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心疼诸葛大夫,这来的病人太多且都是小打小闹,不值当的这么费神,便发下牌子哄他们离开了。一日五十人,只是这纸张容易丢失脏污,得多备些。”寻常时候哪干过这么多活,手腕有些发酸,只得停下来揉了揉。
“这样如何,找了木匠把木头分割矩形小块,上漆雕花,刻上数字,成本也不算高,省得写来写去的麻烦。”百棠谷中是铁牌子,来的人非富即贵不会贪图这蝇头小利,这百里棠来的大多是平民百姓,生什么气。若是用铁恐怕会得不偿失。
“那我明日就同掌柜的说,画笙真是聪慧。”沈书笑了笑,抬头抹了一把汗,天气闷热,大雨还未下,算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那个,六哥陪我一起来的,已经去了楼上,那我先回去了。”画笙其实想叫他一起去,可宜苏知道了,路昭华就会知道。路昭华知道了就又开始百般调查,还是莫要心急,等等再说。
顾宜苏,路昭华身边的人,还是不见为妙。沈书停下来喝了口茶,接过来她递给自己的手帕,“你快去,别叫你哥哥等急了。我这儿的活计放不下,只能改日再一起喝茶了。”
宜苏见过清河几次,都是病殃殃的躺在床上不愿意多言,今日看她跟戚浔交谈却是兴致挺高。外边传来敲门声,宜苏赶紧过去开门,正是端着绿豆糕的画笙,“我说你去哪儿了,原还是离不开厨房。”
画笙打掉他伸过来的爪子,径直走了进去放在桌子上,“只放了少许糖,夫人尝尝如何?在这里可呆的烦闷?”
“戚姑娘常常过来同我说说话,没事的时候瞅瞅下边儿那么热闹,自己也跟着开心。”清河笑了笑,她这身子不过是老样子,难为她这么记挂。
绫九端着枣泥荷花酥过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位大哥哥垂头丧气的倚门而立,“您就是画笙姐姐的六哥?姐姐说的果真没错,只给那个打不起精神的人。”
“画笙教出来的小姑娘也是口齿伶俐古灵精怪的,要不要进来一起玩?”宜苏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把眼光放的柔和怜爱。
绫九摇了摇头,“下边还有的忙,弟弟还在做功课,我要回去了,哥哥再见。”
宜苏端着枣泥荷花酥进去笑的志得意满,“竟拿个孩子来讽我,这般厉害,看谁敢娶你回家。”
“你不给人家见面礼就算了,还来诬赖我,这个喂了狗也罢。”画笙作势就要过来抢却被他躲过去,“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这个哥哥可是要给酬劳的。”
清河看着他们斗来斗去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阴差阳错她也算享了回天伦之乐,“戚姑娘今年多大了?”
“您叫我戚浔就好,今年已经十八了。”戚浔知道得尊敬这位,外边那个看这个心情不好撒手不管恐怕也做的出来,也不知画笙费了多大劲请了这么个祖宗来助阵。
“十八,竟是十八。若我女儿还在,也就是你这般年纪,到底是我福薄。”时隔多年,想起来还依旧心痛,这戚姑娘看着冷冷清清的,倒是个热心肠,“我没事,不过是有些感伤。”
戚浔直想落荒而逃,这陪人说话可是个灵巧活,自己怕是做不来。她从小到大就不怎么爱说话,这哄人更是不会,“诸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您放宽心就是。”
“佛家有云命自生而定,凡事皆有造化,莫要强求,您说对不对?”画笙笑了笑给她添了一杯茶,看她缓过来才放下悬着的心。
“平日里也是不敢说的,他虽然面上不表露什么,可心里也是记挂的不行。如今听你一言倒是想开了许多,挑个日子我也去礼拜一番略表心意。”清河也不好叫这些小辈替自己担心,便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只是我长久的不出门,不知道哪里烧香最是经验?”
“六哥,六哥!问你呢,那里烧香最灵验?”她们三人之中就宜苏对京都最熟悉,也只能问他了。
“香火最盛的应该是城外五里鸡鸣山上的悬邑寺,有一位大和尚解签甚是灵验,往来既有平头百姓也有达官贵人,每日捐的香油钱都是十金,所以这悬邑寺每月十五都设斋菜普渡无家可归的人。”
正文 第七十一章偏偏又相见
第七十一章偏偏又相见
这晌午已过用了饭便打算离去,戚浔将他们送到门外正打算寒暄几句,却感受到来自对面楼上的灼热视线,扭回头一看宜苏亦是察觉到,只有画笙还打算坦坦荡荡的上车。
戚浔拽住她的衣袖让她下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只看看我就走了?那边怕是有人巴巴等了一上午,你也是好狠的心。”
画笙懵了半晌才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顿感头皮发麻,那人脸色有些许哀怨,“六哥,反正爹爹不在府中,我也嘴馋那对面的果茶,不如去走上一遭?”
