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萤尘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手里狠狠绞着帕子,靠着拐角处的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气,“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能嫁进王府的人只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画笙一边叼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问着宜苏,“听嬷嬷说爹爹强制让沈氏在院中养胎,如非他允许,一部不得出?”
“谁叫她那日描眉画眼姗姗来迟,爹爹动了好大气,若她没怀着孩子恐怕就要去跪祠堂了。”宜苏幸灾乐祸的说道,只觉得这样的惩罚还不够重,“眼瞅着三月之期快到,你那药能让她显怀吗?”
“日日山珍海味滋补,小腹上的肉自然不会减少。至于她什么时候感觉出来那就看她的造化了。”画笙就着桂花羹将嘴中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瘪着嘴摸了摸自己小腹,“你瞅,这不是鼓起来了?”
“沈家的生意大不如前,沈氏再想向他们求救已经是枉然。而且那沈乐康倒还记着那日的救命之恩,诸多举动倒也中规中矩。若他一直安分守己,我也不会把他逼到绝路上。”宜苏并未大刀阔斧的去对付沈家,而是慢慢蚕食温水煮青蛙,沈家的底子已经被掏的差不多,翻不起什么浪头。
“沈氏不知腹中胎儿男女,所以不会贸然出手伤害慎儿。若她知道自己怀孕不过是个笑话,定会把慎儿供起来。”顾淮洛已经不好掌控,若有个小娃娃从小教养,那岂不是正如了她的愿。
“她知道慎儿是咱们的人,那,慎儿的性命……”宜苏心中一惊,“她本无辜,又诞下孩儿,你可能保她无忧?”
“顾家日后的主母定然是邱姨娘,慎儿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六哥放心,我是大夫,医者仁心,怎会看着她在我眼前死去。”画笙笑着安抚自家嘴硬心软的六哥,当初还对人家恶语相向,如今倒是关心起来。
“路昭华叫我告知你,如今女子国试,想中试的官家小姐都自顾自找了师傅,所以没有固定的班。你的师傅在苍穹院,等会儿我送你过去。”宜苏忽然想起这件事,可不是要紧的不得了。
“只要没有刺绣,我定然是榜首。”画笙信心满满,她从小虽是以医书启蒙,可娘亲是大家闺秀,诗书什么的也从不放松。惟有刺绣,真真是一丁点天分都没有。
苍穹院,是阚青尹自个儿的院子。今年的主考官也是他,可他也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即便对待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更别说是区区带了两个月的学生。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贵家千金闻名而来。
今年他本不打算再带学生,一则是如今朝廷风言四起为了避嫌,二来是上了年纪,也懒得折腾。可耐不住路昭华那个脸皮厚的,各种稀罕却不贵重的玩意送了来,陪着下盘棋喝口酒,一时疏忽也就答应下来。
他也想看看,能把路昭华迷的神魂颠倒的姑娘到底生的什么样。一早儿换下官服赶回苍穹院,净手焚香坐在廊下看书。今儿日头不错,便把厚厚的帘子打起来,惬意的很。
画笙拎着书箱忐忑的走进来,探头探脑观望一番才顺着小厮指引走了过去,双手伸展于前,相互交握,身子前倾,“画笙拜见师傅。”
娇而不妖,贵而不矜,那小子,有点福气。阚青尹捋了捋下巴处的胡子开口问道,“你为何而试?功名,认可,抑或嫁个好人家?”
“民女自幼是个书痴,对医术之道略懂一二。可医书唯百棠谷最全,可惜一场大火毁了一切。偶然听闻藏书阁中有不少书籍,所以想获得一观的资格。”画笙摇摇头全盘否定阚青尹的话,她只是为了那几本医书。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书被他弄回了这里。
“这个理由倒也是第一次听,小姑娘有些意思。老夫阚青尹,今日很荣幸收下你这个学生。”阚青尹赞赏的看着画笙,这么多年饶是几个男弟子都没让他这么舒心过。
“画笙谢过师傅。”
“过来坐,不必拘礼。”阚青尹早就派人把两侧的书案放好,例行提问不过是走个过场,可没想到画笙能回答的这么好。“对了,一会儿还要来一个。家中侄女顽劣,我今年本不打算再收学生,可事有例外,我既答应了路昭华,便也不能辜负这边,你可介意。”
“我平日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还需师傅多担待。有个人就伴自然求之不得,只要师傅不嫌麻烦就好。”画笙笑笑,知道是路昭华强求了人家,
“姑父,怎的背后说人家坏话。我与画笙是旧相识,你这般说我,画笙可也是会不欢喜的。”百千曦愤愤的从旁边窗户露出脑袋来指责阚青尹,“嘿,画笙,好久不见啊。”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兄弟过招
第一百五十六章兄弟过招
路昭华将腰间玉带系好,摸了摸梳的整齐的鬓角,看着镜中人凌厉的眼神,又想起那个软乎乎的小姑娘,也不禁柔软了几分。
西山敲敲门进来,只看到路昭华对着镜子痴笑,见怪不怪的低头拱拳行礼,“马车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过往之事皆该有个了断,今日我便同他说个明白。隐忍这么多年,为了我家媳妇,也不应该再怂了。”路昭华起身拿过架子上的披风,披在在身上系好,临行之际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出声问道,“西山,你觉得本王老了吗?”
