水纹衣袖,随即滑下一对翠绿的玉镯,正好落进谢老太太眼底,她先是一怔,随即难掩惊喜看向谢峤。
谢峤不自然的咳了一声道:“老太太偏心,自个儿孙儿站在这里大半天了,问也不曾问过一句。”
谢老太太拉着宝璐一双手喜滋滋的朝谢峤道:“你件件事不得我心,唯独此件最合我意。”
宝璐听着以为是谢峤带她回京之事。
孙嬷嬷在旁站着,也瞧见了宝璐婉上的手镯,喜上眉梢,但看宝璐神色,怕是峤哥还未点明,恐怕老太太说穿了倒耽误事,忙道:“老太太又一肚子的话也留着待会再说,二人刚回来,也教他们回去梳洗下吃个饭先。”
谢老太太难掩笑意,忙道:“你们先去梳洗罢。”又吩咐左右去做些温热易落口的菜来,说着忽的又想到:“因使人来说的匆忙,我也未曾备料,宝璐竟在我院里歇着。”
谢峤接道:“这个老太太倒不用担心,我已使染碧将我外书房后头的院子收拾了出来,沈姑娘如今只是受雇于我,倒不好叫她往后头住去,不若住在那里,我平日找她也方便些。”
谢老太太听了虽有疑惑,但也猜着几分谢峤的意思,心中疑问此刻也不便问出口,遂也不反对道:“那便好。”
二人听了准备起身回去梳洗。
待二人走后,谢老太太朝孙嬷嬷打眼色:“你可瞧见宝璐手中带着的玉镯。”
孙嬷嬷捂着嘴笑道:“老太太如今可放心了。”
谢老太太也喜不自禁,“这镯子是我传给峤哥母亲的,后来进京准备给峤哥媳妇,谁知这么多年一直蹉跎着,峤哥虽胡闹倒也不曾见将这对镯子给哪位姑娘,如今给了宝璐,”谢老太太越想越喜欢,眉开眼笑的吐了一口气,“我真可好生养老,等着抱重孙了。”
孙嬷嬷也开心,俯头在老太太耳边说:“方才我见沈姑娘神色像是不知道这么回事,不知道峤哥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咱们可别将这事说破了,峤哥惯是有主张的,老太太且等着吧。”
谢老太太欢喜,想到方才的情形也嗔笑了一句,道:“哪有什么药,不过是还拿不下人家姑娘的心,倒是先让人家姑娘稀里糊涂的上了套。”
孙嬷嬷笑眯眯道:“这说明咱们峤哥上了心。”
谢老太太点点头,“宝璐既肯回京,说明心里头对峤哥至少不讨厌。”说罢又欢欢喜喜的吁了一口气:“年轻人嘛,总是爱折腾些,咱们老人家也不要想这么多,只管开开心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
孙嬷嬷听了也笑:“我原道老太太会忍不住插手,没想到老太太这般看的开。”
谢老太太嗔了她一眼:“你当我老太太喜欢这般无事生事。”说着又笑,“我瞧着他们俩就有缘分,准能成。”
孙嬷嬷也频频的点头:“老太太说的是。”
宝璐二人因着老太太等着,回去稍一梳洗便又回永安堂,几人欢欢喜喜的吃饭自不必说。
第207章 宝璐去沈府
宝璐回谢府的消息,打她踏入谢府的第一刻起便传遍了整个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