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之前也知会过苏言,为着让谦儿开心些,他已经带着哥嫂去见过仍在养伤的谦儿。苏言也赞同谢白这么做,毕竟谦儿性情内敛真正亲近的人并不多,除了她和阿娘,便是郑成珏。
“太子殿下如今亦十分牵挂殿下,若是殿下您有分毫的闪失,必然更加无心养伤。”
今日倒真是幸而郑成珏在场,若不是真的要被这厮暗算到。郑成珏对苏言道:“殿下对我无需言谢,等会将外头禁卫唤来便是,殿下只需称是由宫中亲卫所擒便是。”
“等等。”苏言捡起弃置在地上的其中一把刀,拿在手中似乎在寻一个适合的地方,然后迅速的手起刀落,在自己的手臂之上划了道不浅的口子,鲜血迅速的流淌出来,浅蓝色的衣裙被染出大片的暗紫色。
宁澈被苏言突然的举动和鲜血直流的手臂吓得惊呼道:“阿姐,您这是做什么?”
苏言对着一脸担忧的宁澈摆摆手,安抚他表示自己并没有大碍,让他无需如此惊慌。
“父皇并不至于昏聩,此事若是太过平安无事,他并不会这般轻易的相信。他对于我的宠爱,我尚且还有几分把握,我这般淌些血,怒火心痛之下,细想的并不那么多了。”
郑成珏看着苏言,对于她此时的举动并不做评议,只是拿了帕子替苏言绑住了伤口上方,通过压制减缓了血液的流动,使得伤口虽然可怖但一时之间不至于流血过多,伤及元气。
“殿下还是快些好,这伤口仍需让御医及时医治。”
“多谢。”苏言向身旁的郑成珏道谢,从怀里那处一颗明珠与一块有家族徽记的腰牌置于那刺客的衣兜之中。
她生擒这刺客并不需要他能够说话,他说不说真话,在刑律之下能不能最终说出王家来都不重要了,反正这些极其富有身份指向性的证物会替他指认。
夜明珠是王亦柔生辰时候皇帝所赐的,几天前搜查宫中,指向搜查点算的各宫物件,王亦柔想尽了办法将自己宫中的东西完全照着这几年赏赐的记录一一补齐,却没有意想到所谓搜查不是为了点算,而是趁乱取东西。而那一块腰牌也是有着王家徽记的。
谢白的计划之前所铺垫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现今的这一出,反正害人谋夺东宫之位,便就是那王亦柔母子以及背后的王家所谓,尽管此次证据有些是捏造出来的,却也不算得是冤枉了他们。
“郑姐姐,我先派人送您出宫,之后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您能帮我到这里便已经是大恩,来日我与阿白必然回报与你和谢大公子的。”
苏言把话说到这份上,郑成珏也不多说了,等会儿禁卫军过来护卫搜查,她一个身份可疑的人在这里反而增添麻烦,便点点头随着万春殿的一名宫人先行离开万春殿。
这么大量的血液流失并不好受,禁卫军大队来到的时候也被面前的场景吓得不行,元嘉公主手臂一道口子,血染衣裙,身边的太子殿下也是血迹斑斑,在处理还在院中的刺客时候冷汗涔涔,心中害怕若是再迟来一些,或是万春殿当中守卫未能及时阻止,公主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大的闪失,自己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消息兵分几路,禁卫军到了,御医这边也来了,苏言下手确实有些失了轻重,御医瞧了半天,她手臂上头这口子大得似乎有些难以处理的程度了,只能唤了最为手巧的医女过来。
那医女剪开衣袖清理伤口时候,苏言被疼得冷汗直冒,锦笙完成了嘱咐的另一件事情,一进来就见到医女拿针线缝合伤口的场景,看着也十分心疼。
苏言让医女先退出去,咬牙让锦笙贴到自己边上,她如今的声息也只剩只剩下了游丝一般细弱的气劲了,这声音只有两人能够听到。“如今外头的情况如何了?”
“人已经平安出去了,陛下娘娘他们已经知道宫中出事了,两对人马本就已经结束祭礼,如今闻知讯息皆是快马加鞭往宫中赶。”
“父皇闻知有我受伤,太子受惊的事情,如何反应?”
