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还叮嘱了小厮好几遍,要时时进去看看宜苏是否发热。出去的时候旭日初升,如今已经黄昏时分了。
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风苑还未踏进房门,一个茶杯就碎在自己脚下,画笙眼神一凛随即恢复正常拎着裙摆迈进去,然后跪在了屋子中央,抬头看着他说道,“不知女儿做了何事,让爹爹这般震怒?”
顾萧坐在主位上,手握着拳头放在桌子上,旁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茶盖,话出口是止不住的怒气,“你今日去哪了?”
“去给娘亲扫墓,难不成爹爹觉得我不应该去?”画笙抬头不惧怕的看着他,眼神里尽是不服气,“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难不成您要我做不孝儿女?”
“我念及你死里逃生且有受了天大的委屈,对你同以前大不一样。”顾萧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她做了那等肮脏之事,不配进顾家祖坟。你也不该再顾念着所谓的母女之情。要说养育之恩,她还比不上你身边的嬷嬷。”
画笙轻呵一声,不屑的笑了笑,“陈年旧事真假不定,您还真的当了真?即便并无养育,那我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此等恩情世间无以为重。”
“啪”,茶盖在手边摔成碎片。飞溅起的渣子落到手背上,隐隐出了血迹。顾萧本以为她如今懂事许多,却还是低估了她。即便她搭上了王爷,可也还是顾府的人,“即便你身后有人,我也是你爹。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不然她这辈子都别想进族谱。”
“若我娘活着,没准还不稀罕。可她老人家已经与世长辞,这等小事就由我来解决。尔等心狠手辣之人,必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画笙迎着他狠戾的目光看上去,眼底的光更加坚毅,“您总会知道,您错了!”
“念及你要参加国试,就不禁足处置。罚半年月例,好好长长记性。”顾萧不再看她,站起身就要路过她身旁走出门去。
画笙跪的直直的,在他路过自己身旁时拽住了他的衣袖,“您口口声声说不畏惧我后边有人,可若不是他,今日我接受的表示几堂会审被人看尽笑话了吧。一个小杂种,还有所谓的母女情深?抑或是她哪来的厚脸皮还活在世上?”
顾萧拂下她的手,并未回头。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如今顾府的后院是愈发的混乱,相信不日便能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了。
听着院门吱呀一声,画笙也算失了劲,以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跪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往外冒血的细小伤口,用另一只手按了按伤口周围,冒得更欢了。不知为何竟笑了出来,如今可是一环套一环?是邱姨娘那里出了差错,还是自己这里?
嬷嬷从后堂跑出来,手中还攥着纱布,红袖亦在后边端着清水跟着,“我的小祖宗诶,他是你爹,怎么能对你动手呢?”
画笙任由她轻轻拿起自己的手,用帕子蘸了清水仔细擦拭,倒上金疮药包扎好,嘴里还在不停唠唠叨叨着,“今儿左眼皮就一直跳,总想着会有什么事发生。老爷来的时候还算平静,你可是说了什么话招他?”
“无论我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捡着最难听的说,让他发泄够。反正这种事情日后还多着呢。”画笙借着嬷嬷的力踉踉跄跄站起来,跪久了腿有些发麻。
“真是,造的什么孽啊!”嬷嬷说着便又抹起泪儿来,“一个两个的,都这般命苦。算了,小主子,咱们什么都不求了,只安安稳稳的就好了。”
对着这个一心为自己考虑的啰嗦老人画笙生不起一丝不耐烦。扶着她坐下,自己叶坐在她身旁,“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哪能因为受了一点小委屈就止步不前?嬷嬷,您放心,我有分寸的。你还不去吧把水扣了,在这儿站着干嘛?”
红袖听的有些出神,一时忘了自己本分,赶紧点头端着泡着带血帕子的铜盆退了出去,谁料正看到那边廊下似笑非笑的添香。心中不禁有几分慌乱,加快了步伐离开她视线之内。
简单用了些饭画笙便不顾嬷嬷拦着执拗下了厨房,“六哥今日受了伤,没吃饭就睡下了。我做些您着人给送过去。”
“也受了伤?那可得做些好的补补。这些日子不是这个受伤就是那个受伤。赶明儿我做一锅十全大补汤,好好补补气血。”嬷嬷手里没停下切菜的动作,将切好的丁放在干净的盘子上,“您这是打算做点什么?”