“走吧,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宜苏将折扇插在腰间扶着画笙手臂一步一步走下去,还不忘回头跟戚浔告了个别以示感谢。若由他来说,画笙定是不会听的。
戚浔何尝不知画笙内心纠葛,只是她不愿意利用也别无选择,她不怕丢失性命,可不能拉着画笙一起去死。百棠谷尽数覆灭,这一身医术惟有画笙传承……
路昭华自然看到他们上来,却也不算失了骄矜气度,只稳稳的坐在包厢里等人上来,只是这手上的动作却能让别人看出来他格外紧张,只等着门吱呀一声响便瞬间弹起来,整了整衣襟,却发现不是他们,“怎么是你,去去去,别来烦我。”
颜舜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嫌弃,却还是厚着脸皮走进来带上门,“听闻王爷在此等候佳人,不晓得我有没有这份荣幸一睹佳人风采?”
“人都没来,看什么看。去去去,别烦我。”路昭华没好气的挥挥手,拿起桌沿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降降火,没良心的小东西,一心只记挂着那个不知名姓的小哥哥,却不来看自己一眼,真是让人伤心。
画笙听着屋里有些动静,还是先敲了敲门。这门打开露出来的却是个陌生的脸庞,“抱歉,大约是找错人了。”
路昭华听出来这是画笙的声音,赶紧跑过来扒拉开路昭华,使劲拽住画笙衣袖,“没有错没有错,这人不打一声招呼便来了,我以为你回府去了便没想着是你。”
画笙被他猛地拽住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进他怀里却也不恼,只是笑盈盈的说道,“刚刚不是都看到我过来了,怎的估量错了时间?车里带了做好的杏仁糖,我叫六哥去取来给你吃,莫要生气了。”
温侬软语怎会生气,只觉得骨头都酥麻无比,路昭华牵着她的袖子走进屋子里让她坐下,又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你喜欢草莓,我便叫人按着你的口味做了,看看合不合心意。”
颜舜华哪见得这般阵仗,惊讶的张大了嘴感叹两声,“啧啧啧,原是我多余,这就先告辞了,王爷美人在侧有事还是改日再商量。”
路昭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当他不存在似的,“你觉得好喝不好喝?我尝不出来味道却能闻闻香气,甘甜味酸微苦,你若是……”
画笙只觉得压力山大,截住了他的话茬,“我把你当朋友并非心悦之人,你这般对我好,只叫我觉得百般不自在。我知道那日诸葛大夫府上你就在门外,那些话也并非有意之举,可却是真真想说给你听的。清河夫人告诉我只拿你当朋友相待,可如今你过分越矩,我心中有愧只怕不能坦然。如若王爷还没想明白,那民女就先告辞了。”
一时两两无言,路昭华沉思许久,也觉得自己该进退有度,如今确实有失风范,也叫她难为。“你安心就好,我会注意。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答应,莫要真心轻许他人,若他做的还不如我,那你便要妥善考虑。”
画笙点点头,并非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不想跟他纠缠。正好宜苏捧着木质盒子进来,她赶紧起身接过来打开,“这是我做的杏仁糖,你要不要尝尝?”话说出去才觉不妥当,他又尝不出味道,自己还真是慌不择言了。
路昭华并未往心里去,只是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眼睛弯弯的甚是勾人,“虽说品不出味道,但也觉得甜到心里去了。”
宜苏不晓得其中纠葛,也不愿意边个他二人的事,只是坐在一旁喝茶,沉吟半晌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我听说那边儿恼羞成怒,你打算如何?”
路昭华也不避讳画笙,神在在的喝了口茶无所畏惧的摇摇头,“不过是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大浪。当务之急还是彻查百棠谷的事情,我猜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画笙听出几分门道,能猜出路昭华口中的他们应当是北国的人,只是这路昭华怎的还跟他们有来往,这皇室之中牵扯甚是麻烦,还是莫要搅和进去了。“你们若是有事就说,我就先回府中了。”
“哪用得着避嫌,更何况这也有百棠谷的牵扯。你也听着分析一下。”路昭华哪肯放她离去,待回到府中没个十天半月是甭想见面,更何况这小没良心的还故意躲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