锦笙将传回来的消息转达给苏言。“当时闻知消息便脸色大变,震怒不已,且十分着急。”
“那便好,也不忘我这么一大道口子了。”苏言松了一口气。
锦笙又补充了一句: “谢小公子他听闻殿下您受伤了也十分着急当即请求随陛下入宫,想亲眼确认殿下您的安危,陛下应允了。”
苏言倒真的一时忘记了谢白的这茬了,若是让谢白知道了她擅自在计划之外割了自己一刀,必然责怪于她胡闹。苏言叮嘱锦笙道:“锦姐姐,一会儿他来了千万不要让他知道这一刀是我自己动的,不然他还得念我。”
苏言这委托让锦笙无奈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拒绝她只能点点头答应道:“知道了殿下。”
大队回来速度原比苏言预想的快得多,皇帝回宫直接来了万春殿这儿,苏言处理了伤口用了很长的时间,现在未曾将染血的衣裙换下去,宁澈不肯离开苏言身边,自然也没有去沐浴休息。
因而此时呈现在皇帝面前的两姐弟皆是最为狼狈的模样,衣袍沾血,头发散乱,即使是坐拥天下,运筹帷幄的帝王,也是一位父亲,没有父亲看到自己一双儿女这么一副凄惨兮兮,刚刚死里逃生的模样能够轻易冷静下来的。
“言言,你现今如何?”皇帝走上前想查看苏言的状况,虽已经包扎起来,但看这衣裙上头的血迹就知道伤得不轻,连着皇帝也不敢轻易触动她的手臂。
“儿臣无碍。”苏言虽摇头这么回答,但偏着脑袋时候露出了个明显拉扯到了疼的表情。
苏言此时偏着脑袋,视线越过众人,正好能够看到站在后头的面色沉凝的谢白,看着神色不大好,此时苏言扯着伤口疼,谢白更是皱起了眉头,苏言看着真想过去跟他说自己其实也真的没了那么疼,可惜皇帝如今就在面前,苦肉计的戏码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还说没事呢,宫中这些禁卫军是做什么的,上一回便有太子堕马,这一回深宫禁苑都能够如入无人之境了?”皇帝这话说着怒意满溢,他本是作风极为温和的帝王,此般震怒的时候却是极少。
“给我把今日负责巡防的都统给朕叫过来,朕今日要好好问问他这巡防是怎么做的。”
皇帝如此震怒,当下便要责问那负责护卫巡防之人,宁后是在皇帝御驾后脚回宫,她比起皇帝激动的情绪,更是松了口气,此次是兵行险着,看着一双儿女并无大碍也是庆幸,又有些担心女儿的伤势。
“陛下,言言如今受了伤,又吓着了,也折腾了这么久了,不如先让这俩孩子去休息一下。”宁后心疼自己的孩子,如今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完了,盘问追查便让皇帝查下去便是了。
第111章 心结
111、心结
藉耕礼,天子三耕三返。谢白虽未正式与元嘉成婚, 礼部却已然按照驸马之位, 让谢白行九耕九返的犁田仪式。
今日随行的群臣大多所着前边, 但犁田毕竟是体力活,日头之下还是辛苦的。谢白九耕的算少了, 他虽也大抵上算是个文人,体力活干得不算多, 毕竟仗着年轻力壮。有些士大夫之礼十六耕的, 一些上了有些年纪的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最轻松当是在农祭上跟着主持礼官唱诵祭歌的萧如景,身着宽袍大袖的古祭袍, 手里捧着小筐子五谷,一边撒着, 一边唱诵悠长难懂的调子。
虽说萧如景大抵算是钦天监那边仆算时运一类的闲散事情的, 但毕竟年青当打之年,又是皮相极佳,记性又好, 歌咏音律也精通,这类事情还是把他拉了出来。
谢白九耕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仍是牵挂着宫中的元嘉, 这计划是谢白谋划出来,他自然最为清楚这计划当中的凶险之处, 若是有其他办法决计不会让元嘉冒着险, 当如今此事从速解决最好, 若是拖长了反而不利。
恍惚直到祭礼结束,出宫随天子亲事农耕的大队人马准备返程的时候,一骑绝尘而来,谢白眯眼立即便认出是宫中的内侍,他亲自出来这般行色必然是宫中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告天子。
终于来了,谢白这么一个早上等的就是这么个传信的官员,若是来了便说明那一边确实是今日动手了,但如今元嘉与宁澈的安危如何还得细听传递回来的讯息方能够了解清楚。
谢白往皇帝那边看,只能看见,只能看到皇帝此时的神色十分不好看,再往那边凑了些才听到了皇帝问了那传信的内侍一句:“那元嘉的伤逝可有大碍?”
“太医院已经马上让人过去为元嘉殿下诊治了,陛下请放心,行刺的贼人已经拿下,关入牢狱之中进行追查。”
听到这里,谢白便知元嘉所行之事大抵已经成了,但听到她受伤一事谢白仍忍不住皱起眉头,当即在皇帝面前跪下,对其请求道:“陛下,方才臣在旁听闻元嘉殿下在行刺当中受伤,如今还尚未知道伤情如何,臣斗胆请求陛下恩准臣随驾入宫,只求远远看元嘉殿下一眼,确认殿下无碍。”
皇帝虽现今心情不佳,倒也体谅谢白对于元嘉的关切,稍挥袍袖便恩准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