“熬点粘稠的粥,从墙角罐子里捞两根腌好的黄瓜,再热两个包子。估计他也没什么胃口。”画笙拿着勺子搅拌锅里的小米粥,从嬷嬷手里接了南瓜丁放进去,又放了两勺糖,“估摸着也快醒了,您给送过去吧。”
嬷嬷送到才叹服自家主子的能掐会算,六公子的贴身小厮看见自己手中食盒两眼都放了光,摩拳擦掌恭恭敬敬的请进去,“嬷嬷可算来了,六公子刚刚醒还叫嚷着肚子饿呢。”
宜苏本以为画笙会亲自送来,却没想到那么小没良心的竟让旁人送了来,当即脸色就不大好看,“夜间寒冷,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主子的手受了伤,便让我们送了来。听说您也受伤了,可吃了药?”嬷嬷嫌弃小厮笨手笨脚的,便自己动手打开食盒,一样一样拿出来仔细摆放。
今日他一直护着画笙,没见她哪里不痛快。莫不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宜苏眯了眼睛神色不虞,“哪个不长眼的欺负画笙了?”
“嘘!可不敢这么说话!隔墙有耳。只是划了几道小口子,好好处理过了,不碍事。”
“我只问一句,是谁。”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讨公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讨公道
宜苏生着闷气,可也不忘了往嘴里填包子。嘴里被塞的满满的,他嚼的狠,不一会儿腮帮子便酸痛起来。
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到桌子上,愤愤难平的站起身,“多少年前的事还揪着不放,再说还不是他处处留情?退一万步,姨娘真的找了情人,他又干净的到哪里去。”
方正赶紧捡起滚落到地上的筷子,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真后悔刚刚没送嬷嬷出去。这可是戴了绿帽子的事情,天底下男人最屈辱的事儿,您倒是说的轻巧。他只敢撇撇嘴,可也在是深深低着头的前提下。
“小正,你说是不是?大老爷们,能不能心胸宽广一些?小肚鸡肠的跟个娘们似的,还贱兮兮的把人弄出了族谱,埋到了那般荒野之地?呸,什么玩意儿?”宜苏越想越气愤,恨不得现在就去给画笙讨个公道。“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哪儿能啊?公子说的句句在理,老爷可真不是个东西。”方正抬头便是一脸谄媚的笑,宁可睁眼说瞎话都不能得罪这位祖宗。
“啧啧啧,虽然你说的在理,可我总觉得也在骂我。罢了罢了,下去吧。”宜苏总算消消气,肯接着吃饭。可饭没吃两口,一侧的窗户就开了,吹进来一股凉风,生生冻的他打了个喷嚏。
颜舜华从窗户里跃进来,看他只着一件中衣坐在桌子旁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转身把窗户关紧,才恢复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凑过去,顺道吃了他一个包子,“听闻六公子英勇负伤,我等心生窃喜特来一观。”
宜苏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把装着包子的盘子护起来,“本公子没你这个兄弟,上赶着来看笑话。走吧走吧,才不欢迎你。”
颜舜华知道他在说笑,倒也不恼,揉了揉被吹的发懵的脑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白玉瓶,“新研制出来的药膏,先替我试试管不管用。”
宜苏拿在手中凑到灯盏旁仔细看了看,“切,又让我给你练手。老规矩,拿来吧。”
颜舜华就等他这句话,从腰间解了玉佩就递过去,“浑身上下就这么一件值钱的东西,您赏赏脸,收下吧。”
宜苏瞅着这玉佩脸色却是变了变,毫不犹豫的就推了回去,“这可是你娘留给你未来媳妇儿的,我才不要。别糊弄我,快拿来。”
“赶路匆忙,着实没带什么好东西。您先收着,改日我拿别的来换。”颜舜华脸色如常,可手心里却是出了汗水,忐忑异常。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给你收着。你这般带着招摇过市,什么时候被人偷了去都不知道。罢了罢了,本公子就当自己做了件好事。”宜苏塞进腰间,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儿。这个玉佩好啊,可以调动颜舜华名下所有人马,还可以去他名下的铺子胡作非为。被他压榨这么久,终于可以任性妄为一回。
颜舜华岂会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只是懒得同他计较。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实在是累了,“六公子看在这玉佩面子上可赏给在下一个地方休息,实在是困的不行了。”
“诶诶诶,你别睡我床啊!你睡这儿我睡哪儿啊?你衣裳都没脱,脏不脏啊?给本公子起来,本公子胳膊伤了,你伤着我怎么办?”
颜舜华闭着眼睛避开他受伤的胳膊将他带上床榻,拽过辈子给两人盖好,“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闹了,我真的好困。不闹了,歇下吧,小苏。”