“王爷弱冠又四,正值壮年,哪有年迈之说。只是顾姑娘太年幼,王爷无需介怀他人眼光。”这几日府中是有些闲话,这位主怕是也听了不少,还需吩咐下去让下边的人谨慎一些。
旁人说也就罢了,这却是画笙自己说的。若非她重活一世,两人差距还能小一些。想到这里路昭华不禁轻叹一声,“我记得颜舜华给过些瓶瓶罐罐的,去给本王寻出来。年纪大了,也该好好保养。”
西山低着头伸手揉了揉自己抽搐的嘴角,以他良好的素养憋住笑意点头应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上次来上书房已是万分久远的事情,李红英见是稀客赶紧迎上来,“王爷怎么来了,这几日皇上还一直惦念着您的身子。这正正琢磨着出宫去看看您。”
路昭华扯出一丝笑意,手里把玩着玉佩的红穗子,“那本王却是跟皇兄心有灵犀了,还劳烦公公帮本王通禀一声。”
李红英眉开眼笑的看着塞到手中的玉佩,赶紧扬了拂尘做了个请的手势,“皇上交代过,王爷不论何时来,尽管请进去就好。毕竟是一家人,没什么秘密。”
李红英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路昭华走上前推开殿门,屋子里有些昏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才发现糊窗子的纸被换了不少,“路昭华拜见皇上。”
陆卿酒将腿上盖着的毯子拿开,用手抵着唇咳嗽两声,站起身走到路昭华跟前将他扶起来,“说了许多遍,你都不往心里去。咱们二人是兄弟,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我这几年安分守己,译文不会威胁你的权利。谷主不过救我两条性命,你就连他都不放过?”路昭华抬头死死盯着陆卿酒,像是要把他戴的和善面具盯出一个窟窿来。
陆卿酒拍了拍路昭华的肩膀,自顾自走到书案后边坐下,揉了揉僵硬的腿扯出来一丝难看的笑,“我知道你一直在查百棠谷的事情,也知道你对他女儿情有独钟。我怎么会罔顾你的意愿毁了他们。”
路昭华冷笑出声,从袖口拿出一包药丢了过去,“这种药的药效你不会陌生吧,桥边有多少妃嫔得了失心疯你也没忘记吧。百棠谷新添的大火是不是你做的?”
“百棠谷的医术尽人皆知,可不为人知的是他神出鬼没的控蛊之术。若他被沈善书打动,那我南国百年基业岂不是毁于一旦?”陆卿酒怒其不争的狠狠拍了拍桌子,“朕知道朕抢了你的江山,可朕从未想过害你。朕亏欠你。”
“为了你那点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就让那么多人陪葬?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帝位拱手相让。”路昭华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眼神冰冷,都不屑看他一眼。
“朕没做的事情绝不会承认,那场大火也出乎了朕的意料。沈善书心狠手辣至此,你同他往来务必要小心。至于那包药,确实是朕做的。那更夫看见了南国的卫兵,可那卫兵却是正在抢救三千卷医书。在大火烧起之前,百棠谷所有人都已经死了。死因是他们管网的蛊虫。”陆卿酒不愿再瞒他,自打登基之日起,他心里便都是愧疚。母后一直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是自己掌权路上的阻碍,对他下了几次手,他也因着自己心里的那点嫉妒一直放任。如今却是不能了……
“我不知你说的真假,亦无法做出判断,只求你莫要再让我失望。不然,这江山易改,人心易变。告诉你那位好母后,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娘的账,还没算清楚。”路昭华僵直脊背,努力让自己平稳的说完这句话,“下次相见,是敌是友还说不定。我奉劝你一句,别动我身边的人,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陆卿酒只能看着他推门离去,捶了锤自己愈发僵硬的腿,“李红英,去请太后过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